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儒林外史》的侠客文化,可谓是半部武侠小说

文|鹤鸣甘棠

常言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句话用在年过半百的范进身上,一点儿也不过分。

学生时代,我们都学习了《范进中举》这篇课文,由此也或多或少地知晓了清朝文学家吴敬梓的经典讽刺小说《儒林外史》。

这部小说自传世以来,风靡一时,被鲁迅、胡适等民国大家大力推崇,甚至被鲁迅称为我国古代小说中第一部“讽刺之作”。

试论《儒林外史》的侠客文化,可谓是半部武侠小说

然而,这部小说还有不为人知、抑或忽略的一点,它在故事情节的穿插描写中,大量叙说了江湖游侠的人物经历,也有光怪陆离、惊险刺激的武艺展示,足可以称作半部武侠小说。

《儒林外史》究其题目而言,本身是一本写“读书人”的小说,那么,小说的作者吴敬梓意欲何为呢?

01 吴敬梓的豪爽个性使然

吴敬梓何许人也?他可非同一般,家族世代为地方世族。用他的词作《乳燕飞·甲寅除夕》其中一句来说,就是“家声科第从来美”。

他的曾祖吴国对是顺治年间的探花,祖父吴旦是个监生,伯叔祖吴晟、吴昺都是进士及第,真可谓“一时名公巨卿多出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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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他的父亲吴霖来说吧,去世之前给他留下了二万多两银钱的巨额遗产,吴敬梓在当时算得上超级富豪。

根据《安徽通志稿·吴敬梓传》记载:

袭父祖业有金二万余,素不习治生,性复豪上,遇贫即施,与文士辈往还,饮酒歌呼穷日夜,不数年而产尽。

最后一句“不数年而产尽”,也就点明了吴敬梓是个败家子。什么原因呢?就是吴敬梓“素不习治生,性富豪上,遇贫即施”

简而言之,吴敬梓生性豪爽,与朋友交往、应酬不计钱财,还经常救济穷人,照顾贫困户。

雍正十一年(公元1733年),33岁的吴敬梓移家南京时,已经成了“白门三日雨,灶冷囊无钱”的被救济对象。

而他的朋友仍是络绎不绝,“四方文酒之士,推为盟主”。当好心人规劝他、“干涉”他的自由时,他依然摆出“

叉手谢长老,两眉如戟声如虎”的“盟主”姿态。

从这一点来说,他与奇幻武侠小说《华音流韶》中的侠义英雄小晏多么相似!

晚清诗人金和,也是吴敬梓的远亲,他母亲是吴敬梓的堂侄孙女。他在《〈儒林外史〉跋》中这样写到:

先生(吴敬梓)尤负隽才,年又最少,迈往不屑之韵,几几乎不可一世。所席先业綦厚,先生绝口不问田舍事。性伉爽,急施与,以‘芒束’之辞踵相告者,知与不知,皆尽力资之,不二十年,而籯金垂尽矣。

从上可以得知,吴敬梓慷慨豪爽、重义轻财,英雄本色也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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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国历来有“文如其人”、“诗如其人”的说法。“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是陶渊明的诗,也是陶渊明其人,心中无功名利禄的想头,才能对“人境”、“车马”的喧嚷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闹中得静,才能创造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意境。

吴敬梓亦是如此。他在《儒林外史》中,更是有以自己为原型并寄托以自己的愿望抱负的杜少卿。离经叛道,淡泊名利,尊重妇孺,刚正不阿,为人正道,慷慨大方,正如吴敬梓的人生经历一般。

因此,吴敬梓在小说中肆意渲染武侠形象也在情理之中。

02 吴敬梓针砭现实的间接怒吼

吴敬梓的一生经历了清朝康熙帝、雍正帝、乾隆帝三代,当时社会呈现了某种程度的繁荣,但表面的繁荣掩盖不了封建社会这座腐朽的大厦即将倾倒的事实。

由于武术在民间已有了广泛群众基础,加之当时许多反清复明组织,人民群众习武练功以图推翻满清统治之风此消彼长。

可以说,自唐朝推行“武举制”以来,到了清朝,各种流派的武术更加纷呈于世,以山川分有少林派、武当派,以宗教分有佛家的外功、道家的内功等等,武术流派林立斑驳,大众习武之风世间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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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诗人白居易为人称道的创作原则是“

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一部好的文学作品应该就是社会、时代的缩影。

武侠小说在我国本来就有着悠久的传统,到了清朝,创作风气更盛,许多作家都涉猎这一领域,既有如蒲松龄、袁枚、纪昀等文学大家,也有如许奉恩、陆长春、管世灏等相对不显山不漏水的散落文人,如此繁盛的创作风气,当然跟社会、时代有直接关系。

作为反映现实的经典巨作,《儒林外史》呈现给读者的不是吴敬梓身处的“康乾盛世”,而是他参透根骨的“封建乱世”。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乱世也是侠客诞生的沃土和机缘,更是社会公平正义的必然需要。

在统治阶级无力解决之时,各路侠客英豪挺身而出,除暴安良、伸张正义,这也是底层民众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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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在我国漫长的封建社会中,备受欺凌和迫害的庶民百姓对行侠仗义的“东京五鼠”们有着深厚的感情。

因此,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出现了精彩的武侠描写,也是他针砭现实的间接怒吼,他也想“风风火火闯九州”,只是当时社会环境不允许,毕竟也是个“盛世”啊!

03 吴敬梓创作技巧的良苦用心

世人都知道《儒林外史》是讽刺小说,与其说它是讽刺小说,不如说是读书人的自嘲,其挖苦讽刺之间更透露着些怜悯和温存。

《儒林外史》中的“读书人”可以分为两类:

  • 一类是想通过科举来追求功名富贵的,这类人占士中的大多数,他们无论是金榜题名还是秋闱失意,都是科举的牺牲品。如同小说中的“范进”一样,中举之后癫狂变态,甚至失去本性;
  • 一类是对功名富贵不感兴趣而意欲保持自己独立心性的,比如王冕、杜少卿等,心性独立对个人而言无疑是可贵的,但对社会的影响却很有限,特别是面对罪恶,忐忑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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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古代,读书人毕竟是社会各阶层的“黄埔”精英,前一类人毫无原则靠不住,后一类人清谈处世“自来悠”。

可是,反观那些武侠英雄呢,敢说敢做,敢于担当,跟当时的读书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吴敬梓创作的巧妙之处,他在无奈的自嘲之余,用武侠的直爽加以反衬,更凸显了读书人渴求科举的悲哀,这才是吴敬梓不吝文笔写武侠、说武侠的深层用意。

就拿小说中“凤四老爹”来说吧,这是吴敬梓着墨最多、大写特写的武侠形象,第四十九至第五十二回都是他的文字。“凤四老爹”的原型为清朝侠客甘凤池,吴敬梓对其非常崇拜,曾这样评价到:“官府严刑密网,多少士大夫见了就屈膝就范,你一个小百姓,视如上芥,这就可敬了!

在小说中,“凤四老爹”无论做人处事,都现大侠风范。他在叫好声中登场,显示出壮士身份和英雄本色,又通过秦中书之口道出他功夫了得、极有义气。

比如《儒林外史》第52回——“比武艺公子伤身 毁厅堂英雄讨债”中“徒手拆房”一段,动作描写甚是精彩,也令苦难民众拍手称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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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两手扳着看墙门,把身子往后一挣,那垛看墙就拉拉杂杂卸下半堵。秦二侉子正要进来看,几乎把头打了。那些朝奉和取当的看了,都目瞪口呆。

把两手背剪着,把身子一扭,那条柱子就离地歪在半边,那一架厅檐就塌了半个,砖头瓦片纷纷的打下来,灰士飞在半天里,还亏朝奉们跑得快,不曾伤了性命。

可以说,侠客“凤四老爹”如同凡人一样,有血有肉,形象丰满,在小说中既压制了社会暴力,又化作了民众的救星,与“儒林”之子的软弱怕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吴敬梓闷在心里的葫芦终于变现成了“精灵”,以勇武、正义、慷慨的侠气警醒着儒士阶层,要创造清明安乐的社会,只有自强不息,不再迂腐在文字中逃生。

结语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说到:“小说,史之余”,小说《儒林外史》就是正史之外的一面镜子。

吴敬梓的创作技艺高超之“高”就在于儒林中写武林,于儒士中写武侠,写进了自己的那份豪迈,写透了现实的那份无奈,更写出了武侠的那份直率,有了刀光剑影的那种痛快,也慰藉了芸芸众生的那种期待。

故而,《儒林外史》可谓是半部武侠小说。

参考文献:

1、施晔、陈伦文《中的“武侠”描写及文化蕴涵》

2、庄苇《风格即人》

3、吴敬梓《儒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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