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拍一部《新冠肺炎》災難片

在這個舉國隔離的時候,談論如何從國難取材製作一部類型化電影,聽起來似乎是一件態度冷漠的事情。

但是,無論這次疫情多麼嚴重,它終究是要過去。無論現在經歷過多少痛苦,流下過多少感動或心碎的眼淚,憑藉人類忘記痛苦的“天賦”,“新冠肺炎”終究會成為歷史中一個難以引起後人絲毫情緒波動的名詞。

那麼,此時此刻的這些情感和反思、生離或死別,又將有何意義?

閱讀變得越來越成為一件困難和需要毅力的事情,電影也許能成為後世瞭解這次災難的一個載體。在好萊塢,災難片一個成熟的電影類型,在中國,也許可以這次疫情為原型,產生出一部既有文獻價值又能引起反思的作品。

近來變得熱門的《傳染病》和《流感》兩部電影,代表了美國和韓國對於類似災難的思考和想象,從中可以看出很多相似的東西,那麼如果我們是否可以模仿這兩部影片,製作一部本土化的災難片,應該從哪裡著手?

人物和主題是創作一部電影的基本要素,以下簡單從這兩個方面來進行分析。


《傳染病》的人物和主題


如何拍一部《新冠肺炎》災難片

美國電影《傳染病》

《傳染病》是一部多線結構的影片,它塑造了以下幾組人物:

妻子被感染過世的Mitch Emhoff(馬特達蒙)及調查病情的Dr. Erin Mears (凱特·溫斯萊特);

陰謀論記者Alan(裘德·洛);

前往香港調查的Dr. Leonora Orantes (瑪麗昂·歌迪亞);

以及最終研製出疫苗的Dr. Ellis Cheever (勞倫斯·菲什伯恩)和年輕醫生Ally Hextall(詹妮弗·艾莉)

影片以時間軸為座標,流水賬似的記錄了從疫情發生到用疫苗控制疫情的過程,看起來似乎比較雜亂,表達的主題卻非常深刻:在一個全球化的世界中,傳染病對所有人是公平的,但人類社會的公平卻是難以實現的。

這種宏大的主題對於好萊塢來說可以信手拈來,並且通過現實主義的故事表達讓人心悅誠服,但顯然,中國故事要具有這樣的國際視野會是一件特別難以實現的事。


《流感》的人物和主題


如何拍一部《新冠肺炎》災難片

韓國電影《流感》

再來看《流感》,這是一部比《傳染病》更像好萊塢大片的高概念電影——瘟疫終將被戰勝,因為人們用愛與堅持打破了所有障礙。

男主姜智久是一個普通的消防員,他擁有正義感、勇氣和能力,對女主一見鍾情並願意為之勇敢付出;女主金仁海是從事病毒研究的漂亮醫生,同時也是深愛女兒的單身媽媽,為了女兒成長為一個強大的保護者。男女主在瘟疫中以“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挫敗了困難和惡勢力,保護了愛人/女兒的同時也贏得了豬流感的抗體。所有的問題通過人物出於愛的行動,在結局中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中國故事的人物

在中國故事《新冠肺炎》中,我們可以選取什麼樣的主要人物?

首先,根據《傳染病》和《流感》的共同創作經驗,應該有醫生的角色。

這取決於醫生這一身份可能產生的戲劇功能:

1、人物的醫生身份將讓他直接面對病人,與疫情對抗產生衝突。

2、醫生可以肩負研發藥物或疫苗,解決瘟疫的戲劇目標。

3、在衝突中,醫生必然面對選擇,從而產生挺身而出或者明哲保身的行動。

4、醫生的困境比較容易被構建,自己被傳染、家人被傳染、與家人隔離,這些處境都將成為塑造人物的。

5、醫生將可能產生強大的動機並進而行動,拯救自己、拯救別人、調查病源或解決疫情。

在《傳染病》中,幾個功能由不同的人物來承擔;在《流感》中,女主人公仁海一個人完成了這些角色功能。

中國故事中,如果像《流感》一樣將多種戲劇功能集於一身,必然會過於巧合和戲劇化。當下來看,多線人物故事應該更符合現實主義的創作要求,也更能反映這個國家裡不同層面的努力。

可以選擇的人物原型可能是誰?面對民眾的鐘南山、最早發現病毒的李文亮、研發藥物的李蘭娟、或者只是一個普通的一線醫生?這些都有可能,但是需要在事情塵埃落定,社會輿論具有相對穩定的評價之後,再來進行選擇。

其次,需要有明確的“首例感染者”,他是故事的激發者。

在《流感》中,這個人物是偷渡者孟瑟,他是所有偷渡客中的倖存者,也是擴大感染的傳播者,最終還是病毒抗體的攜帶者,這種設定當然是為了戲劇化的故事要求。

在《傳染病》中,“首例感染者”是出差到香港的Beth,她將病毒帶給了同在賭場的日本賭客、吧檯同坐的模特以及給她收杯子的服務員,然後又把病毒帶回家傳染給了孩子,Beth在完成了傳染源的任務之後很快就死了。之後這條線索的故事圍繞Beth的老公Mitch及他的女兒展開。

中國故事,已然可以從網絡素材中創作一個足夠戲劇化的激發者——“一個炫耀吃蝙蝠或穿山甲的美女網紅”。疫情發生之後,她會因為“始作俑者”的身份承擔“國家罪人”的壓力,然而她可能只是一個智商並不夠高卻虛榮心過盛的女孩,跟千千萬萬夢想一夜成名的孩子一樣。疫情的產生當然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但是國人的憤怒和指責都將指向她和她的家庭,因為自己的無知和虛榮,她註定成為一個悲情的角色。

再次,作為一個大型災難,故事中需要有“官方”。

《傳染病》中的官方主要是應對疫情的衛生組織及其工作人員,有調查者、管理者、研發人員,總的來說,幾個人物體現了專業性、責任感以及犧牲精神,並且在他們中間產生了疫情的解決者。

《流感》中的官方則比較有戲劇性,以總理為代表的一派官僚集團與熱愛人民、不畏美國強權的總統,兩派勢力本身就形成了衝突。結局中女主角之所以能救出女兒,獲得抗體,也是因為總統“對人民有愛”並以勇氣堅持了自己不向人民開槍的決定,“官方”在疫情衝突的解決方案中扮演了決定性的角色。

在中國故事中,當然也必須有官方人物,這是解決疫情的關鍵力量。目前來看,最保險的官方人物原型是鍾南山,他代表了官方的積極行動,並且已經獲得了民眾的認可,他也可以是故事設計中疫情解決者的一個可選擇方向。當然,實際創作時應該要尊重最終疫情的解決方式。

最後,應該有一個“丑角”,這個人物不一定是主角的直接對抗力量,但他是在災難中無良的代表。

《傳染病》中的“丑角”是網絡記者Alan,他很早就注意到疫情,災難發生後他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散播 “連翹”的虛假療效,引起了社會動盪。

《流感》中的“丑角”是管理戒嚴部隊的指揮官全國換,他明確知道政府“處理”感染者的霹靂手段。後來由於自己感染了病毒,他不願像其他感染者一樣等死,於是煽動民眾暴動,以求獲得政府的真正救助。

顯然,中國故事很難在這兩種類型的“丑角”中進行簡單選擇,但如果沒有無良人物作為反襯,正面人物的人性光輝就不會更顯得耀眼。那麼,是否有可能結合實際情況,創造一類“丑角”?不戴口罩撒潑罵街的大爺、染病之後因為絕望故意傳染他人的患者、囤積物資發國難財的商人,這些個案似乎都是道德失落的典型,只是這些人物都不具有強大的社會影響力,很難在更深入的層面引起觀眾的反思。

中國故事的主題

好的作品必須有可以表述的明確主題,相同的取材和人物原型,之於不同的作者會產生完全不同的主題。主題是通過情節發展和人物行動來證明的,故事、情節及人物行動必須緊緊圍繞主題來展開,主題需要非常明確並貫穿始終。


如何拍一部《新冠肺炎》災難片


那麼,中國故事《新冠肺炎》的主題應該如何選擇?

如果站在弘揚主旋律的市場定位,一個完全政治正確的主題可能是——聽黨指揮、萬眾一心就能戰勝疫情

這裡有兩個點需要仔細探究:

首先,黨是一個很大的集體,在故事中需要落實到具體的人物,那麼誰能夠代表黨,恐怕很難把戰勝疫情歸結為聽從一個人或幾個人的指揮。

其次,萬眾一心是個號召,可以選取幾組人物展開故事,但絕不可能面面俱到整齊劃一。經受災難的國人都必然有戰勝疫情的動機,但是每個人的行動和思想肯定各有不同,不同人物在面對災難時的抉擇才是對典型人物的最佳表現途徑。

因此,這個完全正確的主題實際上很難用來指導創作,過於抽象的主題會讓人物和故事難以在這個主題下自然地生長。

那麼,主題是否可以反向來推導?

可以肯定的是,故事的結局必然是戰勝疫情。動作和結果都有了,需要確認的是前提。取巧的選擇是把《流感》的主題直接拿來套用——愛與堅持終會戰勝疫情。愛可以有國家之愛、民眾之愛、親人之愛、戀人之愛等,把這幾種愛和典型的人物編織到一起,可以組成一個主題明確的中國故事。

當然,由於疫情還在發展,反思還可能更加深刻。如果在創作中發現了更好的主題,可以將故事和人物轉向,讓主題成為故事和人物最適合的發展方向。

國家不幸詩家幸,這次疫情給了創作者直觀的生命體驗和獨特的創作素材,網絡和自媒體的發展讓這次災難的信息更加龐雜和立體。無論從人物開始,或者從主題入手,影視人都有機會為這段歷史留下最真情實感的記錄。

最後,希望疫情儘快結束,在不久的將來,能夠看到一部充滿人文關懷與反思的《新冠肺炎》大片,以此紀念所有痛苦與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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