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是一個普通家庭中長大的4歲女孩，天真，活潑，可愛。
然而，有一天，媽媽突然發現，孩子變了。
她動不動就發怒，哭鬧。還經常對其他孩子尖叫。跟其他小朋友關係緊張，時不時發生衝突。只是為了一個玩具就把妹妹狠狠地推倒，這在以前是沒有過的。
最令人奇怪的是，她對媽媽說，我們搬家吧。
她還在不斷地問，可以不去日託中心嗎？
疑惑開始在媽媽心中生長。
不過，小孩子嘛，總有鬧情緒不想上學的時候吧。總有調皮搗蛋的時候吧。總有讓大人煩心的時候和看不懂的時候吧。
於是一轉身，媽媽又忙別的去了。
直到一年以後，可憐的母親才發現了事實真相：女兒所在日託中心22歲的女教師米歇爾(MargaretKelly Michaels)持續性侵了她和她的20多名同學。
瞭解到所發生的一切後，母親的心都要碎了！如果她能夠早一些“聽到”孩子的求救信號，孩子就不必多承受這麼長時間的折磨和傷害！
這件性侵案發生在1984年的美國。1988年，幼師米歇爾因猥褻20名兒童，被以115項罪名起訴，最終被判處47年監禁。
事後，受到重創的母親出了一本書，名叫《不是我的孩子》（NOT MY CHILD），書中暴露了更多令人觸目驚心的性侵細節：
米歇爾拿物體插入孩子肛門，並稱之為“量體溫”。
課堂上教孩子玩有性暗示的遊戲，比如“疊羅漢”。孩子們一絲不掛地一個人疊著一個人，躺在老師的身上。
米歇爾還威脅孩子們：不能告訴大人，如果說了，“就把你變成妖怪”“從樓梯上推下去”……直到一個男孩在體檢的時候，護士給他塞肛門體溫計，他冷不丁說了句：“老師也是這樣給我量體溫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這位母親之所以寫下這些泣血的文字，一方面是為了打開自己的心結，也是為了避免更多類似悲劇的發生。
已經被性侵的孩子是不幸的。唯一幸運的也許是，他們的父母“聽見”了孩子的求救信號，及早地把孩子從魔爪下解救了出來。
更多孩子，則沒有這份幸運了。
▲電影《素媛》劇照。該片主要講述了一個未成年少女在遭遇性侵後如何走出心靈的陰影和家人如何面對生活的故事。
02
這是發生在我身邊的一個真實故事。
女孩9歲的時候被父親性侵了。這是人們後來才知道的。
表面上看，這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有著憨厚朴實的父母。女孩也是個看起來很平靜的孩子。
她與我同齡，但後來書沒有讀下去，早早離開家出去打工了。
後來聽說她結了婚，離了。有人說，之所以離婚，是因為她的性取向有問題。她喜歡女人，而不是男人。只是聽說罷了。
在外面漂泊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年回家了，原因是她患了很嚴重的病。
回家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在一個獨處的時刻，跟媽媽談起藏在心中很多年的秘密。
然而，母親當即否認了，還斥責女兒亂說。
第二天，女兒就割腕了。當然被救了回來。
女孩身體恢復後，就離開了家，再也沒有回來過。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又過得怎樣。
想起來就覺得心裡扯著疼。
這個女孩到底承受著什麼？父親侵犯了她，而母親沒能保護她。她其實是同時被父母虐待的。性侵是第一次的傷害。母親的態度則構成了又一次的嚴重傷害。
這個家庭，無論父母，都需要給女兒道歉。
要麼道歉，要麼就失去這個女兒。
這樣的故事絕非個例。
面對性侵，人們更傾向於否認。或者指責是“孩子撒謊”“說夢話”，甚至警告孩子“別瞎說”。哪怕基本確定了性侵的事實，也要死死地遮掩起來、避而不談，或者乾脆氣急敗壞地指責孩子：“都是你的錯！”
性侵的傷害就夠大的了。性侵發生後，周圍人繼續“恐嚇、訓斥、否認”等，其實跟性侵犯無異，然後孩子就會受到第二次的創傷。
越來越多的研究顯示，孩子在說出受侵害以後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極大地影響創傷的修復。
受害兒童能否從家庭成員，特別是父母那裡獲得更多支持，是影響他們康復的關鍵。
▲電影《素媛》劇照，該片根據韓國真實案件改編而成。
一位網友曾經這樣分享：
初中時，我遭到一箇中年男人猥褻。後來那個人判了死刑。所幸，我逃過了強姦，只是被那人監禁一晚打了幾頓。
然而，事後大家的態度卻讓我絕望了。
有男生特地來問我：聽說你不是處女了？沒人相信我沒被強姦，包括父母。
後來爸媽帶我去了醫院，說是要帶我體檢。他們帶我進了婦科。看著醫生拿著擴陰器，我問：這是什麼？媽媽沒回答。媽媽對醫生說的第一句話是：檢查下她還是不是處女？！
一個多月後的一天，全家人準備去赴宴，我也打算一起去。爸爸卻阻止了我，他說：所有人都知道你那點爛事了，還好意思去？
後來爸媽不讓我碰任何的電子產品，不讓我出門，不讓我跟外界接觸，還把我送進全封閉學校，強迫我剪斷頭髮，並禁止我和男生說話。
我幸運地逃過性侵，卻逃不過這個世界的眼光。
讀到這裡，何其無奈！又何其憤怒！
03
《三聯生活週刊》曾經專題報道過兒童性侵現狀：
“到目前為止，兒童性侵依然是一個微妙的話題，大多數人都不會認為自己身邊會發生這件事。”
“直到目前，中國依然沒有關於兒童性侵的權威數據，但在 2017 年 4 月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的《兒童保護制度建設研究：目標、策略與路徑》一書中，研究者根據中國數次局部調查的綜合分析，認為中國受到多種形式性侵犯的未成年人在 10% 以上，其中插入式性侵犯約 1%，與世界平均水平持平。
這意味著中國每 10 個未成年人中就至少有一人受到過性侵犯。”
一方面是嚴峻的現實，另一方面卻是人們傾倒性的否認態度和偏見。想想就覺得心寒。
是時候直面這個嚴峻的社會問題了。
身為父母，要如何應對這樣一個殘酷的課題？
▲電影《素媛》中，女孩被性侵後，躲在床單裡不願見人。
最最重要的是，無條件信任和接納孩子。
要知道，你是孩子在這個世上最信賴的那個人。當你否認孩子的遭遇，甚至指責孩子，會輕易將孩子逼進一個孤立無援的絕望境地。
這個世界有時候過於殘酷了。
沒人能夠證實，給孩子灌輸各種性侵的風險，做各種防性侵的教育，能確實減低性侵的比率。因為有些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真得遇到十惡不赦的壞人，孩子是如何也鬥不過的。
雖然無法百分百防止性侵，但父母給予孩子的無條件接納和支持，則能夠確保在孩子遭遇侵犯的最早時間內，敢於呼救，並及早脫離苦海，並儘早得到療愈。
若身為父母的你難以接受事實，無法調節自己的情緒，或者你不知道到底如何給孩子以支持，那麼有必要尋求專業的心理援助。
其次，平日裡就請記得告訴孩子：任何叫你對爸爸媽媽說謊的大人，都是壞人。壞人會叫你說各式各樣的謊，所以一定要把壞人揪出來。
孩子7歲以前，最好不帶恐慌地告訴孩子，任何人敢碰他們的生殖器，一定得告訴你。
孩子7歲後，被性侵的風險更高，也更瞭解自己的身體，這個時候，就應該更加具體地告訴孩子：
大人不應該摸你的陰部/陰莖。或要求你去摸他的。認識的大人也不行。哪怕爸爸媽媽，除非是你不舒服需要檢查身體，其他時候也不行。
總之，你最好能夠清清楚楚地告訴孩子：
如果被任何人摸私密部位，一定得告訴我。我保證不生你的氣。千萬別聽別人的話對我說謊，或對我保密。不管別人說什麼，只要你告訴我，我都會照顧你，保護你。
再次，性侵教育可以不斷重複。
簡單幾句話，提醒孩子，要保護自己，要揭發性侵。
當然，也要告訴孩子，他被性侵的可能性非常低，不用害怕。
然後，確保你監護到位。包括：儘可能確保你的陪伴到位。及時觀察到孩子的異常之處，包括情緒波動，突然出現的行為問題，拒絕上學，對某個特定人物的抗拒或討好，反覆做噩夢，對你欲言又止等等。
還有，別忘了，青少年也可能遭到性侵，等孩子大一點時，可以再次提醒他們。
最後，我想說的是，
很多年前，美國的兒童性侵現象也曾不被承認。
但是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末，到80年代，美國社會發生了巨大的意識轉變：人們開始直面問題，從家庭到社會，從教育到立法，都採取了一系列措施。結果是：從 1990 年到 2013 年，美國兒童性侵案件的發生率下降了 64%。
反觀我們當下，最大的挑戰也許是，如何真正去直面兒童性侵的事實真相。
若說何時開始行動起來，那麼就是現在。
若說誰該對兒童性侵問題擔負起責任來，那麼答案是，孩子身邊的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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