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昊,字日天,荊州江陵人也,辛丑年(1991)生。其父炎仿,以農家子出為郡縣小吏,為人謙謹非常,兢兢業業數十載,未嘗有炫傲之舉。
昊乃獨子,炎仿不敢與輕視,每自縣衙歸,必以詩書禮義教之。然昊常與母居,母愛之甚溺,大異於父,竟不之學,一旦炎仿去,則廢詩書,發寶篋,取音樂,衣美服,驅犬馬遊於市中。
昊嘗往公園與禽獸戲,亡走間不意觸石,首生紅丘,坐地大泣。昊母聞之,攜子面石而立,指石,忿然罵曰:“汝臭石耳,安敢折吾子?”語畢,母持錘擊石,石崩而裂,及昊釋顏,乃止。
既長,昊身長七尺有餘,而容貌與少時相若,同窗有奇而詰之者,昊大笑,曰:“此我善養吾膠原之質耳。”
復問曰:“何以為之?”
昊對曰:“非千金之資不能積,無錦衣玉食不能致。”
同窗聞之,乍然伏地,抱昊股而吻其履,曰:“公尚闕子乎?若不棄,願父事公。”
昊雖成立,每患無妻,常蟄伏論壇、貼吧間,大炫其iPhone、美輿、華服諸物。佳麗有為動者,發昊主頁,駭然而出,不敢稍留,何哉?昊自言為雙性身,能盡食男女也。
及昊南登鵬城,入大學,觀庠序紈絝子弟甚眾,怏然不悅,自思曰:“曏者吾居江陵,猶能令眾人側目,美女犬從,今來此地,天下豪傑蟻聚,吾竟黯然失色。苟不事產業,將何以立足?”
於是歸而告其父,曰:“兒今曉事矣,不復愚拙,欲經商於粵,幸父助我!”炎仿感其誠,遂舉所累家財百萬,悉與之,且諄諄告曰:“兒既有大志,誠能處之以恆,則來者必當凱旋,於時父必與兒痛飲。”
昊果不負父,自庠序出,凡五六載,所累財貨數千萬,佳人左右立,輿室處處聞。
時羊城有一土著,自稱羅氏,家擁閒宅十數棟,能居勞者萬人,歲入難計,昊欲與爭豪。
昊使人以一寶馬貽羅,曰:“此限購款,內空闊,外堅達,世所罕得。”
羅視之,寒笑,即邀昊出,自駕大奔,至昊前,置鑰於其手,曰:“此駒歲出百騎,而吾能得其一,今以贈公。”
昊怒,以為失其面,乃令左右速引美女數人,皆以示羅,羅怪之,問曰:“此非馬也,公何出之?”
昊以掌擊案,起,曰:“馬子何不謂馬?”羅愕然,復大笑,為之絕倒。
庚子大疫,昊欲錦衣還江陵,遏於天門,久不能前。因問計於父,曰:“父能遣人送子還家否?”
炎仿將怒斥,強忍,竊曉之曰:“兒安能無記大奔之事(故宮)?”昊以為炎仿語其爭豪事,竟自得意,曰:“知之矣!”
炎仿亦以為昊知其所喻,遂告之曰:“今瘟疫甚重,管制愈嚴,專車難具,為父既備糧車於天門,兒可從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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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還,在廿一,時夜將至,母方烹珍饈於庖中,而父閱報於廳前。
昊甚唏噓,又欲炫其能,果不可忍,遂發微博,其辭曰:“曏者每惡家父無力,畢生為吏,而吾未嘗得一利。今吾還鄉,會大疫阻道,艱不能行,家父竟能親遣從者,盛迎我於天門。”
語畢,有好事者論曰:“公之不惠,甚哉!乃父將大意失江陵矣!”
翌日,晨,有司果不堪民憤,罷炎仿官。
或曰:“炎仿老矣,不能用事,今子不肖,宜乞骸骨而復教之。”
叔同則曰:
昔者,關公以大意失荊州,人皆語曰:“羽英明一世,糊塗一時耳,禍由己出。”自羽卒後千餘年,失“荊州”者固不稱寡,大抵亦如關公之性。
及昊生事,炎仿罷官,泣涕曰:“吾實不欲失荊州矣!”昊曰:“非也,父必失之。”眾人遂憫此父,而笑其子。
子不類父,或有患及於父,父不欲失,而子能助失,前有李氏“吾父乃剛”,今有何氏“吾父乃仿”,事異而功同,何其壯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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