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蝴蝶張,你知道嗎?

渭南蝴蝶張,你知道嗎?

蝴蝶張/張英

渭南有個“蝴蝶張”,在民國初年,名噪一時。其畫作不僅在本縣被視為珍寶,就是在省城西安,也頗受歡迎。不少文人墨客、達官顯宦,每以堂上懸掛蝴蝶張的畫作為榮。知其人者,今已寥寥,謀其面者,恐盡作古。他,是我的祖父,今以父輩之口傳,略述其事蹟如次。

祖父約生於1884年(光緒十年),原名貴權,成年後自改名為貴經。由此可見,他在成年之後,已無意功名權力,而以“經”為貴了。此經者,四書五經之經,即學問也。其清高品性,於此可窺一斑。

他在少年時期,聰慧好學,也與一般學子一樣,發奮苦讀,盼望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光宗耀祖、高官厚祿、福廕後世。但當他及冠入泮,成了秀才後一年,科舉廢除,科場得志之想,徹底破滅。

在張世英二次入主渭南時,見其好學,即收在門下深造,後來則聘其進入新辦的學堂內任教,當了教書先生。有教無類,在他教過的學生中,成人後既有政府官員,地方名士,也有商販農夫,終生碌碌者。

在教學之餘,他師從當地一名畫師,學習國畫,專攻畫蝶。國畫中常配以題寫詩詞,俟其畫有所成,詩書俱佳。而立之年,其畫作即在親友中受到好評。一片稱讚聲中,他並未飄然自得,沉溺其中,而是不懈努力,精益求精,故其畫作漸入佳境,因而名聲鵲起,“蝴蝶張”的稱號不脛而走,遐邇可聞。

祖父畫蝶,工寫兼用。蝶翅先用寫意筆法淺赭色塗出,然後以濃彩渲染,再用狼毫小楷工筆勾出翅脈、觸鬚、口器、蝶足,使之生動而富彈性,蝶眼亦著墨色。為了更上一層樓,他經反覆試驗,用煙墨粉塗擦畫中蝶翅蝶眼,使原本平面的彩蝶有了立體感與質感。他稱這道工序為“撐畫”,大概有使之立起來之意。

撐畫使畫面有墨粉,為了不使其脫落造成畫作汙損,所以裝裱之前,捲起時需先襯之以黃表紙。為了不至於送出裝裱汙損畫作,祖父學會了自己動手裝裱。此後,他出手的便是可以直接懸掛牆面的全成品。

蝶畫自然以蝴蝶為主,常配之以蒲公英、虎耳草、落地碧桃、大白菜、蘿蔔等花草蔬菜。畫中蝴蝶,色彩不同,姿態各異,上下翻飛,或遠或近,一蝶獨舞,雙蝶嬉戲,千姿百態,變化多端,因而也曾有一畫百蝶之《百蝶圖》面世。

畫作出名,一畫難求,不惜重金購畫者紛至沓來。祖父在筆資日豐之後,將宅左一畝多地的園子闢為私家花園,命名“怡園”。園中廣植佳木花卉。其木本者除常見樹木,較為罕見者如圓柏、碧桃、紫薇、檀香、凌霄、木瓜、海棠、迎春、玫瑰、月季、牡丹、丁香、臘梅、榲桲 、酒罐兒、七里香、無花果之類盡有。草本者以菊花最多,另如蜀葵、錦葵、芍藥、鳶尾、仙拳、仙掌、龍舌、玉簪、美人蕉、晚香玉等等,品種繁多,難以盡述。又在園中養了畫眉、金魚。作畫養花之外,不知何時,他還學會了古琴。更不可思意的是,他竟然動手配製出一種用於外傷的刀劍藥,效果奇佳。鄰居每來求藥,免費施之,只敷一次皆能痊癒,且不留疤痕。

他以畫會友,周圍有許多同道中人。他們相聚一處,談詩論畫,品茶彈琴,賞花觀魚。常見人在園中漫步,花在枝頭含笑,鳥在籠裡高歌,魚在缸內暢遊,一個個興昧盎然,其樂融融,儼然一眾文人雅士,風流倜儻,氣宇不凡。

在楊虎城主政陝西時,年近五十的祖父被聘任省參議員,每週去西安一次,參政議事。其畫作也因之而在西安廣為傳播。後來省上擬委其以縣長職務,被他婉拒。

約在1934年,祖父以知命之年仙逝於渭南家中。

據傳有一西藏高僧,上京朝覲,途經渭南,見到祖父畫作,覺得畫中蝴蝶栩栩如生,翅膀細絨,逼真傳神,對對彩蝶,翩翩起舞,大有騰空而去之勢。他愛不釋手,購得一幅,作為覲見之禮,呈送廟堂。此畫在朝庭傳觀、品味,被讚不絕口。

宋哲元也曾主陝,他在七七事變之後,聞知蝴蝶張大名,即託人來渭求畫,其時祖父已謝客數載了。

現在存世的祖父畫作,已成鳳毛麟角,彌足珍貴。祖父配製的刀劍藥,上世紀五十年代,才被用完。那藥呈粉狀,淺咖啡色,聞之芳香,撒在流血的傷口上,立即止血,只需一次,便結痂痊癒。祖父彈過的七絃琴五十年代還掛在我家牆上,只是早已柱折絃斷,僅存黑色木質琴身而已。

時過境遷,斯人已去,留給後輩的,唯有稱羨與思念了。

二0一七年十一月八日

渭南蝴蝶張,你知道嗎?


作者簡介:張英,筆名俊發,中共黨員,臨渭區向陽辦人,臨渭區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涉獵小說、散文、詩歌等文體,常刊與《三賢文苑》《蝶語蘭心》《華山文學》《桃花源書院》等網絡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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