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6 21歲與黃家駒相識,加入Beyond樂隊後,他一生的命運軌跡就此改變

搖滾,一種音樂,一種態度,一種人生。表裡不一滿身俗味的人,一定無法精準詮釋搖滾的意義,因為不真不誠。只有言談和行動高度一致,性格和作品融為一體,看盡世態炎涼卻依然以一身肝膽去拼命的人,才配稱搖滾。由內到外的搖滾,黃家駒做到了,他的音樂知音黃貫中也做到了。

關於識人,馮驥才有一言很有道理,世間最難讀懂的書其實是人。

的確,如何才能深度瞭解一個人?又該以何種標準去了解?衣著髮型?化妝技巧?談吐氣質?行動做派?性格特徵?社會貢獻?還是思想層次……外在和內在的指標那麼多,讓人覺得無從下手,不僅不易操作,而且有時還會誤判,出現誤判的根源就在於,不夠或無法透徹瞭解對方。

面對生活中的人倒還好,至少可以通過彼此的交集去細細品味,如果是一位距離很遠的明星藝人,那就更難了,因為我們不可能和對方長期相處,僅靠一些外在指標顯然構不成有力參考,如果恰好這位明星又是一個沉默派,那瞭解起來簡直是難上加難,於是誤判也會更加嚴重。

Beyond樂隊的黃貫中就是個容易被誤判的例子。

作為隊長和主創核心,家駒性格外向,作品接地氣受歡迎,還特別擅長語言表達,相對比較容易瞭解。黃貫中就不同了,不僅不太愛說話,還不喜歡解釋,在彈吉他之餘,頂多擺幾下酷造型,寫的歌又有點暴,因此很多歌迷對他不甚了了。那些對黃貫中的誤解和偏見,相信你也在網上見過不少。

21歲與黃家駒相識,加入Beyond樂隊後,他一生的命運軌跡就此改變

那麼真實的黃貫中究竟是什麼樣子?

走哪條路,冥冥中早有安排

1964年3月31日,黃貫中出生於香港。

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人早他兩年也來到了這個島上,20年後,他要和這個人攜手去鑄就傳奇,並一路經歷無限榮光、成噸非議和生離死別。

還在襁褓裡的黃貫中就對音律有靈敏的感知,聽到音樂便會手舞足蹈起來。

稍大一些後,每當父親播放帕蒂·佩姬、多麗絲·戴等人的老歌時,他也在一旁靜靜聆聽。不知不覺間,音樂啟蒙悄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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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時,沒有多餘的錢購買唱片,頂多是找人幫忙錄一些錄音來聽。這一時期,電臺是黃貫中生活裡的大寶藏,那裡播放的各類精彩音樂令他眼界大開。直到六年級,他才買到了人生第一張唱片,卡朋特樂隊在英國表演的現場錄音。

被吉他的聲音勾住魂魄時,黃貫中卻連把像樣的吉他都買不起,攢了很久錢之後,這才入手了一把二手木吉他。在初中同學黃穎賢的影響下,很快度過了新手期。這時他也意識到,這輩子怕是放不下吉他了,於是一邊苦練琴技,一邊試著找人磨合組隊。

音樂就像一把魔手,不停地向人發出召喚。為了能對著曲譜自彈自唱,為了讓各種彈奏技法日趨純熟,即使逃課受罰,黃貫中也要堅持練吉他。

整個學生時代,他並沒有聽過多少香港本地的流行音樂,不過是許冠傑、羅文和關正傑的歌而已,反而對國外的搖滾樂隊十分上癮,如Deep Purple、Led Zeppelin、Eagles等,後來更因此迷上了重金屬。

如果命運可以設計,那麼老天爺這位設計師是大體公平的。

黃貫中在此之前的所有積累和準備,都是為了那個特殊的時間點到來,在這個特殊的時間點,要認識一個特殊的人,然後義無反顧地跟著對方走。

1984年底,旺角,運通泰酒樓。

Beyond樂隊的鼓手葉世榮約黃貫中見面,當時他正在理工學院讀設計,葉世榮想請他設計一張演唱會的海報。再過8個月,Beyond要在堅道明愛中心開唱,樂隊的第一場公開演出,永遠等待演唱會。

這一天,黃貫中認識了黃家駒。這一天,一直規律的命運鐘擺出現了抖動。

如果黃貫中不玩音樂,就不會認識葉世榮。如果不專修設計,他也不會被請來設計海報。如果沒有認識黃家駒,他可能會留在其他樂隊繼續擔任吉他手。如果這些如果發生了,那麼黃貫中的人生將是另一番光景。可是,所有的如果都沒有發生。

由於Beyond的吉他手陳時安要去美國,得知黃貫中吉他彈得很好,所以家駒向他發出了邀請。

當時的Beyond可以說毫無前途可言,不僅立足未穩,連溫飽都成問題,出人頭地只是畫餅充飢的美夢。可最後,黃貫中還是同意了。

除了音樂理念合拍之外,在黃貫中看來,家駒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理想主義者。在家駒身上,有許多他不具備的東西,比如睿智和健談,比如使命感和領導能力。

八載相伴,風雨共度兩知音

1985-1993,這八年是黃貫中最開心的時期,有音樂,有吉他,有家駒。與這些比起來,貧困潦倒和籍籍無名實在算不了什麼。

黃貫中不喜歡複雜,更不喜歡操持一切,偏偏家駒是那種事無鉅細統統搞定的人。這樣的搭配,從一開始就很互補。

在短暫的適應期過後,黃貫中徹底融入了Beyond。最初,他只是一個技術高超的吉他手,配合家駒的主旋律寫一些和絃或solo。對於演唱和創作,他並不太感冒,表現得也不夠主動。

無論是吉他技藝,還是音樂認知,黃貫中都深受家駒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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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默契之後,Beyond的兩把吉他成了招牌,兩人合作寫出了無數經典樂曲。直到今天,這些旋律依然在被人們傳唱,他們之間的吉他合作也成了後來樂隊們學習的典範。

一個喜歡重金屬的人,理所當然地會覺得流行搖滾太軟了,但後來黃貫中逐漸明白了,家駒才是對的。流行沒有錯,不一定只有很重的歌才是好歌,流行也可以有好作品。只寫別人聽不懂的音樂,對大眾形不成影響,那麼音樂的意義何在呢?好音樂就是把心裡的感情說出來,與聽眾進行心靈層面的溝通。

在1988年之前,Beyond最多隻是偶嘗喜悅,個別單曲能進入電臺排行榜就已經算巨大成功了,在其餘的大部分時間裡,幾個人只能忍受專輯銷量慘淡和樂隊無人認可的尷尬。

在製作《秘密警察》時,家駒提議由黃貫中主唱大地。多年後,回憶起錄製大地時的心情,黃貫中說:“我本來不想唱,但家駒逼著我唱,我很聽他的,最後只能同意。雖然累到吐血,但這個血是為了他們吐,我覺得很光榮。當時就是希望Beyond可以趕快紅起來,什麼事我都願意做。”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大地真的爆了,不僅榮獲了非情歌和電臺排位兩個第一名,還入選了1988年的勁歌金曲和中文金曲。

突如其來的成功不一定是好事,它往往是一支樂隊最易出現裂痕的時候:原來我唱歌這麼厲害?之前沒開嗓,如今卻一炮而紅?是不是可以考慮更進一步,再組個新樂隊自己當隊長……

大地,讓Beyond在香港樂壇站住了腳,讓更多人認識了這支年輕的隊伍。黃貫中,絲毫沒有膨脹,每次面對鏡頭,他還是站在隊長身後,家駒永遠是掌控全局的存在。

可共患難,亦可同富貴,實屬難得。

雖然樂隊出名了,各種廣告和演出也帶來了不菲的收益,但跟家駒一樣,對於香港樂壇的積弊,黃貫中也極度反感。對音樂人來說,不能自由創作內心所想的音樂是莫大的折磨,那種束手束腳無法放開的感覺,簡直令人窒息。

1991年,家駒提出去日本發展的想法後,黃貫中並未過多糾結,他明白家駒的想法和野心,因此同意前往。

什麼是知音?你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相互支撐,榮辱與共。

只是人們沒想到的是,此去日本,竟是與家駒的訣別之旅。

孤雁哀鳴,十餘年負重前行

1993年6月30日,黃家駒在日本意外離世,震動了整個華語樂壇。

本來黃貫中就屬於話不多的人,家駒走後他變得更沉默了。難過是毫無意義的,再難過也無法挽救一位天才的生命。後悔是無濟於事的,再後悔時鐘也無法倒回1991年。放棄是不可接受的,家駒的未竟之路就橫在腳下,那路標上,血跡猶新。

將悲傷嚼爛後硬生生地嚥下,把思念碾碎後揉進了吉他,在黃貫中手中,一首接一首的悲慼之作先後誕生,歌聲宛如孤雁哀鳴。

祭奠家駒的淚,他流得最少。懷念家駒的歌,他寫過最多。

21歲與黃家駒相識,加入Beyond樂隊後,他一生的命運軌跡就此改變

下面的路如何走?黃貫中硬著頭皮選擇了他最不喜歡最不擅長的事,掌控和主導。

從1994年開始,他成了Beyond樂隊的創作核心,雖不清楚自己能否力挽狂瀾,但他知道他必須這樣做。既是為了知己,也是為了團隊。

除了1994年那張懷念主題的《二樓後座》,其他專輯完全是不顧一切的架勢,對市場零妥協,喜歡什麼就做什麼,重金屬、迷幻、電子等各種曲風均有涉獵,旋律也絲毫不照顧歌迷的接受度。三子時期的Beyond沒有定位,他們的定位是Beyond。

家駒離去的傷痕難以平復,家駒離去的原因如芒刺背。黃貫中想得很清楚,他不想再用扮可愛這種失掉尊嚴的方式去換取獎項,不想再故意寫一些偏流行的歌曲去賺取人氣,也不想再被唱片公司卡住脖子指手畫腳,他只想做家駒一直想做但無法做成的音樂,同時對Beyond曾經不得不承受的那些玩法徹底說不。

1996年連開四場的LIVE & BASIC演唱會,技術精湛配合默契,作品耐聽氣質硬朗,至今仍是許多樂迷心中的摯愛。充分綻放了本色的三子贏得了各方尊重,從樂評人到媒體再到歌迷,均對三子時期的作品刮目相看。

黃貫中對樂隊的付出有目共睹,經常是一張專輯裡,他一人包攬大部分作曲工作,不僅編曲方面貢獻頗多,就連歌詞的輸出量也相當驚人。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已經成了家駒的繼任者。

可是沒了家駒這根主心骨,Beyond內部的不確定性也日益凸顯出來。三角形並不一定是最穩定的結構。

隨著三子內部矛盾的升級和外部歌迷的站隊攻擊,再加上媒體推波助瀾,後來的三子默契漸失。1999年,三人決定暫時分開,各自單飛發展。

獨自上路的黃貫中並不感到孤獨,先是與黃仲賢、恭碩良等人組建了汗樂隊,而後幾年又連發多張個人專輯。陸續推出的新作,樂器比重繼續加大,曲風不拘一格,兼具藝術性和欣賞性,黃貫中冷傲自我的個人風格也日趨成熟。

2003年,吉他品牌Ovation邀請黃貫中擔任木吉他代言人,併為其生產了全球首支以華人吉他手命名的Ovation木吉他,型號「黃貫中」。2004年,他又獲得了電吉他品牌Fender的指定贊助。

2005年,Beyond舉辦了告別演唱會,在萬千歌迷的挽留聲中,三子宣佈正式解散。

21歲與黃家駒相識,加入Beyond樂隊後,他一生的命運軌跡就此改變

一道建造了22年的堤壩,本該固若金湯,不想卻潰於蟻穴。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是散的時間或早或晚。

黃貫中的負重之行,告一段落。

卸下包袱,做個灑脫自由人

本就不擅長人際交往和維繫團隊,12年後終得解脫。太累了,而且受累不討好。

樂隊解散後,黃貫中卸下了包袱,也屏蔽了流言,終於不用再揹負那些隱形卻沉重的擔子了。吉他,畫筆,愛犬,成了他生活的旋律線,做個灑脫自由人。

因為養狗,黃貫中與朱茵還上演了一段浪漫的寵物情緣,兩人因狗狗結識並相愛,2012年朱茵產下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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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貫中:“知道我為什麼一直那麼倒黴,做任何事情都比別人付出更多努力嗎?因為我的運氣,全都用在朱茵身上了。”

音樂方面,黃貫中不僅沒有停下,反而越戰越勇,相繼創作了一批出色的作品,發行了《我在存在》、《A小調協奏曲》、《Paul Wong Collection》等精品專輯,並積極參加各類演唱會。哪怕只剩下最後一天,也要繼續玩音樂。

21歲與黃家駒相識,加入Beyond樂隊後,他一生的命運軌跡就此改變

關於音樂創作,他的看法與家駒出奇的一致:“我和大家一樣長期與現實周旋,幸運的是,我一直把音樂作為抒發渠道,我不會把苦澀的心事和不平的感覺往肚子裡灌,這些人生境況都會化成創作動力,化成音樂,令我有把一切記錄下來的衝動。”

若從藝術角度去觀察黃貫中,會令人大感驚訝。作為吉他手,他始終位列華人樂壇的一線陣營。作為音樂人,他的作品可謂包羅萬象,既有廣而流傳的金曲,也有大把不為人知的深度佳作。作為畫家,他的畫作價格不菲,常舉辦高質量的個人畫展。作為攝影者,他把照片拍到了孟加拉國,又通過攝影展為難民籌款。多點開花,朵朵爛漫。

若從性格角度去審視黃貫中,他內外的反差極大。既有白羊座的火爆性子敢怒感言,又能對歌迷一臉溫和不急不躁。既喜歡接受很多領域的挑戰,又能做到對音樂高度忠心深愛不移。既憧憬自由自我天高海闊的冒險,又能偷偷躲在錄音室裡抱著吉他擼上一整天。孤傲和熱情集於一身,現實版的冰與火之歌。

黃貫中的訪談不算太多,但他說過的那些話都很有分量,甚至讓人覺得他是特意要這樣說,目的是為了減少外界無聊的猜測和紛爭。

當人們爭論他和家駒誰的吉他技術更高時,他說自己的吉他技術八成來自家駒的指導。當人們打算將他捧為Beyond的新靈魂人物時,他說家駒才是靈魂,我們三個已經沒了魂。當人們說他比家駒更加搖滾時,他說家駒真正的才華你們沒機會見識,我見過,很厲害……

如此種種。

眾所周知,黃貫中是不喜歡解釋的人。在時間面前,解釋是徒勞的,與其費力去解釋,不如安心做自己,一切答案終將在歲月中顯影,所以他從不為自己解釋什麼。但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指責他的知音,哪怕很輕微。

在黃貫中心裡,黃家駒永遠佔據著一個重要且特殊位置。任光陰荏苒無情淡化,知己的重量也不會減弱分毫。

21歲與黃家駒相識,加入Beyond樂隊後,他一生的命運軌跡就此改變

黃貫中:“因為有Beyond,我的人生才豐富,因為有Beyond,大家才認識我,也因為有Beyond,我的人生才發光。我會好好利用這個光,把我那個先走的朋友還沒有完成的夢想好好做出來,希望他看得到,希望他知道我沒有一刻忘記過。”

不羞辱知己死去的名聲,情願一生活在家駒的陰影下,沿著隊長的路悶頭走到底,這已遠遠超越了知音的範疇,堪稱靈魂伴侶。

如今,55歲的黃貫中絲毫不顯疲態,依然在音樂和生活中闊步徜徉。對於真誠和自我的人而言,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屬於他的搖滾人生才剛剛上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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