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年)九月,沛人劉邦在沛縣起兵,下相人項梁在吳縣起兵。劉邦又叫劉季,長得高鼻子、相貌如龍(這是迷信的說法,龍是帝王的象徵,劉邦後來做了皇帝,所以說他相貌如龍,司馬光也未能免俗,左腿上有七十二顆黑瘧,他樂善好施,性格豪放,有大肚量,不喜歡跟家裡人那樣靠勞作為生。他一開始做泗水郡的一個小亭長,單父人呂公善看面相,見到劉邦的長相,覺得非同一般,於是就把女兒嫁了給他。
後來劉邦作為亭長押送縣裡的苦役前往驪山,一路上苦役逃了很多,估摸著等到地方了，人也該跑光了。於是當走到豐縣西面的時候,大家就停下來飲酒,當晚,劉邦把所有人都給放了,說:“你們都走吧,我也要就此開始逃亡生涯了。”苦役中有十多位壯士感激他,願意跟他一起走。劉邦醉醺醺的,當晚通過沼澤,看到路中間橫著一條大蛇,於是拔出劍來一劍劈去。後來這地方出現了一位老婦人,見人就哭,說:“我的兒子,乃是白帝之子,化身為蛇,橫在當道,如今卻被赤帝子給殺害了。”說完話,立刻就消失無蹤。據說劉邦躲藏在芒碭山內,在他身邊經常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於是沛縣的年輕人聽說此事,紛紛前來投奔。當然,這又是神化劉邦的無稽傳說,司馬光也一一將其記錄在案。
等到陳勝、吳廣在大澤鄉起義,天下大亂,沛縣的縣令就想要佔據沛城響應。他手下的副官蕭和、曹參等人說:“您是秦的官吏,如今想要背叛秦朝,恐怕沛縣的百姓不會願意跟隨。建議您把那些逃亡在外的草寇都叫回來,可得數百人,讓他們去威脅眾人,眾人就不敢不聽從了。”於是就派樊噲去召喚劉邦—這時候劉邦的手下已經有好幾百人了。可是等劉邦到來的時候,沛縣縣令又後悔了,生怕其間發生什麼變故,就緊閉城門,嚴密防守,還想要殺掉蕭和、曹參。蕭和、曹參害怕了,趕緊翻越城牆,跑出去投奔劉邦。於是劉邦在絹帛上寫了一封信,用弓箭射入城中,向沛縣的父老百姓陳說利害得失,促使百姓們聚集起來,殺掉縣令,開門迎接他進城。就此劉邦自稱沛公,蕭和、曹參為他招收沛縣的年輕人當兵,很快就組織了一支兩三千人的部隊,響應風起雲湧的各路諸侯。
再說項梁,他本是楚國大將項燕之子,曾經殺過人,跟侄子項籍(即項羽)為躲避仇家而逃入吳地,吳地的讀書人全都敬服他。項羽小時候跟著叔父讀書,根本讀不進去,也就放棄了;再跟隨叔父學劍,又學不進去。項梁大怒,項羽說:“讀書啊,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夠了。劍術呢,就算學成,也不過就能打贏一兩個人,有啥意思?我要學,就得學能破萬人的本領!”於是項梁就教項羽兵法,項羽非常高興,但他性格使然,略微懂得一些就又放棄了。項羽身高八尺多(約現今一米八以上),力氣很大,能夠舉起碩大的青銅鼎,而且天姿聰明,無人可比。會稽郡守殷通聽說陳勝起義反秦,也打算起兵響應,就召喚項梁和桓楚,想讓他們當將軍。當時桓楚逃入沼澤區,項梁就對殷通說:“桓楚跑了,誰都不知道他在哪裡,只有我侄子項羽知道。”說著話,他走出門外,命人叫項羽帶著寶劍速速趕來,在外等候。然後,項梁再次回到殷通身邊,建議說:“請您叫項羽來,派他去找桓楚。”殷通不知其中有詐,就讓項梁召項羽進府。項羽才剛進來不久,項梁給他使個眼色,說:可以幹了。”於是項羽奮然而起,一劍砍下股通的腦袋。項梁一手提著殷通的首級,一手解下殷通的印章和綬帶自己佩上,大步朝外就走。殷通的部下驚慌失措,項羽一路殺過去,連續殺了數十上百人,剩下的人全都藏了起來,再也沒敢擋路的了。隨即項梁就召集郡內的豪族和官吏們,通知他們自己反秦起義,於是佔據附近郡縣,收得吳地的精兵八千人。項梁自稱會稽郡守,任命項羽為裨將—這一年項羽才剛二十四歲而已。
第二年(公元前208年)十月(按照秦歷即年初),秦朝的泗川監領兵把劉邦包圍在豐縣,劉邦出城作戰,將敵軍擊敗,隨即派雍齒守備豐縣。十一月,劉邦領兵進攻薛縣,泗川郡守在薛縣戰敗,逃到戚地,被劉邦麾下左司馬(軍職名)所殺。不久後陳勝遇刺,各地反秦義軍失去了主要的指揮者,開始內鬥不休。魏將周市就率兵進攻豐縣和沛縣,雍齒因為不樂意做劉邦的屬下,就向魏國獻出豐縣,劉反攻豐縣敗。陳勝的部將秦嘉擁戴景駒為楚王,駐在留縣,劉邦聽說後就前往投奔。舊韓國貴族張良也聚集了百餘名年輕人去投景駒,路上遇見劉邦,就跟從了劉邦。劉邦拜張良為廄將,張良多次把自己所學的《太公兵法》向劉邦講解,劉邦很聽得進去,從此重用張良,言聽計從。據說張良跟別人說這些,別人都不懂,所以他說:“沛公的才能是上天授予的呀!”從此跟定了劉邦。
劉邦和張良一起拜見景駒,想借兵去攻打豐縣。這時候秦將章邯的軍司馬領兵殺來,楚將陳嬰和劉邦一起前往抵禦,在蕭縣地面大戰一場,無法取勝,只得退了回來。隨後劉邦先後政克碭縣和下邑,但是反攻豐縣始終失敗。廣陵人召平曾經受陳勝的指派去攻打廣陵郡,還沒能攻克,就聽說了陳勝敗退的消息,並且聽說章邯大軍即將殺到,於是他匆忙南渡長江,假造陳勝的王命,拜項梁為楚國的上柱國(高級爵位),說:“江東已經平定,您應當立刻向西去攻擊秦軍主力。”於是項梁就率領八千兵馬渡江西進。陳嬰、英布、蒲將軍等人聽說項梁來了,紛紛前往投靠,於是項梁的軍隊瞬間膨脹到六七萬人,駐紮在下邳。景駒、秦嘉領兵來到彭城東面,想要抗拒項梁。項梁對軍官們說:“陳勝大王最先起義反秦,因為戰事失利,不知道現在逃到哪兒去了。而秦嘉揹著陳勝擁立景駒為王,大逆不道!”於是領兵攻打秦嘉。秦嘉戰敗而走,一直被項梁軍追殺到胡陵,被迫轉身再次應戰。結果僅僅天的時間,秦嘉就戰死了,全軍皆降。景駒逃往梁地,後來死在那裡。
打敗秦嘉、景駒以後,項梁繼續西進,劉邦率領一百多人前往拜見項梁,項梁交給他五千士卒、大將十員。劉邦就利用這股力量捲土重來,終於攻克了豐縣,雍齒逃往魏國。終於,項梁打聽清楚,陳勝確實是死了,就召集麾下將領到薛縣來商議,劉邦當然也去了。居巢有個叫范增的人,年紀已經七十歲了,一直居住在家沒有出仕,最喜歡研究奇謀妙策,他趁機跑去對項梁說:陳勝之失敗,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秦滅六國,而楚國最為無罪,自從楚懷王被秦人誆騙,入秦遭到拘押以來,楚人懷念他直到今天。所以楚國的南公曾經說過:“哪怕楚國只剩下三戶人家,最終滅亡秦國的必定是楚國。’如今陳勝率先起義,不能擁戴楚王的後裔為王,反而自己稱王,所以勢力才難以有大的發展。如今您在江東起兵,楚地蜂擁而起的各路將領都爭相來依附您,原因何在?是因為您家世世代代都是楚將,您一定能夠擁立楚王后裔之故呀!“
項梁贊成范增的看法,於是在民間訪求到給人放羊為生的楚懷王的孫子熊心,當年六月,擁戴他登基,順從民意,仍然叫做楚懷王。陳嬰被拜為上柱國,封給他五個縣,和楚懷王一起待在新定的首都盱眙。項梁則自稱為武信君。就這樣,在項梁等人的擁戴下(當然也有劉邦一份功勞),新的楚國建立了,楚軍很快就將成為滅掉秦朝的最主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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