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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8 那个没有暖气没有钱的冬天

今天变天了，呼呼的东北风刮着，吹得脸蛋子冰凉，竟然也吹散了雾霾。

顶着夜色和冷风，买了一份热乎乎的红烧拉面，快步往家里去。想趁热吃着拉面看《国家宝藏。

今年是第一年，能住在有供暖的房子里。

小时候就羡慕别人家的供暖，到现在，竟然盼了二十多个年头。终于住进了供暖的房子里，萧瑟的冬天可以有处安身，幸福指数蹭蹭上涨。

小时候，我家一直是烧蜂窝或者烧煤炭。在漫长的记忆里，冬天是黑乎乎的煤灰、温热的暖气片、炖着白菜的砂锅，以及阳台上懒懒的一抹暖阳。

每到冬天来临前，家里就需要买很多蜂窝煤囤在储藏室里。每天需要从储藏室提几桶蜂窝到4搂，真的是件费时又费力的麻烦事。后来，我长大了，这样的工作就落到了我的身上。我人小，力气也小，每次只能提四个大蜂窝到四楼。多提几次蜂窝，就够几天用的了。

小时候自己家烧暖气的蜂窝炉和下图这个差不多，网上关于蜂窝炉的图片很少了，只能找个差不多的凑合看了。

下面的炉膛就是铲煤灰用的，旁边的闸手是用来卸煤灰的。只需握紧闸手，搅动几下，最下层烧的软塌塌的煤渣就都下放到炉膛中了。后面连着暖气管道，一个小炉子要供三四个暖气片，火力根本不够，每个暖气片分到的热量只能维持在温乎的水平。

如果照看不好，家里蜂窝炉还会经常灭掉。炉火灭掉后就要专门夹蜂窝的铁夹子，到邻居家，夹一个烧正旺的蜂窝来引燃。这可是个技术活，正在燃烧中的蜂窝是极其脆弱的，稍有不慎，就会夹裂，何况还需要夹着它上楼或者下楼，再放到自家的炉膛内。每次看到有人夹着燃烧中的蜂窝小心谨慎的挪着步子，我都要提他们揪着心。生怕一眨眼就碎成了渣。

蜂窝炉还有个特点就是晚上要封炉子。这个有难度，至今我没有学会。要先把炉膛内的灰全部清理干静，最上面再压上2枚新蜂窝，大约就完成了。别看说着轻巧，却很难把握，铲掉的煤灰要适量，太少，新的蜂窝压不下来，太多，燃烧正旺的蜂窝会被铲掉，后期没有续燃的火力，炉子还是要灭掉。一不小心，炉火就被封死了。万一在早晨发现炉内冰凉，一片死寂，那早饭基本要泡汤了。

睡前封炉，自带有很强的仪式感，炉子一封，这一天就算是真的过完了。

小时候，我妈每次在封完炉子后，总会满心羡慕的发表一番感慨“咱家什么时候也能供上暖，你张阿姨家供暖，屋里二十七八度呢，在家穿着秋衣秋裤都热。冬天还能在自己家洗澡”对于冬天在家只穿秋衣秋裤是什么感受是真的不知道，我家冬天点着炉子，还要在室内穿着棉衣棉裤。

我们家属院的人，冬天里串门，一进门就说“哎呦，点炉子了没。哎呀，不错，你家挺暖和。”好像点上炉子，这个冬天就算圆满了。

我是特别不耐冻的人，每年冬天，手脚都会长冻疮。把手脚放在温热的暖气片上腾着，那冻疮高高的鼓起来，放佛更痒了，像是夏天被花蚊子叮的包，直痒到心里去。然而，有一年的冻疮特别严重。

那年我刚毕业，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在省城飘荡着。恰逢我租房的房东要卖房，一个房子里的5个租户都被赶出来了。时间紧急，托朋友在一个城中村租到一个房间，在一个二层自建民房的最西面，房间西面还有一扇窗子。窗子下面结了冰，在室内。我经常在结冰的那块地面滑来滑去，以苦为乐了。

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屋里一点取暖设备都没有，连个热水袋都没有。我手又生了冻疮，但是我没钱买手套，零下12度，我就光着手，光着头，帮老板娘送文件，整个济南跑来跑去，即使这样，我仍被辞掉了。老板娘说我不机灵。

我记得那时候正好是圣诞节，那天接了好几个同学的电话，她们热烈的向我汇报过节的盛况。刚毕业的学生就是有意思，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拿出来叨叨。一个同学的公司组织聚会，聚餐后晚上要K歌，一个同学准备和男朋友一起吃必胜客庆祝节日，尼玛，那时候我还没吃过必胜客，当天晚上如何吃饭还是个问题。

那年冬天，我灰头土脸滚回了家。从实习至此时，整整一年了，我仍旧难以安定下来。没有给家里拿回过一分钱。

那次滚回家，家里大人觉得我混吃等死，不求上进，张罗着要给我找个在商场做售货员的工作，又把我推了出去。大概在他们眼里，没用的我只能做这个了吧。回家没2天，我只能打包行李滚回了济南做商场售货员。连年都没能在家里过。

那年冬天，没有人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还有没有钱，吃得饱吗，穿得暖吗。冻的生疮流脓的手在寒风里任意溃烂。比天气还冷的，大概就是心吧。

那年冬天，我在商场做售货员，商场的小保安问我，你家是不是特穷。我很纳闷他为啥这样问我，他指着我手说“你的冻疮都流脓成这样了，家里条件肯定好不了。”

N年之后，朋友们一起吃饭。住在我隔壁的那个男同学，对，就是帮我在城中村找到房子的那个男孩，当时他住我隔壁。他告诉我：当年因为冷，睡觉都不脱袜子。穿着袜子过了整整一冬天，破坏了血液循环，得了一种什么病，我也忘记了。大约带来了很长时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