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6 現金貸“大逃亡”:國內受阻,在印尼卻如入無人之境瘋狂淘金

“這裡遍地都是年輕人。”一位互聯金融公司的高管對《稜鏡》感慨,這是雅加達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

他此前參加了一支一行15人的中國考察團,去印度尼西亞考察現金貸市場空間。這個考察團的成員,既有來自現金貸平臺的高管,也有支付公司和第三方服務商,甚至還有一家新晉美股上市公司的管理層,他們此行的目標高度一致:來印尼尋找新的消費金融市場。

這個擁有2.6億人口、人口數全世界排名第四的國家,突然成為中國互聯網金融行業出海的最熱之地。

在BluePay聯合創始人Max的印象裡,最早從2016年下半年開始,就陸續有中國的現金貸平臺來印度尼西亞考察市場,但鮮有下文。只有極少數在2017年重回印尼設立公司,招聘團隊。真正熱鬧起來要到2017年下半年,到了11月、12月更是呈現瘋狂的態勢。

在春節前的數週內,類似的考察團就開始絡繹不絕。印尼當地的一家支付平臺,僅1月份就接待了來自中國的30多個考察團。

“以前大概是一週見一兩家公司,現在平均一週得見五家。”Max對《稜鏡》表示。BluePay是一家聚焦東南亞支付市場的中國創業公司,一般而言,支付公司是現金貸平臺出海必定要拜的“碼頭”。

這些蜂擁而至的中國人看起來確實在印尼賺到了錢。第一批出海的互金平臺已開始進入盈利期,並且有望在2018年盈利過億。

助燃消費慾望的中國金主

人口基數龐大,人均工資低,消費慾望強——基於這些,印尼被從業者普遍認為符合開展現金貸的各項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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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雅加達核心區域,既有林立高樓,也有破敗的小矮樓

《稜鏡》在雅加達的幾個大的商圈注意到,即使是工作日,商場裡也是熙熙攘攘,雖然人均工資水平較低,但大商場的物價水平接近國內一線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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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印尼的商場裡,隨處可見號稱零利率分期的促銷

雅加達的擁堵全球出名,也因為此,幾乎每個家庭都有摩托車作為代步工具。於是,在上下班高峰期,規模龐大的摩托車車隊浩浩蕩蕩地從身邊駛過,成為雅加達的一道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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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加達街頭浩浩蕩蕩的摩托車隊

“藍鳥”出租車公司的一名的士師傅告訴《稜鏡》,當地一輛摩托車的價格在9000元至3萬元人民幣不等,而平均月薪在1900元人民幣左右,對於普通人而言,得花上至少半年的積蓄才能買上一輛摩托車。

普及甚廣的摩托車甚至還催生出印尼的互聯網獨角獸企業Go-Jek,一家類似於國內滴滴打車+美團的創業平臺。當地有不少上班族甚至都跑去當摩托車司機,一個月能賺2500元人民幣,高於自己的上班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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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Go-Jek司機正在路邊等待乘客

與中國一樣,手機等電子產品的消費,成為印尼當地年輕人最大的消費需求。目前印尼的智能手機普及率約在40%,且處於迅速普及的階段。

Roxi Mas是雅加達北部一家大型的手機商城,《稜鏡》在這裡看到,來自中國的vivo、OPPO、小米等手機品牌的廣告鋪天蓋地,佔據了商場的核心位置,價格普遍在1000元—3000元人民幣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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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手機品牌的廣告在商城的顯眼位置

OPPO展臺的一位本地員工Jason告訴《稜鏡》,目前該商場提供手機分期消費的進駐平臺有捷信和唐牛(Tangbull)兩家,唐牛就是一家來自中國的手機分期平臺,2016年10月在印尼上線,據其創始人何飛講述,三個月後公司就實現了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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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商場的各品牌手機分期價目表

Jason今年25歲,是雅加達一所排名前3的大學畢業生,他目前還在實習階段,一個月薪水為2500元人民幣,他很希望得到OPPO手機促銷員這份工作。

他告訴《稜鏡》,與中國一樣,當地的年輕人也很喜歡玩遊戲,“吃雞”等遊戲同樣風靡於此,他身邊有的人一個月花在遊戲上面的錢沒有上限,有多少花多少。“當地人有一句話,說可以不吃,但不能不玩。”

Jason說自己不是一個資深的遊戲玩家,但他的手機裡依然裝有五款遊戲APP,他的一名女同事則向《稜鏡》展示,她每月會花摺合人民幣25元在一個付費的音樂軟件上,以及30元購買視頻網站的會員。

印尼一度以強大的消費能力聞名全球,根據印尼中央統計局公佈的數據,印尼2017年GDP增長5.07%,國內家庭消費對GDP的貢獻率超過一半以上。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這一佔比高達70%以上。

國際卡組織VISA向《稜鏡》提供的一份2018年全球旅遊意向調查結果顯示,印尼的富裕人群中有,有68%的受訪者表示更傾向於在旅行中加大“血拼”力度,這一比例甚至遠超中國,在亞太受訪的國家和地區中排名第一。

與旺盛的消費需求不匹配的是,來自世界銀行的數據顯示,只有37%的印尼成年人擁有銀行賬戶,其中27%有正式存款,13%有正式貸款。這意味著有超過63%的印尼人無法獲得金融服務。

蜂擁雅加達

先進的技術、在國內被反覆驗證過的成熟模式、強大的地推能力,成為中國出海平臺的“核心競爭力”。

而到了現金貸這裡,高效的執行力、雄厚的資金實力,更是讓他們在當地如入無人之境,動輒幾千萬元的“測試資金”,讓本土平臺驚呼“太可怕”。

來自中國的公司,在產業鏈條上的協調效應也已經體現出來。

在同盾科技海外業務負責人馬俊驅原本的規劃中,越南會是他們出海東南亞的第一站。但隨著中國的現金貸平臺開始扎堆印尼,讓他們最終改變了策略。同盾是一家提供風控業務的服務商,2017年12月他們提前進入印尼開展業務,至1月中旬已經接入30餘家平臺,這大致是彼時中國在印尼開展業務的現金貸平臺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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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現金貸平臺總結的截至1月份印尼市場上的競品

《稜鏡》獲得的一份市場調研報告顯示,印尼市場上來自中國的現金貸平臺在30-50家,其中多以dana、Uang、Rupiah Pinjaman命名,在印尼語中,這幾個詞分別表示基金、現金、印尼盾、貸款等意思。

與早期落地的都是一些純創業平臺不同,多位行業人士告訴《稜鏡》,這波出海潮過來的都是一些在國內已經有知名度的平臺,如閃銀、掌眾、明特量化等等,他們有的選擇投資入股的方式,有的則自己成立分公司。

《稜鏡》從一家落地服務商瞭解到,僅第一季度就已經有200餘家中國平臺正在籌備或者已經落地,這些平臺包括現金貸平臺、貸款超市、徵信機構、第三方服務商等等,涵蓋了產業鏈的上下游。

蜂擁而至的中國創業者們甚至還帶動了一些周邊消費。在雅加達的central park附近,由於早期出海的華為等公司駐紮於此,慢慢地發展成為這些創業平臺的聚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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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雅加達中部的Central Park

90後創業者陳展在2017年8、9月份到達印尼,屬於較早的一批,他創辦的PT Uang Hape Indonesia在2017年底開始上線,他也見證了這一波創業潮的興起。

由於工作需要,陳展經常往返於上海和雅加達兩地,他的一個最直觀的感受是,機票價格越來越貴。“以前上海飛雅加達的東航才幾百塊錢,後來再也沒有了,經濟艙漲到了兩三千,頭等艙貴的時候九千多。”

而雅加達CBD附近的高檔酒店,也因為中國考察團扎堆入住,價格水漲船高,“以前住香格里拉的價格,現在只能住pullman(鉑爾曼)。”一位當地創業者向《稜鏡》抱怨。

“沒辦法,國內不讓做了,只能被逼到這兒討生活。”在雅加達CBD的一家酒店門口,周揚(化名)雙手交叉在胸前,漫不經心地向《稜鏡》講述起他過去一年的經歷。

如果不是國內12月份的那場監管風暴,他現在或許還過著月入上億元的生活。周揚此前曾是國內一家現金貸平臺的負責人,該平臺一個月的放款規模在20億元人民幣左右,淨收入在8000萬—1億元人民幣。

然而,從2017年11月份,中國監管層開始針對現金貸出臺一系列政策,從暫停批設小貸公司,到非持牌機構不得從事放貸業務,直至12月1日出臺《關於規範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監管靴子正式落地,現金貸行業戛然而止。

在業內人士看來,上述政策不是“一刀切”,而是“一刀一刀切”。P2P、銀行、信託都不能給現金貸提供資金,導致資金供給受到了重大的影響,這對於以“共債”為核心的現金貸行業而言,無疑是滅頂之災。

一位現金貸平臺負責人告訴《稜鏡》,監管“一刀切”讓不少平臺此前的盈利也搭了進去,“據我所知有虧錢的,有少賺的,本來能賺6個億,最後只賺了3個億。”

陳展是行業裡調整比較快的。2017年8月份針對ICO的“一刀切”,讓他們見識到政策出手的速度之快和力度之強,他們判定國內針對現金貸的監管也會很嚴苛。綜合評估之後,他們決定在行業最高點的時候退出現金貸,同時開始著手啟動海外業務。

周揚在印尼投資了從中國來的創業平臺,曲線進軍印尼市場。但在他的眼裡,印尼的現金貸市場還太早期,目前全部平臺加起來一天的放貸規模約在1000萬元人民幣左右,而當初國內一天放貸一個億的平臺比比皆是。“根本沒法比。”

現金貸從業者眼中的理想之地

中國規模龐大的藍領階層,支撐起現金貸成為2017年的最大風口。同樣的邏輯也正發生在印尼這座東南亞海島上。

按照聯合國2016年世界人口排名,印尼人口接近2.6億人,僅次於中國、印度、和美國。且印尼的平均年齡約為29歲,當地人的平均月收入在1500—2000元人民幣這一區間。年輕人多,收入水平相對較低,移動互聯網普及——現金貸賴以生存的基礎條件,在印尼統統具備。

這也是熊貓科技(Panda Technology)創始人高曉周做出投資決策的主要依據,他曾是國內一家互聯網巨頭金融科技板塊基金投資的負責人,主導了對幾家國內和印尼現金貸公司的投資。在他看來,印尼的人口結構優於中國,經濟處在快速發展中,消費需求旺盛,從宏觀市場來看有消費金融的土壤。

其次,印尼本地沒有比較大的現金貸或者消費金融類玩家,而它的互聯網基礎設施已經具備,湧現出瞭如Go-Jek這樣的獨角獸。此外,它的互聯網流量集中在Google、Facebook、Instagram這幾大平臺上,非常有利於推廣獲客。

出於對這一市場的強烈看好,高曉周甚至辭去了前述職位,選擇了自己出來創業。其方向是做國內和東南亞市場的金融科技數據和流量生態,新公司短短數月已取得不錯的數據表現,同時大獲資本青睞,完成多筆融資。高曉周表示,“未來也不排除會做消費金融以及現金貸業務”。

據《稜鏡》瞭解,目前印尼現金貸平臺的獲客成本極低,約在2—3元人民幣左右,因為無論是貸款超市,還是風控數據,都還處於前期免費推廣使用的階段,成本大大低於國內。

除了上述原因,印尼對科技金融採取的相對寬容的沙盒監管模式,也是吸引中國創業者們的一大因素。印尼金融監管局(OJK)於2016年底頒佈了P2P業務監管細則,金融科技平臺必須向OJK註冊後才能開展業務,在註冊的一年之內,平臺應向OJK申請許可證。

此外,《稜鏡》獲得的一份由印尼金融科技協會(Aftech)調研的報告顯示,截至2017年印尼共有235家金融科技公司,其中支付領域最多,佔比39%;借貸類平臺佔比32%。此外,53.4%的公司是在2015年—2017年間成立,不少公司已經初具規模,員工數目超過100人的公司佔比32%,表明這是個新興且快速發展的行業。

該報告還深入研究了印尼科技金融用戶群體特徵:25—35歲,月收入在500元—1500元人民幣,接觸移動互聯網的用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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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金融科技用戶的畫像

複製中國玩法

多名從業者告訴《稜鏡》,目前印尼的PDL(payday loan,發薪日貸款)的日利率普遍在1%(年化即365%),商品分期的利率也普遍在100%以上,均高於國內的利率水平。

這基於兩點,一是印尼的利率市場化程度較高,有的信用卡年化利率也在36%以上;二是因為印尼當地的徵信環境較差,壞賬較高,需要用更高的利率來覆蓋高風險。

周揚告訴《稜鏡》,印尼的現金貸壞賬率在10%左右,比國內至少高出30%,但其他諸如人力、租金之類的成本比國內低。此外,國內現金貸盛行的“砍頭息”,同樣被複制了過來,砍頭息約在15%左右。

作為被國內驗證過的成熟模式,中國的現金貸平臺從產品設計、營銷推廣、到資金合作這一整套流程都已得心應手,也是他們無往不利的秘訣。

以現金貸最為重要的獲客為例,陳展告訴《稜鏡》,早期的中國遊戲、直播、工具類的平臺出海,已經把這邊整個營銷生態初步建立起來了。據他介紹,目前印尼本地最多知道怎麼做SEO(搜索優化),但是基於移動端的DSP(需求方平臺)營銷、ASO(應用商店優化)營銷等,仍然處於空白,而這些在中國已經是非常成熟的模式,作為一項基本的技能已經爐火純青。

而充足的資金實力,更是讓中國的創業者們在當地如入無人之境,所向披靡。

《稜鏡》從當地的從業者處獲悉,很多平臺在上線之初會先拿1000萬元“試試水”,再慢慢滾雪球。“1000萬是普遍的起步資金,更高一點的三、五千萬元也有。”

“這簡直難以置信!”在雅加達君悅酒店的大堂裡,Dino放下手中的咖啡,聳聳肩,做出一個攤手的手勢。Dino是印尼本地人,在華爾街工作5年後,他回到雅加達,創辦了一家名為AwanTunai的線下分期借貸平臺。

一家剛剛在印尼落地的中國平臺告訴Dino,他們將用1000萬美元作為第一個月的test money(測試資金),這讓他目瞪口呆。要知道,像cicil這樣知名的本地分期平臺,累計放貸餘額也才100萬美元。

在Dino看來,在印尼在線借貸這一領域,中國公司將會勝出,“因為他們的錢更多,技術更先進,數據分析能力也更強。

周揚也直言不諱地告訴《稜鏡》,他們平臺最不缺的就是錢,他們也曾經和印尼本地的VC(風投)有過接觸,但最後發現,“風投的錢還沒有我們多呢!”

據《稜鏡》瞭解,目前幾家頭部平臺的月放款額在數千萬元,盈利也在百萬元級別。“今年會出現盈利過億的平臺。”一位熟悉行業的投資人士對《稜鏡》表示。

支付和徵信成難題

然而,所有淘金之路絕非坦途。支付和徵信就是擺在印尼消費金融市場的兩隻“攔路虎”。

幾乎所有的創業者都向《稜鏡》提到,支付是當前在印尼開展線上業務的最大阻礙。與國內方便快捷的第三方支付的高普及度不同,印尼的電子支付還處在發展的初期階段,沒有一家獨大的支付公司能對接所有的銀行接口,用戶甚至需要通過線下的便利店或者ATM機去還款。

“怎麼把錢借給用戶,這在中國連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在這兒反而要去想,因為這裡不是很多人都有銀行卡,電子錢包的滲透率也非常低,也沒有一個類似支付寶這樣的平臺。”馬俊驅向《稜鏡》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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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商場仍以銀行線下收單POS機為主

在Max看來,中國的支付領先印尼至少5年。而對於互聯網世界來說,五年已經是很嚇人的一個臺階,“要知道五年之前微信才剛剛起來,微信支付還沒有出現。”

周揚也認為,印尼還需要三年時間,才能慢慢將電子支付用戶培養起來,現在就好比2014年的中國,開始在陸陸續續地鋪設場景。

風控問題則是另外一大掣肘。一個人可以辦理多個身份證、車牌號和手機號,實名制尚在慢慢推進中,這對於線上風控而言,都是非常大的挑戰。

Dino告訴《稜鏡》一組數據,印尼每個月的手機號碼的流失率高達30%,超過80%的人沒有銀行的信用記錄。在他看來,印尼的在線借貸不會像中國發展那麼快,因為還有很多的基礎設施問題沒有解決,這也是他當初沒有選擇線上業務的原因。

雖初來乍到,但馬俊驅已經明顯感覺到,這邊做風控比國內早期時候的難度更大,例如無法通過手機號碼查看歸屬地、一個人可以有幾個身份證號碼等等,“很多規則都沒建立,可以參考的數據太少。”

由於相互交叉驗證的數據遠沒有國內那麼豐富,所以他們需要用到很多其他的手段,比如設備指紋、人臉識別等額外的維度。這無疑會增加風控的成本。

在這裡,技術變成了更為重要的手段。馬俊驅向《稜鏡》舉例,假設有幾個不同的身份證號碼,但系統識別出這些號碼用的是同一部手機,就基本可以判斷為同一個人。

除此之外,由於中國較為嚴苛的外匯管制,大額資金無法出境也是擺在他們面前的難題。在拿到OJK批准的網絡借貸牌照之前,平臺不可能在本地募資。於是,前述可以海外發債的美股上市平臺就成了他們眼中的香餑餑,該平臺CEO告訴《稜鏡》:“很多中國夥伴特別想跟我們合作,讓我們去發債募資,他們支付給我們利息。”

監管已經在路上

如果說前述遇到的一些難題,還能通過自身或者行業的共同努力,來慢慢改善。那麼印尼OJK的監管態度,則是始終懸在所有從業者頭上的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可以致命。

OJK官網在去年10月份曾發佈一份《2017年—2022年的發展規劃》,制定了十項主要政策及實施方案,其中,第七條是通過適當的監管,來優化金融科技的發展。具體而言,將加強對印尼金融科技的監管,確保國家能從行業發展中受益,並控制好風險,不留下監管空白和監管套利。

經歷過幾次金融危機的Dino認為,1998年的金融危機對於監管者來說是一種非常痛苦的經歷,因此監管機構採取非常保守的態度,現在印尼金融科技的體量還很小,尚未引起監管當局的足夠注意。“但可以肯定的是,印尼是一個穆斯林佔多數的國家,無論從經濟管理還是宗教角度來說,監管者都不會允許高利率的存在。”

事實上,監管已經在路上。《稜鏡》從多名從業者處獲悉,今年3月,OJK當局約談了多家未註冊的平臺,並開始嚴格執行“需向OJK註冊後才能開展業務”這一條。這讓原本想忽略監管直接做業務的周揚,不得不重新開始考慮註冊的事情。

根據OJK官網公開的數據,截至2018年5月,已經在OJK正式註冊並獲得監管許可的網絡借貸平臺有51家,其中本土平臺34家,海外平臺17家。據《稜鏡》不完全統計,其中來自中國的平臺約佔三分之一。

現金貸“大逃亡”:國內受阻,在印尼卻如入無人之境瘋狂淘金

OJK官網公佈的網絡借貸平臺註冊詳情

多位從業者對《稜鏡》表示,現在向OJK提交註冊申請的難度越來越大,多了很多之前沒有的規則,如對外資身份的審核、股東的審核、對系統和人員的要求等等,門檻比之前提高了不少。

而下一步OJK是否會出臺針對P2P的利率上限等具體要求,成為從業者們最為關注的話題。

《稜鏡》瞭解到,在日趨嚴苛的監管政策之下,這股出海潮正在降溫。Max就明顯感受到,這兩個月前來“拜碼頭”的平臺已經少了很多。

這在包括高曉周在內的從業者看來,行業降溫並不是一件壞事。監管政策讓那些想賺快錢的平臺知難而退,留下的都是想踏踏實實做業務的平臺。他們主動去和監管溝通,越來越合規,並且開始盈利。

當《稜鏡》問及周揚,有沒有信心能順利通過註冊時,他的回答很坦率:沒把握!“但仍然要去嘗試。”他補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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