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冠肺炎患者的臨床救治中，有些專家發現，部分患者的病情會在短時間內發生突然進展，甚至出現死亡病例，“細胞因子風暴”的概念開始被各方關注。何為細胞因子風暴？它為何會引起患者病情的急轉直下？這對目前的重症患者臨床救治有何提示意義？
細胞因子風暴臨床並不少見
“導致患者出現病情惡化的，是全身炎症反應綜合徵（SIRS）。”北京大學人民醫院重症醫學科主任安友仲教授，目前正隨國家醫療隊在武漢同濟醫院中法新城院區開展重症患者救治，安友仲教授表示，只要是全身性的劇烈炎性反應，都有可能引發SIRS。這是機體對感染、創傷等感染性或非感染性因素的嚴重損傷，所產生的全身性非特異性炎症反應，最終導致機體對炎症反應失控所表現的一組臨床症狀。其本質原因是體內炎症介質的過度釋放，細胞因子風暴就是引發全身炎性反應綜合徵的重要原因之一。
國際醫學期刊《柳葉刀》早在1月24日在線發表的一項研究就指出，首批41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者臨床數據分析提示，在危重患者中可見“細胞因子風暴”發生，但新冠病毒如何影響人類免疫系統還需更多研究來闡明。
事實上，在H7N9流感病毒感染、H5N1流感病毒感染、埃博拉病毒感染中，很多重症患者都曾出現過細胞因子風暴。如，在2013年的H7N9流感疫情中，中國工程院李蘭娟院士針對重症感染患者普遍存在的“細胞因子風暴”現象，創造性地應用人工肝技術清除患者體內堆積的炎症因子，有效抑制了炎症反應，取得了良好的臨床治療效果。
專家表示，人體的免疫細胞通過細胞因子彼此溝通，細胞因子是細胞釋放到血液中的小分子，可以令免疫細胞衝到感染部位，吞噬遭到損傷的細胞，甚至穿透血管壁。而細胞因子風暴就像一種求助信號，可以讓人體免疫系統在短時間內“火力全開”；但免疫系統這最後的絕招，就像是一種自殺式攻擊，能夠損傷病毒，但也會損傷正常細胞、引發SIRS，給機體帶來諸多嚴重傷害，特別是有基礎疾病的患者，很容易造成多器官衰竭。
多項指標可證明全身損害發生
眾多參與新冠肺炎重症患者救治的專家都不約而同的關注到了細胞因子風暴現象。
上海中山醫院重症醫學科副主任鐘鳴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新冠肺炎與重症急性呼吸綜合徵（SARS）存在明顯不同，很多SARS患者在發病早期病情就很重，但新冠肺炎患者在發病早期普遍症狀較輕，但在病情進展中會有一個“突然加速”，出現炎症風暴，進而造成對多器官的損傷。
河南省首批援鄂醫療隊醫療組組長、鄭州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呼吸內科副主任周正也表示，在炎症風暴的作用下，引起多器官衰竭導致死亡，在新冠肺炎重症、危重症患者中發生的幾率較高，特別是部分有基礎性疾病的患者。
安友仲教授指出，從臨床實踐看，新冠病毒不僅會對患者的肺部造成損傷，隨著病情出現進展，還會累及患者全身多個組織和器官，“這種病毒感染除了對肺部的侵犯，還會侵犯胃腸道、心臟、血管等組織和器官，患者糞便中檢出病毒核酸，心肌酶計數升高，凝血因子紊亂，這些現象都可以證明全身性損害的發生”。
“細胞因子風暴並不是新的概念，確實需要引起臨床的注意。”安友仲教授表示，發病初期淋巴細胞計數出現明顯下降，是絕大多數新冠肺炎患者的共同特點；此時，其體內的免疫識別、免疫記憶及免疫殺傷細胞基本處於“癱瘓”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患者的免疫能力是很弱的。“但免疫能力強與弱，並不是相互對立的矛盾體；隨著機體損傷的進展，從最初的免疫應答不足，很可能就會發展到免疫應答過激，同樣會對患者造成嚴重損害”。
安友仲教授進一步指出，當機體多個組織器官遭到病毒攻擊，內皮細胞和體細胞受到大面積損傷後，會釋放出越來越多的細胞因子，形成細胞因子風暴，與白介素等其他炎症介質的共同作用，就可能引發機體的強烈炎性反應，導致SIRS的發生。
“沒有突然出現的疾病進展，只有突然發現的疾病進展。有些所謂的病情急轉直下，未必真的是突然發生的事情，也可能是我們只關注到了氧飽和度等呼吸功能指標，而忽略了心臟等其他臟器的功能變化。”安友仲特別提示，病情相對較重的新冠肺炎患者的臨床治療，應注重對患者整體情況的觀察，“很多新冠肺炎患者都出現了心肌損傷的跡象，肌鈣蛋白升高就是心肌細胞死亡的特異性指標，臨床應更多關注患者的心功能變化，特別是有糖尿病、動脈硬化等基礎疾病的患者”。
“一定關注患者的整體情況，而不是隻關注一個器官或者一種病症。”安友仲表示，儘管在目前的應急狀態下，很多病區的監測和檢查手段並不完備，但仍要儘可能全面地關注患者生命體徵的變化，“回顧此前病區收治的約50 患者的治療情況，絕大部分患者的生命體徵越來越趨於平穩，就得益於這種全面觀察和治療的理念”。
基於此，安友仲教授表示，儘管我們把這種疾病命名為新冠肺炎，但它更應該被作為一種新冠病毒引發的全身性感染和炎症反應來認識。因此，對於這種新型冠狀病毒感染一定要注重生命體徵和多器官功能的監測與評估，這也是側重多器官功能監測評估與支持治療的重症醫學成為此次戰“疫”重要力量的原因之一。
審核：陳會揚 閆龑 曹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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