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丁谓,宋真宗、仁宗时期著名的大臣,在当时和后世都被视为“奸臣”。

北宋是知识大爆炸的时代,文人士大夫留下了堪称海量的文人笔记,像丁谓这样的人自然是文人士大夫乐于载入笔记中的。

然而即便是在当时,也没有人否定他的才华与能力。

我们来看宋人笔下的丁谓。



欧阳修《归田录》的记载

真宗朝,岁岁尝花钓鱼,群臣应制。尝一岁临池久之,而御钓不食。时丁晋公谓应制,诗云:“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真宗称赏,群臣皆自以为不及也。

——欧阳修《归田录》

宋真宗时期,每年都要举行赏花钓鱼活动,以示君臣同乐,期间大臣们要写应制诗。某一年,宋真宗与大臣们钓鱼时,“临池久之,而御钓不食”,这让宋真宗觉得很扫兴。见此情形,丁谓在应制诗中写道:

“莺惊凤辇穿花去,鱼畏龙颜上钓迟。”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宋真宗


读到此诗,宋真宗称赞不已,其他大臣也自愧不如。

这个故事出自北宋欧阳修的《归田录》,这个故事既可以反映丁谓的诗词才华,也可见其拍马屁的功力。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欧阳修


丁谓的文才即便过了数百年到了明代也令人敬佩,明末冯梦龙编撰的《智囊》记载了丁谓解诗谜的一个故事。

广州押衙崔庆成抵皇华驿,夜见美人,盖鬼也。掷书云:“川中狗,百姓眼,马扑儿,御厨饭。”庆成不解,述于丁晋公,丁解云:“川中狗,蜀犬也;百姓眼,民目也;马扑儿,瓜子也;御厨饭,官食也。乃‘独眠孤馆’四字。”

故事说有个叫崔庆成的衙役,夜宿一驿站,夜半时分来一个绝色美女,扔给他一张纸,写道:“川中狗,百姓眼,马扑儿,御厨饭。”这是一个字谜,崔庆成左看右看不解其意。后来大臣丁谓听说后,解道:“川中狗,蜀犬也;百姓眼,民目也;马扑儿,瓜子也;御厨饭,官食也,乃‘独眠孤馆’。”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这是女鬼向崔庆成暗示自己“独眠孤馆”。

冯梦龙将这个故事放在《智囊》的《捷智部》,也是对丁谓文才的认同。

文莹《玉壶清话》的记载

真宗尝曲宴群臣于太清楼,君臣欢浃,谈笑无闲。忽问:“廛沽尤佳者何处?”中贵人奏有南仁和者,亟令进之,遍赐宴席。上亦颇爱,问其价,中贵人以实对。上遽问近臣曰:“唐酒价几何?”无能对者,唯丁晋公奏曰:“唐酒每升三十。”上曰:“安知?”丁曰:“臣尝读杜甫诗曰:‘蚤来就饮一斗酒,恰有三百青铜钱。’是知一升三十文。”上大喜曰:“甫之诗自可为一时之史。”

这个故事出自北宋僧人文莹撰写笔记《玉壶清话》,记载的还是宋真宗和丁谓的故事。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宋真宗


宋真宗在大宴群臣之际,突然发问“唐代的酒价格是多少?”那么多大臣能人都不知道,“无能对者”,只有丁谓知道,答道“唐酒每升三十”。宋真宗问其原因,他答道是从杜甫的诗中得出的。

关于这个故事,很多宋人都在笔记中记载了。

如与司马光一同修撰《资治通鉴》的刘攽,在《中山诗话》也记载道:

真宗问近臣:“唐酒价几何?”莫能对。丁晋公独曰:“斗值三百。”上问何以知之,曰:“臣观杜甫诗曰:‘速须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亦一时之善对。

刘攽认为丁谓的回答是“善对”,是臣子面对皇上提问时机智的表现,而不是杜诗真的记录了唐代的酒价。

然而不可否认,丁谓的头脑极为灵活,他能从一句唐诗得出唐代酒的价格,这绝不仅仅博闻强记那么简单,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他为真宗修宫殿时的“一举三得”绝不是偶然的。

江休复《江邻幾杂志》的记载

丁晋公在崖州,方奕棋,其子哭而入,询之,云:“适闻有中使渡海,将至矣。”笑曰:“此王钦若使人来骇我耳。”使至,谢恩毕,乃传宣抚问也。

这个故事出自北宋江休复的《江邻幾杂志》。

真宗去世后,丁谓罢相被远贬至海南崖州。很多大臣,无论正直奸佞的,都担心他东山再起。一日丁谓正在下棋,“其子哭而入”,丁谓“询之”,儿子答道:“适闻有中使渡海,将至矣。”他儿子听闻朝廷派太监渡海前来,感觉大事不妙。

丁谓听闻却笑道:“此王钦若使人来骇我耳。”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王钦若剧照


丁谓认为这是另一个奸臣王钦若怂恿皇帝派太监前来,是故意吓他的。

结果也如丁谓所料,太监前来时“传宣抚问也”。

面对贬谪,仕途渺茫,丁谓积极的心态也是很多大臣无法比拟的。不同于很多大臣被贬后的消沉抑郁致死,丁谓却是真正的耐挫者。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江邻幾杂志》


他被贬崖州三年,雷州五年,道州四年,光州约三年,其“流落贬窜十五年,须鬓无斑白者,人服其量”。

被贬十五年,“须鬓无斑白者”,他根本不愁,连头发都没有白,这份心态无疑是令人敬佩的。

魏泰《东轩笔录》的记载

王文正公曾在中书,得光州奏秘书监致仕丁谓卒。文正顾谓同列曰:“斯人平生多智数,不可测,其在海外,犹能用智而还,若不死,数年,未必不复用。斯人复用,则天下之不幸可胜言哉?吾非幸其死也。”

这则记载出自北宋魏泰的《东轩笔录》。

这个故事可以接着上面的那个故事,北宋丁谓被贬海南后,除了心态好外,还无时不想着回来。

从崖州、到雷州、到道州,最后到光州,虽然仍是被贬在外,但无疑是离回朝更近一步。尤其最后宋仁宗将他迁往河南光州,发出了重新启用丁谓的信号,这更让朝中很多大臣感到不安。

好在丁谓最终病死在光州,没有活到回朝的那一刻。


奸臣丁谓:宋朝士大夫集团推出的“替罪羊”


当丁谓的死讯传到朝中,宰相王曾长舒一口气对同僚说:“斯人平生多智数,不可测,其在海外,犹能用智而还,若不死,数年,未必不复用。斯人复用,则天下之不幸可胜言哉?吾非幸其死也。”

在王曾看来,丁谓是用“智”一步步从海外返回朝廷的,这份“智”让状元出身的王曾都感到畏惧。

由此可见丁谓的可怕。




宋代人对“奸臣”的标准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这从《宋史▪奸臣传》中那些“奸臣”名单就能看出来。

那些人品不堪,阿谀奉承,工于心计等等都免不了“奸”的标签,尤其是在宋代,在党争恶化的时代,忠奸分明,正直的人士通常将站在自己对面的人统统打上“奸臣”的烙印。

丁谓曾经表示出对唐代李林甫的称赞,这在时人看来,也是丁谓“奸”的表现,和李林甫臭气相投。

在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下,宋人往往高举道德旗号,君子与小人泾渭分明。

那些从政政绩碌碌无为,甚至有过失的,但有“君子”之称的也足以留下好名声。

而那些从政有政绩,甚至是有显赫功绩,但人品有问题的,一旦被贴上“奸臣”标签,往往被一棍子打死,且更成为一段时期政局动荡的“替罪羊”。

或者说,他们是整个士大夫集团祭出的“替罪羊”、“牺牲品”。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