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肖 樂 邊萬莉 每經編輯 王可然
行業嚴管，平臺清盤，最近P2P車貸又一次站上了風口浪尖。5月3日，已經運營4年多的車貸平臺沃時貸宣佈清盤，隨後浙江台州P2P車貸平臺泓源資本也發佈了清盤公告。來自網貸之家研究中心的統計顯示，在2017年4月至2018年3月這一年的時間內，涉及車貸業務的正常運營平臺數量由590家減少至384家。
實際上，車貸平臺如此大規模的退出實屬罕見，這一年裡，車貸行業到底發生了什麼？《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實地走訪多家車貸平臺發現，有的平臺已經轉型，有的平臺正在轉型，還有的乾脆直接就不做車貸業務。
“競爭比新聞裡寫的更激烈，很多平臺做了三五年說不要就不要，團隊說解散就解散了。”深圳一家車貸平臺CEO王揚（化名）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說道。
王揚告訴記者，往年每到春季，車貸行業都會出現大面積的“人才荒”，不少新開的公司到處挖人，但是今年這一現象沒有出現。這也側面反映出車貸行業已經走入了一個新階段。
“放貸收益已遠不如過去”
王揚告訴記者，以前一筆車貸業務能夠達到30%~40%的年化純收益，現在監管趨嚴，放貸收益已遠不如過去
車貸作為傳統民間金融的重要形式，在監管覆蓋之前，是野蠻生長的狀態。“2014年是車貸利潤達到最高峰的時候，年化利率能達到40%～60%。”四川一家車貸平臺高管楊超（化名）表示，而現在，政策規定最多不能超過24%。
“以前這一塊缺乏監管，更多的依據來自合同雙方的自願，並沒有太多限制。一筆車貸業務能夠達到30%~40%的年化純收益，對很多機構來說，不求做多大規模，小規模就能盈利。”王揚告訴記者，隨著監管趨嚴，放貸收益已遠不如過去。
記者注意到，最高法在2015年8月6日公佈了《最高人民法院關於審理民間借貸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其中明確，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未超過年利率24%，出借人請求借款人按照約定的利率支付利息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借貸雙方約定的利率超過年利率36%，超過部分的利息約定無效。
與監管相伴而來的是，車貸行業的參與者越來越多。2016年8月24日網貸暫行辦法出臺，“限額令”使得小額分散的車貸業務備受青睞。
“前幾年行業每到春天就會出現大面積的‘人才荒’，大面積開公司的，挖人的，相互之間大打價格戰，幾乎每年都是這樣。”王揚告訴記者。
車貸是一個重人力、重線下的業務。拿車來抵押貸款，並不是一個高頻的需求，因此需要線下人員去挖掘，同時，車輛的價格評估、貸後追蹤都需要大量人力。行業挖人，提高佣金，人才爭奪的加劇抬升了車貸平臺的運營成本。
在人力之外，更重要的是資金成本。“2016年一些巨頭進場以後，很多銀行機構開始關注這個行業，2017年陸續有很多銀行類的資金進入市場，他們的資金成本確實低很多。”王揚向記者表示，“隨著越來越多有規模的車貸平臺選擇低息、價格戰，整個行業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和影響。”
此外，“還有部分平臺為了搶佔市場，按照車輛評估價格足額放款，而放完以後大量出現逾期，逾期催收成本高，很多平臺就做不下去了。”北京一家車貸平臺高管蔡力（化名）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
一般而言，一筆車貸最終的放款數額是評估價格的七到八成，由於車輛會隨著使用時間貶值，足額放款而最終借款人違約，平臺花成本去催收，最後資產處置的價格無法覆蓋放貸本金和催收成本，那麼平臺便會虧損。
綜合收益率的變化也反映出車貸行業利潤正在變薄。網貸之家數據統計顯示，車貸綜合收益率一直高於P2P行業整體，但近幾個月二者差距有逐步縮小的趨勢。2018年4月，車貸業務的綜合收益率約為9.61%，比同期P2P網貸行業的綜合收益率低一些。
“資產處置從3天變為3個月”
深圳一家P2P平臺高管表示，以前的催收方式，三天就解決了，現在全部要走訴訟流程，處置資產可能要三個月
今年以來，在各地“掃黑除惡”專項行動中，套路貸、校園貸、車輛二押貸款、暴力催收成為打擊重點。據媒體報道，有車貸平臺的門店被警方查封。
“原來我們借錢給用戶，用戶還不了錢的時候，我們拿著副鑰匙，拿著借款協議、授權書，就能夠拖車。但是今年之後，如果要拖車，需要到法院去起訴逾期的借款人，讓法院來執行。如果是平臺自己來拖車 ，就是暴力催收。”深圳一家P2P平臺高管告訴《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前去拖車，三天就解決了，現在全部要走訴訟流程，以前三天可以處置的資產現在可能要三個月。”
沃時貸在清盤公告中表示，公司響應國家政策，杜絕暴力催收，逾期及壞賬已全面禁止強制拖車或上門催收等行為，全部改為文明催收電話提醒，或通過法律途徑走法律訴訟的方式對逾期和壞賬進行處理。
上述P2P平臺高管認為，當前車貸行業的風險還沒有完全暴露，今年新放出去的貸款還沒有到還款期，壞賬還未暴露，未來車貸公司是否有足夠的資金和實力去應對更長的資產處置週期，面臨考驗。
王揚也表示，嚴監管的整體影響非常大，不僅僅是車抵貸。“車抵貸有一個很重要的場景，就是資產爭奪。車抵貸是以抵押物作為風控依據，一旦逾期，需要快速處理抵押物。”他也表示，這種影響是雙向的，一方面拉長了行業的資產處置週期，另一方面也會加快尾部平臺的淘汰，頭部平臺則會形成新的競爭力。
“政策收緊，資產處置沒有以前靈活了，現在要更多地用到法律的手段，這也是對行業的一個新的挑戰。”王揚說。
貸後處置難度的加大，也意味著車貸平臺需要更加重視貸前的風控環節。王揚向記者表示，在傳統車抵貸業務中，誰有車輛的管理能力，誰就能活得好，而現在這種優勢會逐步消失，未來風控的核心還是要回到對借款人本身的風險識別，對還款意願的確認，而平臺之間將是全流程的競爭，從車輛的追蹤監控，到催收、訴訟、變現。
今年頭部效應將會加劇
北京一家P2P平臺高管表示，經過大浪淘沙，那些真正能做好風控的平臺會留下來，頭部平臺會發展得很好
今年的車貸行業已經沒有出現“春季人才荒”了，王揚告訴記者，“今年頭部效應肯定會加劇，頭部平臺的抗風險能力、融資能力也會加強。”
網貸之家報告指出，2017年以來，網貸行業車貸業務集中度一直維持在48%以上，2018年以來集中度則均在50%以上，集中度整體呈現上升的趨勢。2017年以來受限制規模等政策影響，頭部大平臺的車貸業務規模趨穩，導致TOP10集中度出現小幅下降。隨著監管的持續，存量淘汰速度加快，行業併購增加，預計未來車貸業務集中度將繼續上升。
王揚表示，未來是人才和技術的競爭，小平臺很難從人才和技術上去突破。“我們全年的技術投入1個億，一個小機構很難拿出這麼多錢來砸技術。”
“車貸業務雖然門檻不高，但是需要一套特別完善的流程，首先門店經理就需要特別專業，財務、客服人員、銷售人員都得自己培養。如果成本控制不好，或者壞賬率太高，可能就做不下去了。”蔡力向記者說道。
“經過大浪淘沙和真金火煉，那些真正能做好風控的平臺會留下來，頭部平臺會發展得很好，中間的平臺能夠生存下來。”北京一家P2P平臺高管表示，“車貸的邊際成本是遞減的，要實現盈利，一方面需要做大規模，另一方面是要控制成本，耐心很重要。”
在王揚看來，未來這一年車貸行業的發展趨勢應該是，小平臺規範經營的被併購，非規範經營的關門轉型，中型平臺或轉型發展，或尋求與大平臺合作。“車貸肯定是一個好資產，車貸資產符合小額分散的要求，源頭是好的，現在行業競爭進入新的階段，強者恆強。”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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