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之《夏本紀》研習

太史公曰:禹為姒姓,其後分封,用國為姓,故有夏后氏、有扈氏、有男氏、斟鄩氏、彤城氏、褒氏、費氏、杞氏、繒氏、辛氏、冥氏、斟(氏)戈氏。孔子正夏時,學者多傳夏小正雲。自虞、夏時,貢賦備矣。或言禹會諸侯江南,計功而崩,因葬焉,命曰會稽。會稽者,會計也。

(禹在長江南會聚諸侯,因為是在考核諸侯功績時死的,就葬在那裡了,所以,把埋葬禹的苗山改名為會稽山。會稽就是會計(會合考核)的意思。)


《史記》之《夏本紀》研習

夏朝帝位傳遞圖(十四世十七帝)

夏禹(夏者,帝禹封國號也),名曰文命(父鯀妻脩己,見流星貫昴,夢接意感,又吞神珠薏苡,胸坼而生禹。名文命,字密,身九尺二寸長,本西夷人也)。禹之父曰鯀,鯀之父曰帝顓頊,顓頊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黃帝。禹者,黃帝之玄孫而帝顓頊之孫也。禹之曾大父昌意及父鯀皆不得在帝位,為人臣。

當帝堯之時,鴻水(鴻,大也。以鳥大曰鴻,小曰雁,故近代文字大義者皆作“鴻”也)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其憂。堯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嶽皆曰鯀可。堯曰:“鯀為人負命毀族,不可。”四嶽曰:“等之未有賢於鯀者,原帝試之。”於是堯聽四嶽,用鯀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於是帝堯乃求人,更得舜。舜登用,攝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視鯀之治水無狀,乃殛鯀於羽山以死(鯀之羽山,化為黃熊,入於羽淵。鱉三足曰熊)

。天下皆以舜之誅為是。於是舜舉鯀子禹,而使續鯀之業。

堯崩,帝舜問四嶽曰:“有能成美堯之事者使居官?”皆曰:“伯禹為司空,可成美堯之功。”舜曰:“嗟,然!”命禹:“女平水土,維是勉之。”禹拜稽首,讓於契(商之先祖)、后稷(周之先祖)、皋陶。舜曰:“女其往視爾事矣。”

禹為人敏給克勤;其德不違,其仁可親,其言可信;聲為律(聲音應鍾律),身為度(以身為法度),稱以出(權衡出於其身);亹亹(wěi勤勉不倦的樣子)穆穆(莊重嚴肅的樣子),為綱為紀。

禹乃遂與益、后稷奉帝命,命諸侯百姓

(百官,當時只有貴族才有姓,而平民沒有姓)興人徒(指被罰服勞役的人)以傅土(指分治九州土地),行山表木(刊木立為表記),定高山大川。禹傷先人父鯀功之不成受誅,乃勞身焦思,居外十三年,過家門不敢入。薄衣食,致孝於鬼神。卑宮室,致費於溝淢(方里為井,井間有溝,溝廣深四尺。十里為成,成間有淢,淢廣深八尺)。陸行乘車,水行乘船,泥行乘橇(橇形如船而短小,兩頭微起,人曲一腳,泥上擿進,用拾泥上之物),山行乘櫸(上山,前齒短,後齒長;下山,前齒長,後齒短也)。左準繩,右規矩(左所運用堪為人之準繩,右所舉動必應規矩也),載四時(行不違四時之宜也),以開九州,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令益予眾庶稻,可種卑溼。命后稷予眾庶難得之食。食少,調有餘相給,以均諸侯。禹乃行相地宜所有以貢,及山川之便利。

禹行自冀州始。冀州(堯所都也。東河之西,西河之東,南河之北,皆冀州也):既載壺口,治梁及岐(二山雍州境也)。既脩太原,至於岳陽(太嶽之陽)。覃懷致功,至於衡漳。其土白壤(土無塊曰壤)。賦上上錯(上上,第一。錯,雜也,雜出第二之賦),田中中(九州之中為第五)。常、衛既從,大陸既為(恆山、衛水、大陸澤)。鳥夷皮服(東之民食鳥獸、服其皮者)。夾右碣石(海畔之山也),入於海。

濟、河維沇州(沇州在此兩水之間):九河既道(九河為徒駭、太史、馬頰、覆釜、胡蘇、簡、絜、鉤盤、鬲津,道同“導”,疏通)

,雷夏既澤(湖泊。這裡是成為湖泊的意思),雍、沮會同(雍水沮水相觸而合入此澤中),桑土既蠶,於是民得下丘居土(從高地下來,居住在平地上)。其土黑墳(指土質肥沃),草繇木條(繇,茂;條,長也)。田中下(第六等),賦貞(貞即下下,為第九也),作十有三年乃同(是說治理兗州工程艱難,要用十三年時間,貢賦才能與其他八州相同)。其貢漆絲,其篚(圓形竹器)織文。浮(乘船)於濟、漯,通於河。

海岱維青州(東至海,西至岱,為青州):堣夷(地名,東表之地)既略

(用功之少這略,概此地近海,治水用功不大),濰、淄其道。其土白墳,海濱廣潟(寬廣而且含鹼),厥田斥鹵(鹹鹵)。田上下,賦中上(田第三,賦第四)。厥貢鹽絺(細葛),海物維錯(雜,非一種)。岱畎(谷)絲、枲、鉛、松、怪石(岱山之谷出此五物,皆貢之),萊夷(地名)為牧,其篚酓絲(yǎn,即柞蠶絲,可用來制琴絃)。浮於汶,通於濟。

海岱及淮維徐州(東至海,北至岱,南及淮,為徐州):淮、沂其治,蒙、羽其藝(兩水已治,兩山可種)。大野既都(通“瀦”,水停聚的地方)

,東原厎平(得到平復)。其土赤埴(黏土)墳,草木漸包(漸,長進;包,叢生也)。其田上中,賦中中(田第二,賦第五)。貢維土五色(五種顏色的泥土。古代帝王用五色土立社,五種不同顏色代表五方:東方青,南方赤,西方白,北方黑,中央黃。將封諸侯的時候,各取一方之土,放在白茅上,作為封地的證物),羽畎夏狄(羽山之谷有大雉),嶧陽孤桐(嶧山之陽特生桐,可用來制琴瑟),泗濱浮磬(泗水涯水中見石,可以為磬),淮夷蠙珠臮(古“暨”字)(淮、夷二水,出蠙珠及美魚),其篚玄纖縞(玄,黑。纖,細。縞,白繒)。浮於淮、泗,通於河。

淮海維揚州(北據淮,南距海,為揚州):彭蠡既都,陽鳥所居(大雁冬月居彭蠡)。三江既入(三江入海),震澤致定(太湖修治完成)。竹箭既布(箭竹已遍佈)。其草惟夭(茂盛),其木惟喬(高大),其土塗泥(土質溼潤)。田下下,賦下上上雜(田第九,賦第七,雜出第六)。貢金三品(金、銀、銅),瑤、琨(瑤,琨,皆美玉)、竹箭,齒、革、羽、旄(象齒、犀皮、鳥羽、旄牛尾),島夷卉服(草編的衣服),其篚織貝(貝形花紋的錦緞),其包橘、柚錫貢

(橘柚根據天子的指令進貢)。均(沿)江海,通淮、泗。

荊及衡陽維荊州(北據荊山,南及衡山之陽,為荊州):江、漢朝宗於海(兩水像諸侯朝見天子一樣奔向大海)。九江甚中(九江水順河道而行),沱、涔已道,雲土、夢為治。其土塗泥。田下中,賦上下(田第八,賦第三)貢羽、旄、齒、革,金三品,杶(椿樹)、榦(柘樹)、栝(檜樹)、柏,礪、砥(皆磨石)、砮(一種石頭,可做箭頭)、丹(丹砂),維箘簬(一種細長節稀的竹子,可做箭桿)、楛

(一種可作箭桿的荊條),三國致貢其名(進貢當地有名的特產),包匭菁茅(包裹和裝在匣子裡的菁茅。菁茅,祭祀時用來濾酒的一種香茅),其篚玄纁(彩色的帛)(珠子之類)(絲帶),九江入賜(根據朝廷命令進貢)大龜(尺二寸曰大龜)。浮於江、沱、涔、漢,逾(離開水路走陸路,再進入水路,為逾)於雒,至於南河。

荊河惟豫州(西南至荊山,北距河水,為豫州):伊、雒、瀍、澗既入於河(伊出陸渾山,洛出上洛山,澗出澠池山,瀍出河南北山,四水合流而入河),滎播(一澤一水)既都,道荷澤,被

(同“陂”,指築堤防)明都。其土壤,下土(低窪地)墳壚(疏)。田中上,賦雜上中(田第四,賦第二,又雜出第一)。貢漆、絲、絺、紵(zhù,紵麻纖維織的布),其篚纖絮(細絲綿),錫貢磬錯治玉磬的石頭。浮於雒,達於河。

華陽、黑水惟梁州(東據華山之南,西距黑水,為梁州):汶、嶓既藝,沱、涔既道(兩山既種,兩水既治),蔡、蒙旅平(兩山治功畢且已祭),和夷厎績(和夷之地業已治理)。其土青驪(色青黑)。田下上,賦下中三錯(田第七,賦第八,雜出第七第九三等)

貢璆(qiú,美玉)、鐵、銀、鏤(一種堅硬的鐵,可以刻鏤其他金屬)、砮、磬,熊、羆、狐、貍、織皮。西傾因桓是來(西傾的貢品沿桓水而來),浮於潛,逾於沔,入於渭,亂(橫渡)於河。

黑水、西河惟雍州(西距黑水,東據河,為雍州):弱水既西,涇屬渭汭(水北為涔,治涇水入於渭)。漆、沮既從, 灃水所同。荊、岐已旅(已旅祭,言理水功畢),終南、敦物至於鳥鼠(三山相望也)。原(高地)(低窪地)厎績,至於都野(都野在現武威)。三危既度(同“宅”,可居住),三苗大序

(三危山可居,三苗則大序也)。其土黃壤。田上上,賦中下(田第一,賦第六)。貢璆、琳(皆美玉名)、琅玕(形狀象珠子的美石)。浮於積石,至於龍門西河,會於渭汭。織皮崑崙、析支、渠搜(織皮族居住在崑崙山、析支山、渠搜山),西戎即序。

道九山(隱汧、壺口、砥柱、太行、西傾、熊耳、嶓冢、內方、郤是九山也,古分為三條,故地理志有北條之荊山。馬融以汧為北條,西傾為中條,嶓冢為南條):汧及岐至於荊山,逾於河;壺口、雷首至於太嶽(壺口在慈州吉昌縣西南。雷首山在蒲州河東縣。太嶽,霍山也,在沁州沁源縣);砥柱、析城至於王屋(此三山在冀州南河之北);太行、常山(即恆山)至於碣石,入於海;西傾、硃圉、鳥鼠

(硃圉在漢陽南。鳥鼠山在隴西之西)至於太華(華山);熊耳、外方、桐柏至於負尾(熊耳山在虢州盧氏縣南五十里。嵩高山亦名太室山,亦名外方山,在洛州陽城縣北二十三里也。桐柏山在唐州桐柏縣東南五十里,淮水出焉。橫尾山,古陪尾山也,在安州安陸縣北六十里);道嶓冢,至於荊山(嶓冢山在梁州。荊山在襄州荊山縣西八十里也);內方至於大別(內方山在竟陵縣東北,大別山在六安國安豐縣);汶山(岷山)之陽至衡山,過九江,至於敷淺原(豫章歷陵縣南有傅陽山,一名敷淺原也)

道九川(弱、黑、河、瀁、江、沇、淮、渭、洛為九川):弱水至於合黎(弱水出張掖。合黎在流沙東),餘波入於流沙(道弱水以至於流沙)

。道黑水,至於三危,入於南海(道黑水以入於南海)。道河積石,至於龍門,南至華陰,東至砥柱(山名,河水分流,包山而過,山見水中,若柱然也。),又東至於盟津(周武王伐紂,與八百諸侯會於盟津,亦稱孟津,在洛陽城北。),東過雒汭(指洛水入黃河處。),至於大邳,北過降水,至於大陸,北播(分流)為九河,同為逆河(在上游分流到下游又合流的河。),入於海(道河水入於海)。嶓冢道瀁,東流為漢,又東為蒼浪之水(嶓冢山水始出山沮洳,故曰沮水。東南為瀁水,又為沔水。至漢中為漢水,至均州為滄浪水。),過三澨,入於大別,南入於江,東匯澤為彭蠡(匯,回也。水東回為彭蠡大澤)。東為北江,入於海(自彭蠡,江分為三道入震澤,遂為北江而入海)
。汶山道江,東別為沱,又東至於醴,過九江,至於東陵,東迤北會於匯,東為中江,入於海(禹貢三江俱會於彭蠡,合為一江,入於海)。道沇水,東為濟,入於河(自河東垣縣王屋山東流為沇水,至溫縣西北為濟水。又南當鞏縣之北,南入於河),泆(同“溢”)為滎,東出陶丘北,又東至於荷(荷澤之水),又東北會於汶(汶水出泰山郡萊蕪縣),又東北入於海。道淮自桐柏(桐柏山在南陽平氏縣東南,淮水所出。),東會於泗、沂,東入於海(與泗、沂二水合入海)。道渭自鳥鼠同穴(鳥鼠共為雄雌同穴處,此山遂名曰鳥鼠,渭水所出),東會於灃(雍州鄠縣終南山,灃水出焉,北入渭也),又東北至於涇(涇水出原州百泉縣西南笄頭山出涇谷,東南流入渭也),東過漆、沮(漆,沮,二水名,亦曰洛水)
,入於河。道雒自熊耳(洛水出商州洛南縣西冢嶺山,東北流入河。熊耳山在虢州盧氏縣南五十里,洛所經),東北會於澗、瀍,又東會於伊,東北入於河。

於是九州攸同(意思是九州成為統一的了。攸,所。同,同一。),四奧既居(四方之內。奧,同“墺”,四方可定居之地),九山刊旅(開通了道路),九川滌原(疏通水源。原,同“源”),九澤既陂(九州之澤皆已陂障無決溢也),四海會同。六府(六府的物資,金、木、水、火、土、穀)甚脩,眾土交正(眾土:各方土地。交:都。 正:定,這裡指定等級),致慎財賦(意思是對於交納貢品、賦稅認真謹慎),鹹則三壤成賦(鹹:都。則:標準、準則,這裡是以為標準的意思。三壤:指上中下三種等級的土壤)。

中國賜土姓(中國:指九州之中。賜土姓:指分封諸侯,賜給土地和姓氏):“祗臺(祗(zhī,支):恭敬。臺:同“以”)德先,不距(違抗,違背)朕行(政教所行)。”

令天子之國以外五百里甸服(國:國都。甸服:指國都郊外的地區。“甸”,王田。“服”,服役。這一地區為天子服田役納谷稅,所以叫甸服):百里賦納緫(連穗帶稈的禾把子),二百里納銍(銍:短鐮。這裡指用短鐮割下的穀穗),三百里納秸服(帶殼之谷),四百里粟(未去糠的粗米),五百里米(去糠的精米)。甸服外五百里侯服(甸服之外五百里的地區):百里採

(事也。各受王事者),二百里任國(任王事者),三百里諸侯(三百里同為王者斥候)。侯服外五百里綏服(侯服外五百里的地區。綏,安撫。綏服是天子安撫的地區,推行天子的教化):三百里揆文教(揆,度也。度王者文教而行之,三百里皆同),二百里奮武衛(文教之外二百里奮武衛,天子所以安)。綏服外五百里要服(綏服之外五百里的地區。“要”有約束的意思。要服是受天子約束服從天子的地區):三百里夷(安心好靜曰夷),二百里蔡(蔡,法。受王者刑法而已)。要服外五百里荒服(要服外五百里的地區。荒,遠。荒服是為天子守衛遠邊的遙遠地區):三百里蠻(蠻,慢也。禮簡怠慢,來不距,去不禁),二百里流
(流行無城郭常居)

東漸於海,西被於流沙,朔(北方)、南暨(及,到):聲教訖(同“迄”,至,到)於四海。於是帝錫(同“賜”)禹玄圭,以告成功於天下。天下於是太平治。

皋陶作士以理民。帝舜朝,禹、伯夷、皋陶相與(一塊兒,共同)語帝前。皋陶述其謀曰:“信其道德(確確實實地遵循道德辦事),謀明輔和(輔:輔佐,指輔佐之臣。 和:和諧)。”禹曰:“然,如何?”皋陶曰:“於(嘆美之辭)!慎其身脩(謹慎對待自身修養),思長(思慮長遠,做長遠打算)

,敦序九族,眾明高翼,近可遠在已(次序九族而親之,以眾賢明作羽翼之臣,此政由近可以及遠也)。”禹拜美言,曰:“然。”皋陶曰:“於!在知人,在安民。”禹曰:“籲!皆若是,惟帝其難之(言帝堯亦以為難)。知人則智,能官人(給人官職,即任用人);能安民則惠,黎民懷(從心裡歸向)之。能知能惠,何憂乎驩兜,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善色佞人?”皋陶曰:“然,於!亦(通“跡”,檢驗)行有九德,亦言其有德。”乃言曰:“始事事(做事情。言其人有德,必言其所行事,因事以為驗),寬而慄(性寬弘而能莊慄。慄,威嚴),柔而立(和柔而能立事。立:堅定,有主見),願而共(愨愿而恭敬,老實而恭敬之意。共:同“恭”),治而敬(辦事有才能而又小心謹慎)
,擾而毅(順從而果毅),直而溫(正直而溫和),簡而廉(簡約而廉直),剛而實(果斷而講實效),彊而義(強有力而合宜),章其有常,吉哉(意思是要重用具有以上所述九德之人,常吉也)。日宣三德,蚤夜翊明有家(每天能宣揚簡而直、剛而實、強而義此三德,早晚敬謹勤勉,就可為保有采邑的卿大夫)。日嚴振敬六德,亮採有國(每日嚴行六德以信治政事,可為諸侯也)。翕受普施,九德鹹事,俊乂(yì,義。才德過千人為俊,過百人為乂)在官(能合受三六之德而用之,以佈施政教,使九德之人皆用事。謂天子如此,則俊德理能之士並皆在官也),百吏肅謹。毋教邪淫奇謀。非其人居其官,是謂亂天事。天討有罪,五刑(秦以前指墨(刺字)、劓(yì,抑。割鼻)、剕(fèi,痱。斷足)、宮(閹割男子生殖器,毀壞女子的生殖機能)、大辟(殺頭)五種
)五用哉。吾言厎可行乎(吾所言可實行不?)?”禹曰:“女言致可績行(行之有績也)。”皋陶曰:“餘未有知,思讚道哉(不是我有多少學問,而是思於贊於帝舜之道也)。”

帝舜謂禹曰:“女亦昌言。”禹拜曰;“於,予何言!予思日孳孳(同“孜孜”,勤勉不懈的樣子)。”皋陶難(詰問,追問)禹曰:“何謂孳孳?”禹曰:“鴻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皆服(威脅)於水。予陸行乘車,水行乘舟,泥行乘橇,山行乘檋,行山刊木,與益予眾庶稻鮮(鳥獸新殺曰鮮)食。以決九川致四海(導入大海),浚畎澮(kuài,田間溝渠)致之川。與稷予眾庶難得之食。食少,調有餘補不足,徙居。眾民乃定,萬國為治。”皋陶曰:“然,此而

(同“爾”)美也(這是你的美行、業績)。”

禹曰:“於,帝!慎乃在位,安爾止(安汝之所止,無妄動,動則擾民)。輔德(有德之人以輔),天下大應(順應)。清意以昭待上帝命(以清明之心來對待上天之命),天其重命用休(天將重命汝以美應,謂符瑞也)。”帝曰:“籲,臣哉,臣哉!臣作朕股肱耳目(比喻得力之臣。股,大腿。肱,胳臂由肘至肩的部分)。予欲左右有民,女輔之(我欲左右助民,汝當翼成我也)。餘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作文繡服色(按照日月星辰的天象製做錦繡服裝),女明之。予欲聞六律(指黃鐘、大呂、太簇、夾鍾、姑洗(xiǎn)、仲呂、蕤(ruí)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yè)、應鐘十二律中的奇數陽律)

五聲(宮、商、角、徵、羽)八音(我國古代樂器的統稱。指金、石、土、缶(fǒu)、革、絲、木、匏、竹等八類),來始滑(疑為“採政忽”,是通過音樂來考察各方政教之治亂),以出入五言(仁、義、禮、智、信五德之言),女聽。予即闢(邪僻,有過失),女匡拂(bì,拂,通“弼”,與“匡”同義,匡扶糾正)予。女無面諛。退而謗予(汝等不要當面恭維,背後毀謗我)。敬四輔臣(即四鄰,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後曰丞,左曰輔,右曰弼)。諸眾讒嬖臣(bì,寵臣),君德誠施皆清矣(意為任用有德之人,那些諂媚邪佞之人自然清楚、父遠離了)。”禹曰:“然。帝即不時(是,如此),布同善惡則毋功
(意為帝不這樣做,對善惡之人一視同仁,則無功矣)。”

帝曰:“毋若丹硃傲,維慢遊是好,毋水行舟,朋淫於家,用絕其世(意思是丹朱不能繼承堯的帝位)。予不能順是。”禹曰:“予娶塗山(塗山氏,古部族。一說在浙江紹興,一說在今四川徵重慶),辛壬癸甲,生啟予不子(此句是說禹辛日娶妻後,四日後離家治水,無法哺養子啟。),以故能成水土功。輔成五服(帝建五服之制),至於五千裡,州十二師,外薄(迫,達到之意)四海(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鹹建五長(統率五個諸侯國的首領。諸侯五國,立賢者一人為方伯,謂之五長,以相統治),各道(領導)有功。苗頑不即功(言三苗無功績)

,帝其念哉。”帝曰:“道吾德(意思是用我的德教來開導),乃女功序之也。”

皋陶於是敬禹之德,令民皆則(效法,學習)禹。不如言,刑從之。舜德大明。

於是夔(制樂的官)行樂,祖考祖先,指祖先之靈至,群后(各地諸侯)相讓,鳥獸翔舞,簫韶(相傳為舜之樂名)九成(奏九遍。樂曲終止一次叫一成),鳳皇來儀(備樂九奏而致鳳凰也),百獸率(全部)舞,百官信諧(信義和諧)。帝用此作歌曰:“陟(登,這裡有遵循的意思)天之命,維時維幾

(惟在順時,惟在慎微)。”乃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百工熙哉!”(股肱之臣喜樂盡忠,君之治功乃起,百官之業乃廣)。”皋陶拜手(作揖)稽首(磕頭)揚言(高聲說)曰:“念哉(使群臣念帝之戒),率為興事,慎乃憲,敬哉!(率臣下為起治之事,當慎汝法度,敬其職)”乃更為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cuò,細碎)哉,股肱惰哉,萬事墮哉!(君如此,則臣懈惰,萬事墮廢也)”帝拜曰:“然,往欽(恭敬,這裡指敬其職事)哉!”於是天下皆宗(尊奉,尊崇)禹之明度數聲樂(禹興《九韶》之樂),為山川神主(指帝王,意思說他能替天地神靈施行號令)

帝舜薦禹於天,為嗣(舜向上天舉薦禹於繼承人)。十七年而帝舜崩。三年喪畢,禹辭闢(同“避”)舜之子商均於陽城。天下諸侯皆去商均而朝(朝拜)禹。禹於是遂即天子位(都平陽,今山西夏縣一代),南面朝天下,國號曰夏後,姓姒氏。

帝禹立而舉皋陶薦之,且授政焉,而皋陶卒(堯禪舜,命之作士。舜禪禹,禹即帝位,以咎陶最賢,薦之於天,將有禪之意。未及禪,而皋陶卒)。封皋陶之後於英、六,或在許(司馬遷對所封之地存疑,一說在皋陶生地曲阜,一說在許地)。而後舉益,任之政。

十年,帝禹東巡狩,至於會稽而崩。以天下授益。三年之喪畢,益讓帝禹之子啟,而闢居箕山之陽。禹子啟賢,天下屬

(心歸向於他)意焉。及禹崩,雖授益,益之佐禹日淺,天下未洽(融洽,和諧。這裡有順服的意思)。故諸侯皆去益而朝啟,曰“吾君帝禹之子也”。於是啟遂即天子之位,是為夏后帝啟。

夏后帝啟,禹之子,其母塗山氏之女也。

有扈氏(今陝西戶縣一帶)不服,啟伐之,大戰於甘(有扈氏南部)。將戰,作甘誓(《尚書》篇名。記載的是啟與有扈氏在甘地作戰前的誓辭),乃召六卿(天子有六軍,其首領都是卿,所以叫六卿)(告誡)之。啟曰:“嗟!六事之人(各有軍事,故曰六事),予誓告女:有扈氏威侮五行(四時盛德所行之政也),怠棄三正

(天、地、人之正道),天用剿絕其命。今予維共(奉也)行天之罰(奉天之命而刑罰)。左不攻於左,右不攻於右,女不共命。◇集解鄭玄曰:“左,車左。右,車右。”御非其馬之政,女不共命(此句意為告誡車左射手、車右刺手以及駕車之人,都要各司其職)。用命,賞於祖(有功即賞祖主前);不用命,僇於社(不聽命,則戮於社主之前),予則帑(奴)僇女(妻子和女兒。非但止身,辱及女子)。”◇集解孔安國曰:“非但止身,辱及女子,言恥累之。”遂滅有扈氏。天下鹹朝。

夏后帝啟崩,子帝太康立。帝太康失國(盤於遊田,不恤民事,為羿所逐,不得反國),昆弟(兄弟)五人,須於洛汭

(逃避於洛汭之地),作五子之歌(太康五弟與其母待太康於洛水之北,怨其不反,故作歌)

太康崩,弟中康立,是為帝中康。帝中康時,羲、和湎淫,廢時亂日(羲氏,和氏,掌天地四時之官。太康之後,沈湎於酒,廢天時,亂甲乙也)。胤往徵之(胤國之君受王命往徵之),作胤徵(作胤徵之歌)

中康崩,子帝相立。帝相崩(帝相被篡,歷后羿、寒浞亂政四十年),子帝少康立。帝少康崩,子帝予立。帝予崩,子帝槐立。帝槐崩,子帝芒立。帝芒崩,子帝洩立。帝洩崩,子帝不降立。帝不降崩,弟帝扃立。帝扃崩,子帝廑立。帝廑崩,立帝不降之子孔甲,是為帝孔甲。帝孔甲立,好方鬼神(迷信鬼神),事淫亂。夏后氏德衰,諸侯畔之。天降龍二,有雌雄,孔甲不能食(

sì,餵養),未得豢(養)龍氏。陶唐既衰,其後有劉累,學擾龍(馴龍)於豢龍氏,以事孔甲。孔甲賜之姓曰御龍氏,受豕韋之後(以代豕韋之後,看來豕韋為之前的馴龍師了)。龍一雌死,以食夏後。夏後使求,懼而遷去(夏後既饗,而又使求致龍,劉累不能得而懼也)

孔甲崩,子帝皋立。帝皋崩,子帝發立。帝發崩,子帝履癸立,是為桀(賊人多殺曰桀)。帝桀之時,自孔甲以來而諸侯多畔(叛)夏,桀不務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不能忍受)。乃召湯而囚之夏臺,已而(不久)釋之。湯修德,諸侯皆歸湯,湯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鳴條(地名,安邑之西),遂放而死(從禹至桀十七君,十四世,四百七十一年)

。桀謂人曰:“吾悔不遂殺湯於夏臺,使至此。”湯乃踐天子位,代夏朝天下。湯封夏之後,至周封於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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