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為什麼要拿賈瑞祭“風月寶鑑”?這說明作者創作思想有歷史侷限


為什麼要拿賈瑞祭“風月寶鑑”?這說明作者創作思想有歷史侷限

《紅樓夢》第十二回“王熙鳳毒設相思局 賈天祥正照風月鑑”,專門寫賈瑞被王熙鳳設毒局至死,拿他來祭了“風月寶鑑”。一般論者往往只從中看到王熙鳳的刻薄毒辣,有的甚至只把這一回當“葷段子”看。對賈瑞這個人物形象,紅學家們也少有正兒八經的深究。

其實,這一回的文字和關於賈瑞的描寫,不但和《紅樓夢》進步的思想主題是偏離的,而且說明了作者創作思想的歷史侷限性。

這一回是《紅樓夢》中唯一提及“風月寶鑑”的篇章,而《風月寶鑑》又可能是曹雪芹批閱增刪的底本,其中故事的寓意如甲戌本所批,是“戒妄動風月之情”。這樣具有說教性的寓意,本來就沒有多大意思。而賈瑞作為一個書中人物,除了貪淫好色之外,也別無特徵、別無作用。

為什麼要拿賈瑞祭“風月寶鑑”?這說明作者創作思想有歷史侷限


《紅樓夢》中明確有把家族的敗亡歸罪於寧國府的淫亂的說法,這種觀念本來就是很淺薄而且帶有家族偏見的;但即便如此,連罪孽之首的寧府賈珍的醜行都被畸笏叟命其刪節了,賈璉的那些偷雞摸狗事兒也都掩飾過去,這賈瑞和寧府有多大關係呢?他只不過是通姦未遂,又何至於要拿他來祭“風月寶鑑”呢?

從人物描寫的角度看,這一回的情節確實寫出了王熙鳳的狠毒,但王熙鳳用“毒設相思局”來對付這位賈瑞其實是很不合情理的。

對這個小叔子的挑逗,王熙鳳完全可以拿出當家人和做嫂子的威嚴來,要麼莊重拒絕,要麼嚴詞訓斥,賈瑞也就不敢造次了,怎麼會用對付色狼的辦法,引誘捉弄而置之死地呢?有人就解釋說,那一定是瑞大爺和鳳姐原來就有一腳,焦大罵“養小叔子”就是指的他們,後來因為發生利害衝突,鳳姐才施以毒計。也有人認為,那賈蓉本來也是個想通姦的,他醋瑞大爺,就在“相思局”中故意加碼惡搞,才把瑞大爺搞得大糞淋頭、一命嗚呼了。然而這些說法都很牽強。

為什麼要拿賈瑞祭“風月寶鑑”?這說明作者創作思想有歷史侷限


那麼,王熙鳳究竟為什麼要對瑞大爺下此毒手呢?平兒的一段話可以說是把問題的實質點透了,讀來讓人恍然大悟。

當鳳姐把賈瑞的舉止告訴平兒的時候,平兒說:“癩蛤蟆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東西,起這個念頭叫他不得好死!”,你聽,她觀點很明確,態度很明確,目的很明確:你資格算不上賈家的爺,你只不過是只“癩蛤蟆”,怎麼能“想天鵝肉吃”呢?第四十八回說到賈雨村時,平兒還咬牙罵道:“都是那賈雨村什麼風村,半路途中那裡來的餓不死的野雜種!認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來!”可見在她看來,賈瑞和賈雨村一樣,都只不過是“野雜種”而已。

為什麼要拿賈瑞祭“風月寶鑑”?這說明作者創作思想有歷史侷限


確實,這賈瑞乃是賈府遠房玉字輩子弟,父母早亡,由祖父賈代儒教養。破落戶賈代儒只是賈府聘請的窮教書匠,賈瑞也只不過是幫他爺爺維持學生的雜役,不僅高攀不上賈家權貴,連生計都不寬裕,卻不知高低貴賤,居然把王熙鳳當自家嫂子,對她產生非分之想,這是何等可悲?而貴為“龍王都來請”的王家千金,又是賈府裡女掌權人的王熙鳳,“叫他不得好死”,又是何等順理成章!

這就說明,原作者為什麼要寫這一回文字,曹雪芹和畸笏叟們為什麼要保留這一回,為什麼偏偏要拿賈瑞來充當反面教材,從根本上說來是他們思想上受封建家族觀念的影響很深。這不僅表現在對寧國府的看法,對嫡親和庶出的分別,還表現在對家族宗室的親疏上。作者思想觀念上的這種歷史侷限,應該說對於小說的反映現實的真實性以及主題的昇華,都是有影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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