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5 大年三十,全軍駐地海拔最高的邊防連怎麼過?

大年三十,全軍駐地海拔最高的邊防連怎麼過?

大自然是如此吝嗇,奪走了這裡60%的氧氣,使之成為“生命禁區的禁區”。

大自然又是那麼慷慨,把喀喇崑崙之巔的雪域奇觀,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一群年輕的士兵。

5418米,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數字,是河尾灘邊防連的海拔高度,也是屹立在這裡的戍邊軍人的精神高度。

河尾灘邊防連是什麼樣?英雄的守防官兵又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帶著敬仰與嚮往,記者一行乘車翻雪山,上達坂,過冰河,於農歷大年三十16時30分趕到連隊,聆聽這裡的戍邊故事。

大年三十,記者來到全軍駐地海拔最高的邊防連,感受戍邊官兵的家國情懷——

屹立在喀喇崑崙之巔

■解放軍報記者 夏洪青 蔡鵬程 李 蕾 特約記者 許必成

大年三十,全军驻地海拔最高的边防连怎么过?

河尾灘邊防連官兵在巡邏途中。牛德龍 攝

■有一種思念,叫不敢相見

氣喘吁吁地爬上連隊門前的50級臺階,記者首先看到的是被皚皚白雪映襯得分外醒目的五星紅旗和大紅燈籠。

走進宿舍,上等兵李明輝正在視頻聊天。“媽,別擔心,我在這裡挺好的!您看,山上啥都不缺。”看到母親,李明輝移動手機,讓母親看看窗戶上的剪紙、牆上的中國結、桌上的新鮮水果,但攝像頭始終沒有對向自己。“兒呀,讓媽看看你!”“媽,信號不好,我先掛了。”

在上山的路上,團政委胡晨剛曾告訴記者,為解決長期困擾守防官兵的通信難題,上級協調有關單位專門為連隊建了通信基站,營區裡隨時能通電話、通網絡。記者疑惑:李明輝為啥要“說謊”?

連隊指導員崔陽陽解開謎團:許多戰士視頻時都不敢照臉,怕家人看見自己的樣子揪心。

記者仔細打量李明輝發現,由於長期缺氧、暴曬和爬冰臥雪,他嘴唇發紫,鋪滿“高原紅”的臉上留有多個被紫外線灼傷的瘢痕,粗糙的雙手上裂開了一道道口子……戰士們說,越是過年越想家,越是想家越不想讓家人看到自己的模樣。

在高聳入雲、寸草不生的無人區,守防官兵長期經受著身體與心理的極限考驗。曾任連隊指導員的股長馬龍飛向記者回顧起這樣幾個情景——

有的戰士身體反應大,沒有食慾,吃飯不動筷子。焦急的連隊幹部被迫命令大家吃。戰士們吃了吐、吐了還得吃,連隊幹部流著淚在一旁監督。

採訪中記者得知,連隊已婚官兵都拒絕軍嫂上山來探親。“不是不想見,是不敢見。不想讓她來受這個苦,也不想讓她知道我的苦。”上士張斌說。

丈夫的勸阻,沒能改變軍嫂譚楊上山探親的決心。2017年春節前,她克服重重困難來到河尾灘,探望時任連隊指導員的丈夫亓鳳陽,成為迄今連隊唯一上山探親的軍嫂。目睹丈夫工作的環境,看到戰士們被高原風霜侵蝕的臉,譚楊心疼得泣不成聲。

大年三十,全军驻地海拔最高的边防连怎么过?

河尾灘哨卡官兵元旦期間前往海拔5000多米的某點位巡邏。崔陽陽 攝

■有一種大愛,叫轉身離開

21時許,記者和連隊官兵圍在一起包餃子。下士段天詞動作嫻熟,他告訴記者,入伍前在家過年,大年三十晚上他都會陪著父母包餃子。

“想家了吧?”“嗯,我媽有糖尿病,腰內還有鋼板,擔心她!”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段天詞,說到父母時眼淚直打轉。

茫茫雪域,遠離繁華。遙隔千里,心中有家。然而,特殊的身份與使命,使在這裡為國盡忠、戍守邊關的官兵不得不遠離家人,無法完全盡到兒子之孝、丈夫之義、父親之責,他們因此深感內疚。

有段時間,連隊任務重,正在執行任務的上士馬雙喜收到妻子從山下捎來的信:不到一歲的孩子大腿骨折,急需到外地專科醫院檢查確診。任務緊急,馬雙喜無法立即撤出戰位。完成任務後,他準備請假往回趕,突遇大雪封山,道路中斷。3個月後,馬雙喜才急匆匆趕到家。

隨軍隨隊,是一件令軍人軍屬們高興的事,因為這意味著兩地分居的結束。但對於河尾灘官兵的妻兒來說,千里迢迢隨軍來到部隊後,仍然要過著兩地分居的日子。因為,連隊所在邊防團的家屬院,離哨所還有近千公里,海拔落差4000多米。團聚,對他們來說實在太難了。

山下的家人遙望山上,山上的官兵牽掛山下。正在連隊和官兵一起過年的營長侯法營說起山下的妻兒,心情有些複雜。那次回家探親,孩子拉著他的手向小夥伴們宣告:“你們看,我有爸爸,我有爸爸!” 聽到孩子的話,侯法營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年,列兵魏武的父親遭遇車禍生命垂危,連隊請示上級後為他批假,並協調送給養的車捎他下山。當他輾轉回到家,父親已去世。料理完父親的後事返回部隊時,姐姐推著輪椅上的母親把他送到村口。魏武一步一回頭,走了很遠還看見母親向他揮手。沒想到,這一轉身,竟成永別。7個月後,母親因憂傷過度離開人世。強忍著父母雙亡的悲痛,魏武遞交了選取士官的申請,繼續留在雪山守防。這一留,又是6年。

對於河尾灘邊防連官兵而言,家是那麼遠,又是那麼近。近在心裡,遠在天涯。他們轉身離開家的時候,心裡裝著一個更大的家。

大年三十,全军驻地海拔最高的边防连怎么过?

在戰位與國旗合影。(河尾灘邊防連提供)

■有一種春天,叫守望雪山

夜幕降臨,窗外雪花飛舞,室內歡歌笑語,一場由連隊官兵自編自演的雪山春晚正在進行。上等兵陳濤濤和張保龍表演的二人轉說唱《擦皮鞋》逗得大家前俯後仰。

排長張軍提醒大家動作幅度小一點,當心高原反應。這時,下士高國龍無意間冒出一句:“要是巴依爾班長在,他肯定會唱那首《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

晚會現場頓時安靜了下來,張軍用眼瞪了高國龍一眼。記者明白,他是在責備高國龍不該在這個時候勾起大家的心痛往事。

中士葉爾登巴依爾·紅爾是連隊的狙擊手,體能在全團數一數二。巡邏路上,他經常弓著腰,讓戰友踩著他的背爬上雪坡。

強健的體魄,沒有抵擋住高原的侵蝕。2016年年初的一次執勤任務中,他出現頭痛、胸悶等高原反應。在高原摸爬滾打好幾年的巴依爾並未在意,因為這些症狀在河尾灘早已司空見慣。直到第3天,他出現昏迷症狀,被緊急送往400多公里外的高原醫療站。診斷結果令人震驚:腦水腫、心肌炎。軍醫全力搶救,還是未能留住巴依爾年輕的生命。

在大雪紛紛的春天,這名25歲的邊防士兵永遠地離開了。如今,在康西瓦烈士陵園碑林的最後一排,一座新的墓碑面朝雪山,靜靜佇立。

河尾灘的官兵,是在用生命守衛祖國的領土主權。他們常年經受極度高寒缺氧爬冰臥雪,用血肉之軀鑄就起了鋼鐵邊關。

在一次巡邏途中,下士李棟與戰友走散,遭遇雪崩被困。艱難等待10多個小時後,連隊救援官兵終於趕到。飢寒交加、筋疲力盡的李棟暈倒在地。第二天醒來,他發現腳趾已經失去了知覺。

“可能要截肢!”當醫護人員告訴他這個消息,李棟冷靜地說:“少幾個腳趾不是大問題,只要保住腳就行,我還得繼續巡邏執勤。”

一句“我還得繼續巡邏執勤”,彰顯著這群年輕官兵的豪邁和無畏。雖然在這裡有那麼多讓人淚目的故事,但在這群年輕官兵的臉上,記者看到的更多是燦爛的笑容。

因為有這樣一個英雄的群體守衛,河尾灘雖然高寒缺氧,但不缺溫暖人心的微笑;雖然冰封雪裹,卻難掩頑強生命的色彩。自然高原的海拔亙古不變,但精神高原的海拔,卻因為一代代戍邊軍人的屹立不斷增加……

崑崙之巔四季飄雪,全年只有一個季節。這裡的守防官兵置身雪海,心裡卻春暖花開。

春暖花開,是因為他們戍邊的身影,始終在習主席和中央軍委關注關心關懷的目光裡。這些年,河尾灘的戍邊條件一直在改善……

春暖花開,是因為守防的每一天,那些“老高原”“老邊防”精神滋潤出的精神之花、理想之花朵朵絢爛,盛開在海拔5418米的雪山哨所,盛開在官兵心中。

春暖花開,還因為在國門界碑一側,在這些邊防軍人的身後,是不斷髮展前進中的偉大祖國,是收穫了更多自信和勇氣的13億多中國人民……

(解放軍報河尾灘2月4日電)

大年三十,全军驻地海拔最高的边防连怎么过?

(本文刊於《解放軍報》2019年2月5日 01版)

大年三十,全军驻地海拔最高的边防连怎么过?

作者:夏洪青 蔡鵬程 李 蕾 許必成

編審:任 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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