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芾對書法的審美,用“天真”和“率意”說,來看看這五個方面

米芾(1051—1107),北宋著名書畫家,字元章,號襄陽漫士、海嶽外史等。米芾為“宋四家”之一。蘇軾稱其書,“風檣陣馬,沈著痛快,當與鍾、王並行,非但不愧而已”。米芾存世墨跡甚多,並著有 《書史》、《畫史》、《寶晉英光集》、《寶章待訪錄》及《海岳名言》,皆為平日論書之語,常有獨到之處。米芾在書論中提出的一個主要審美觀點是 “天真”、“率意”說。

米芾說 “天真”、“率意”有云:

學書貴弄翰,謂把筆輕,自然手心虛,振迅天真,出於意外。所以古人書各個不同。若一一相似則奴書也。其次要得筆,謂骨筋皮肉,脂澤風神皆全,猶如一佳士也。又筆筆不同,三字三畫異,故作異;重輕不同,出於天真,自然異。又書非以使毫,使毫行墨而已。其渾然天成如蓴絲是也。( 《寶晉英光集》卷八)

裴休率意寫碑,乃有真趣,不陷醜怪。(《海岳名言》)

楊凝式字景度,書天真爛漫,縱逸類顏魯公《爭坐位帖》。( 《書史》)


米芾對書法的審美,用“天真”和“率意”說,來看看這五個方面

蜀素貼


天真、真率、率意、真趣、天真爛漫是米芾書法審美的標準與理想。

在米芾看來,書法藝術應該自由地展示美的意態,瀟灑地展示精神的自由。《莊子·漁父》: “真者,所以受於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聖人法天貴真,不拘於俗。”書法正是效法天地萬物間物象而孕育成的藝術,當然應該不拘於世俗、俗濁,而要追求天真,在率意揮灑中得其真趣。

和 “天真”、“真趣”相對立的“刻意做作”、“安排費工”以及“俗濁”,米芾都置之反對之列。他幾乎十分苛刻地、不遺餘力地批評前代名賢、歷代書家: 歐陽修書“道林之寺”,寒儉無精神;柳公權書 “國清寺”,大小不相稱,費盡筋骨;柳公權為醜怪惡札之祖,自柳氏始有俗書; “小字展令大,大字促令小”,是張顛教顏真卿謬論;顏魯公行字可教,真便入俗品;歐、虞、褚、柳、顏,皆一筆書也,安排費工,豈能垂世;徐浩書大小一倫,猶吏楷……在米芾看來他們費盡心機,巧作安排,或大小一倫,或怒張為筋骨,都失去了天真、自然,未得真趣。而米芾稱讚:裴休寫碑有真趣,王子昭大隸題榜有古意,唐官告在世為褚、陸、徐嶠之體,殊有不俗者,沈傳師變格自有超世真趣。米芾也稱自己和其子米友仁書都能得天真爛漫……


米芾對書法的審美,用“天真”和“率意”說,來看看這五個方面

吳江舟中詩卷


米芾所說的書法求“天真”、“率意”

米芾所說的書法求“天真”、“率意”,並非如兒童作書一樣隨便塗抹,而是要像入地獄一般地經過極其刻苦的磨練,才能穿過一段極其沉悶昏黑的書學隧道,通向自由的書藝王國,真正達到“天真”“率意”,獲取其真趣。“智永硯成臼,乃能到右軍。若穿透,始到鍾、索也。可不勉之!”(《海岳名言》)米芾推崇王、鍾、索有超世真趣,但是隻有經過穿透鐵硯的訓練方能達此境界。這位生性詭譎無常的米芾,卻始終不在學書上施小聰明,偷巧尋閒,而是踏踏實實地痛下功夫。他自己就說:“一日不書,便覺思澀。” ( 《海岳名言》)


米芾對書法的審美,用“天真”和“率意”說,來看看這五個方面

米芾書法


“天真”、“率意”說的關鍵,是要求得書藝規律之“真”

米芾的探索深入精微,論執筆法,則貴弄翰,把筆輕,自然手心虛,振迅天真,出於意外。論結字、佈置,則講究“字之八面”,“字要骨格,肉須裹筋,筋須藏肉,帖乃秀潤。生布置,穩不俗,險不怪,潤不肥。變態貴形,不貴苦,苦生怒,怒生怪。貴形不貴作,作入畫,畫入俗。皆字病也”。(《海岳名言》)米芾具有高明的辯證思維,對於書藝辯證法有深刻的體味和把握。米芾又強調,欲得書藝規律之“真”,除刻苦練習外,必須多研究真跡。他說:“石刻不可學,但自書使人刻之,已非己書也,故必須真跡觀之,乃得趣。如顏真卿,每使家童刻字,故會主人意,修改波撇,致大失真。唯吉州廬山題名,題訖而去,後人刻之,故皆得其真,無做作凡俗之差,乃知顏出於褚也。又真跡皆無蠶頭燕尾之筆,與郭知運《爭坐位帖》,有篆籀氣,顏傑思也。”(《海岳名言》)米芾對前人真跡收羅既富又覃究精微。如米友仁在《指右軍四帖》跋語中說其父:“所藏晉、唐真跡,無日不展於几上,手不釋筆臨學之。夜必收於小篋,置枕邊乃眠”。


米芾對書法的審美,用“天真”和“率意”說,來看看這五個方面

米芾書法


書法“天真率意”,必欲求平淡

米芾倡導魏晉古法,平淡天成。他自己學書就是由習唐楷、由顏而柳,由柳而歐、褚,後入晉魏平淡。米芾對張旭、懷素也評價不高,認為“草書若不入晉人格,徒成下品。張顛俗子,亂變古法,驚諸凡夫,自有識者,懷素少加平淡,稍有天成;而時代壓之,不能高古。高閒而下,但可懸之酒肆……”(《寶晉英光集·補遺》)平淡乃無做作,無不自然,無不天成,無不得其真趣!

書法天真率意,必欲求“古雅”。米芾從古代篆籀中欣賞到天真爛漫、率意真趣的境界,就如同蔡襄從《石鼓文》、《原叔鼎器銘》觀賞到古意、遺思之無窮趣味,因此他們都提倡古意。米芾說:“書至隸興,大篆古法大壞矣。篆籀各隨字形大小,故知百物之狀,活動圓備,各各自足。隸乃始有展促之勢,而三代法亡矣。”(《海岳名言》)古雅、古意是宋代書家都為之倡導的,他們對唐代的嚴峻之法,卻較多譏貶,都欲掙脫“法”網之束縛,尋找活潑的書藝真趣。


米芾對書法的審美,用“天真”和“率意”說,來看看這五個方面

米芾書法


書法“天真率意”,必欲求本家面目。米芾說自己書法“壯歲未能立家。人謂吾書為集古字,蓋取諸長處,總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見之,不知以何為祖也”(《海岳名言》)。若是無自己面目,專與他人形似,僅成“書奴”,既是“書奴”,又有何天真、真趣而言?米芾從“集古字”起,熟習諸家,吸取眾長,融會貫通,終成自家面目,才能真趣盎然。

米芾雲:“心即貯之,隨意落筆,皆得自然,備其古雅。”(《海岳名言》)一顆貯滿天趣的心靈,一顆已的書法規律之“真”的靈心,只要一開啟心扉,即如汩汩而來之心泉,流轉於手中、筆中、紙中,墨灑神融,各字活潑自足,自然天成,傳達出自由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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