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丁潔
人類的慾望最容易表達。雙11過後，雷叢瑞工廠的銷售額增加了30%。
每一天，包裹著水手服、女僕裝、lo裙、護士服、吊帶裙、三點式等這些帶著情慾的快遞順著快遞小哥的大貨車被運往世界各地。
雷叢瑞甚至在日本成人片中看到女優身著自家產的萬聖節款，他很欣喜，但不驚訝。在距離聖誕節不足一個月的時間裡，雷叢瑞的“午夜魅力”加工廠正在加急趕製一批節日款，每年如此，年年做，年年爆。
入行十幾年，年營業額破千萬，雷叢瑞心裡有一張最詳盡的“國人情慾地圖”。
一線城市的購買力最強，上海去年消費了260萬件情趣內衣。在北京，購買情趣內衣的區域集中在南四環。冬天，東北三省銷售成績也很突出，“天一冷，就沒事幹。”
90後情趣內衣老闆
11月的蘇北小城灌雲，氣溫驟降。91年的雷叢瑞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他的後腦勺還扎著一個辮子，風吹來，毛髮搖曳著。他穿著一件厚厚的羽絨衣，戴著一副有些起球的黑色毛線半指手套。
在過去不久的雙11，淘寶上有超過一半的情趣內衣產自灌雲，像水手服、女僕裝、lo裙、護士服、吊帶裙、三點式等，這些帶著情慾的包裹順著快遞小哥的大貨車被髮往各地。
雷叢瑞是當地第一個觸碰情趣內衣的年輕人，今年雙11，他們公司“午夜魅力”的銷售額增加了30%。
大家都愛稱呼這位年輕人一聲“雷老闆”，因為他是灌雲情趣內衣的發起者，也是改變這座小縣城的人。
理工科出身的雷叢瑞是不折不扣的電商老兵，2006年開淘寶店，跟著朋友進貨賣避孕套等日用品。小生意做到2008年，一位網友發來靈魂提問：“你這兒有賣情趣內衣嗎？”
彼時雷叢瑞根本不知道情趣內衣是什麼，他也不清楚這幾片小布料意味著什麼。
淘寶一搜，他發現情趣內衣的貨源都來自廣東，他試著從源頭進貨再加價銷售。至2009年時，雷叢瑞每天發出的訂單已達2000件。看見行情不錯，他便利用高考後的假期，開起了自己的情趣內衣加工廠。
2010年，雷叢瑞的“午夜魅力”店鋪銷售額突破1000萬。目前，灌雲有超過500家情趣內衣生產廠家和銷售網點，2萬多名情趣產業從業者。他們抱團合力打敗了廣東情趣內衣的原產地。
北京南四環銷量最好
雷叢瑞曾這樣描述他們的行業巔峰。2014年前，東莞的桑拿會所、KTV的女生每個月都要換服裝，像水手服、女僕裝、lo裙、護士服、吊帶裙、空姐服、教師裝……在霓虹燈的閃爍下，那些廣告牌上的封面女孩忽明忽暗。
一個區域大概就要30萬件，雷叢瑞這裡一個月負責生產幾萬件。
在另一方面，2014年的“東莞事件”也直接或間接打開了不少人的世界觀，原來情慾之間隔著一層紗。
那年，國內的情趣內衣市場開始覺醒。“以往是50%年增長率，那年直接翻倍。”雷叢瑞表示。
受過一部分高等教育的中年人是當時的主流消費群體，圍繞在機關單位、教師、白領、醫生等群體中，結婚早，但夫妻性生活缺乏，需要通過情趣內衣間接喚醒彼此冰冷的愛慾。
而如今，購買情趣內衣的年齡層被拉低到了95後，他們瘋狂地購買cosplay裝、制服，在多元文化的影響下，他們不再禁錮自己的底層慾望。
從事情趣內衣十幾年，雷叢瑞腦中的“國人情慾地圖”也變得越來越豐滿。
一線城市的購買力最強，上海去年消費了260萬件情趣內衣，非洲一年才賣700萬件。在北京，購買情趣內衣的區域集中在南四環。冬天，東北三省銷售成績也很突出，“天一冷，就沒事幹。”
當然，男女購買比例中，女性高於男性，且女性願意購買客單價更高的產品。現在也有商家在生產專供男士使用的情趣內衣，但銷量並不好，“弄不好就賊娘。”
國內消費者偏愛纖細的模特，國外消費者則愛豐滿的大碼模特。雷叢瑞曾請過一位180cm，體重200斤的模特，深受國外市場歡迎。國內消費者會更偏愛顏色素雅，可愛的款式。國外市場則大不一樣。
中東人民喜歡買金黃色，越黃越喜歡；非洲人民更偏愛熒光色，比如亮綠、亮紫、亮紅的撞色。
“午夜魅力”的情趣內衣被販賣到世界各地。雷叢瑞甚至在日本成人片中看到女優身著自家產的萬聖節款，激動地發了微博。
泰國的夜市裡也有商家在販賣雷叢瑞設計的吊帶情趣內衣，是國內尾貨，摺合人民幣賣40元。
今年，雷叢瑞還帶著他的情趣內衣來到了臺灣的亞洲成人用品展，三上悠亞等日本知名女優還“親測”了他們的產品。
來自灌雲女工的聖誕節“爆款”
當理工男偶遇情趣內衣，就迸發出了他所有的靈感。
這些年，他幾乎包攬了店鋪中所有款式的設計。
一塊布，打開四方形，中間挖個洞，用蕾絲包邊，再做一對蕾絲罩杯，最後加上吊帶，就是一款最簡單的情趣內衣，雷叢瑞驕傲地表示，這款賣得最好。
他時常做完一款成品就套身上試穿，笑著說自己穿旗袍還蠻好看的。
量一大，他就有了理科生判斷：擲骰子設計法。他將自己知道的元素寫下來，並進行隨機匹配。如將蕾絲、丁字褲、牛仔、睡裙等元素隨機組合。
伴隨著95後購買人群的崛起，主題類、派對類產品擁有了更大的市場。
在萬聖節前期，他們上線了萬聖節主題款。“只要你看到護士服上有血跡的款就是我做的，全國只有我一人在做。”曾經有新聞爆出萬聖節當晚日本某地鐵出現殭屍護士，雷叢瑞得知後很是得意。
一件情趣內衣的生命週期為三年，至多不超過五年，“午夜魅力”按照每年至少更新500個款的節奏，不斷與當今潮流文化進行融合。
40歲的孟霞是“雷老闆”廠裡的是“五年陳”。她正在製造一款暗紅色的連體衣，“你看這裡要做個腰身，收一下才好看。”
周圍機器轟鳴，她說話聲音很響。孟霞通常塞著耳機聽小說，言情的、穿越的，都聽。
家裡的小孩正值青春期，有時候也會問她在做什麼。“他們不太懂，我也會解釋說情趣內衣，也不會很驚訝。在灌雲情趣內衣很有名了，都賣到國外去了，有時候想想自己衣服能賣到國外覺得很自豪。”孟霞說。
今年24歲的立嬌嬌“做情趣”一年半，她正在趕製一批聖誕爆款吊帶裙，這批貨要趕在節日前被髮往世界各地。
聖誕款的大紅色絨布在噠噠噠的縫紉機針下散出紅色的絨毛，“竄進鼻子癢得厲害，”立嬌嬌戴著口罩說。
她一直瞞著朋友，不好意思說在做情趣內衣，說在做服裝。她沒有買過情趣內衣，但像類似、花邊這些元素，對女孩都毫無抵抗力。
立嬌嬌、孟霞靠“做情趣”一個月能賺5、6千元，這遠比在省外打工要賺得多，這幾年，返鄉的年輕人也多了起來。
做直播的00後
朱佔濤是雷叢瑞的堂弟，幾天前，剛過完他17歲的生日。
計算機專業出身的他在剛進入“午夜魅力”時，就被分配做了客服。他曾經談過一個女朋友，對愛情的理解是朦朧的，初次接觸這些薄紗般的情趣內衣，難免害羞，情趣內衣工廠裡擺放著上百萬件衣服，他常混淆，當然顧客小窗諮詢關於“怎麼穿”的問題也讓他很頭大。
朱佔濤
經過了這一年的歷練，他已經能熟練地找到每天能銷售出800件的“爆款”，並用不到一分鐘時間，將衣服套在塑料模特身上，將細肩帶交織著繞過脖子。
客服之外，他還兼職主播。去年，他開始在1688上運營公司的直播號。
第一場直播，平臺要求觀看人數達到50人，才能推流。他就發動全公司的人一起觀看。
直播對情趣內衣類目的管控很嚴格，他們只能展示比較“正經”的款式，例如聖誕款、超人款，展示太露的款容易被封號。
朱佔濤曾上身試穿過一個聖誕裝，“進來看得人比真正下單的人多很多，”提問也很奇葩，有網友留言說：“你試穿一下我就買。”知道是調侃，朱佔濤就假裝沒看到。
在虎牙的星秀頻道里，稍微一刷，就能發現幾個穿著“午夜魅力”衣服的主播，朱佔濤時常會瀏覽，但從未給主播打賞過。
“日本AV圈有很多衣服也從我們這邊採購的。”他低頭擺弄手機，給我看了一張浜崎真緒的照片，“不過我也不太認識，你認識嗎？”
閱讀更多 才人出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