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無人知曉》改編自日本的真實事件——1988年“西巢鴨棄嬰事件”,案件當時轟動全國。


在東京西巢鴨的一間公寓裡,人們發現了一具腐爛的兒童屍體和三個分別14歲,7歲和3歲的孩子。還有一個2歲小女孩,被長子及其朋友虐待致死,拋屍山野。他們的母親,則拋棄了孩子和情人居住。事件的殘酷程度,導演枝裕和已經在電影中作了最大程度的柔化處理。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無人知曉》作為枝裕和最負盛名的代表作,曾被提名第57屆戛納電影節金棕櫚獎,而柳樂優彌憑藉獨有的“有力的眼神”,打敗梁朝偉,成為戛納歷史上最年輕的影帝。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影片以敘事為主線,看似平淡無奇的紀錄片拍攝方式,講述著4個年幼的兄弟姊妹被母親拋棄後,獨自生活的故事。


影片貫徹內斂剋制的情感表達方式,通過音樂、剪輯、場面調度、燈光這些元素極力剋制和淡化故事悲慘色彩,弱化劇中的戲劇衝突,追求的是像平淡生活一樣的無縫連接。


但每一個鏡頭,每一處細節都在無形中觸動我們內心的靈魂。


2個半小時,每一幀都非常緊湊,讓人絲毫不覺得枯燥。


夏夜,通往羽田機場的地鐵上坐著一個蓬頭垢面、衣衫不整的男孩,他懷裡抱著一個大大的舊粉色旅行箱,看上去用了很久,但男孩還在用手溫柔地撫摸著。


接著,影片緩緩出現幾個字: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長子明跟著他母親福田惠子來拜訪房東,惠子笑著說只有他們母女二人居住,丈夫出國工作還沒回來…


回到出租屋,明和母親打開行李箱,令人驚訝的是,箱子裡竟然裝了人。5歲的阿茂和3歲的小雪,迫不及待地從箱子蹦出,歡天喜地。而11歲的京子因為太高,無法裝進行李箱,只能等到天黑,阿明去車站偷偷把她接回。


晚上,母親邊吃著麵條邊講述著新家的規矩,除了明,孩子們都不能出門,也不能走到陽臺上,不能大聲吵鬧,不能讓人知曉他們的存在。可孩子們嬉戲玩鬧,依舊開心,享受著這片刻的歡樂與溫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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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子在百貨大樓上班,可想而知,她微薄的薪資就算能養活四個孩子,也是相當拮据的。


惠子雖有白皙的皮膚,但憔悴的面龐,巨大的眼袋,暴露出她的年紀。


她的心態和她撒嬌般的嗓音一樣,停留在未成年。她精心打扮,把每一個遇到的男人視為真愛,委屈地說自己應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以做遊戲的心態帶著孩子,對未來的人生毫無規劃,也不打算承擔生活給予她的重量。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四個孩子都是“黑戶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父親,這也就是為什麼把孩子裝在行李箱裡帶來也不讓他們出門、上學的原因。


惠子第一次出走,一個月。第二次出走,再未回家。


惠子不在家的時間裡,明擔任著家長的角色,去超市買菜,拎著大包小包做菜,照顧弟弟妹妹的生活起居,長女京子則負責清洗晾曬全家人的衣物。


孩子們白天待在家裡,因為母親不讓他們去上學。當京子詢問母親自己何時能上學時,母親卻說女孩子不用上學,上學很沒意思。離別的夜晚,明和母親在快餐店,明也問了這個問題,母親卻說也有很多偉人沒怎麼上過學,卻想了很久才含含糊糊說出兩個。


惠子第一次離家,只給明留下了一張字條和二十萬日元,讓他照顧好弟弟妹妹。明精打細算地記錄著每天的開銷,交掉房租水電後,錢只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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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感覺錢不夠用的時候,明去找了母親的前男友,出租車司機和一個在遊戲廳打工的人。他們的生活看起來也不太容易,不過好在給的錢讓四個孩子撐到了惠子回來。


母親的歸來顯然讓這個家都快樂了起來。惠子給四個孩子都帶了禮物,並幫他們剪掉已經長長的頭髮。看似其樂融融,但其實惠子是要來拿走自己的東西,然後再也不回。


影片用了很多小細節來表現時間的變化。


京子,有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她渴望擁有一臺自己的鋼琴。剛搬家時母親給愛美的京子塗上了紅色的指甲油,等母親回來的時候,指甲油已經脫落殆盡。京子想讓母親再幫自己塗上,卻不小心把指甲油打翻在地,被母親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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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送給小雪的蠟筆,妹妹喜歡塗鴉,剛開始,她用這一盒幾乎全新的蠟筆,整日塗寫,非常快樂。而後來,當外來者紗希,一個在學校飽受排斥幾近自閉的女學生,第一次走進他們家的時候,鏡頭特寫了她的腳被一個小東西硌了一下,移開一看,那是隻有黃豆粒大小的蠟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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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錢,由一張張紙幣,變成了僅有的幾枚硬幣。昔日一本正經記錄的賬目,漸漸被小雪的塗鴉蓋住。最後,小雪遇難,明試圖給惠子打電話,手心裡只剩下僅剩的三枚硬幣。


房間從整潔變得髒亂不堪,因為沒有交房租帶來的停水停電讓孩子們只能去公園接自來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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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東的催繳房租,不斷出現的被小雪用來畫畫的停水停電通知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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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越來越短,新鞋變成了髒鞋。飲食靠超市救濟的過期飯糰為生。


男孩子們短短的頭髮,也隨著時間變長,蓋住了眼睛。


寒冬到酷暑,四季更替,孩子們衣著的變化,夏日裡溼漉漉的皮膚,粘著汗水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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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無聲流逝,日子越來越難捱,但母親依舊沒有回來。


她不會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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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整部電影,都是這些小細節支撐起的真實感官世界。


在不斷重複的日常場景中,在日復一日的更替流逝中。這群被遺忘的孩子,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他們的命運無人關心。能夠與他們相交的,也只有在學校有類似遭遇的自閉女孩紗希。


這個出租屋將孩子與世界隔絕,他們就像是被藏在縫隙裡的種子,外面的世界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發芽成長,卻無人知曉。


故事的末端,妹妹小雪不慎從椅子上摔落死亡。


“總有一天哥哥要陪你坐上單軌電車去看飛機。嗯,一起去看。”


於是,明用把她帶來的行李箱,將她最後一次裝進去,埋葬在了機場附近。還從超市買了她最愛吃的巧克力。她長大了,行李箱差點就塞不進去。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第二天清晨,兩個白衣服上沾滿了泥巴的少年,迎著微曦的曙光,一語不發的從黑暗走向黎明,坐上了回家的列車。耳邊響起的是《珍寶》的歌聲:“姍姍來遲的春光,讓人深吸一口氣……我逐漸成長,沒有人可以親近……”


《無人知曉》:像生長在縫隙的種子,他們的世界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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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結尾,孩子們拎著超市施捨的過期食物和公園水龍頭接的免費水走在回家的路,在和煦輕柔的陽光下漫步回家。


他們依舊一如既往的生活著,像片中那列象徵著成長與希望的火車,儘管不知奔向何方,卻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艱難險阻的明天。那份平靜,道出了時間的本質,這就是生命的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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