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上個月,我請好妹妹的主唱秦昊來給你們做了一場演講,講的內容大概是:

一個北漂青年追夢十年後,決定離開北京,回老家重慶買房的故事。

雖然秦昊是明星、音樂人,但在我看來,他身上有這一代年輕人最典型的經歷——

為了夢想離開家鄉,一個人在外從 20 多歲打拼到 30 多歲,然後面臨一個共同的選擇:

留在這個你付出了青春熱血的大城市,還是回到你曾經拼命想逃離的家鄉?

秦昊很乾脆地說,其實他從來沒想過要在北京安家。

“從我來北京我就知道有一天我要走。”

2017 年,34 歲的秦昊回重慶買了一套房子。今年,他計劃過完春節就退掉北京租的房子,回去生活了。他說:很多你曾經逃離的東西,如果你願意去回想、去面對,你會從這個過程中真正認識自己、瞭解自。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我奶奶是一個退休的老建築女工,我是一個在外漂泊非常多年的,從小就渴望離家的一個人。她是故鄉的建築者,而我是故鄉的逃離者。但我們後來都離開了故鄉。

時隔多年,我們一起帶著相機回到了重慶,去了解我們的家鄉,也更多地瞭解我們自己。

我從小就開始跟家人、跟朋友告別。不停搬家,很多東西都丟掉了。現在,從小學、中學到大學,我個人所有能證明我童年的東西,大概就一個小櫃子就能裝滿。


所以我現在每次回想起來任何事情,好像跟重慶的天氣一樣,永遠是霧濛濛的。永遠分不清是倒影還是真實的。


這也是我們長大要面對的。我們的朋友都會離開,家人也會離開,在座的每一個人都一樣要面對這個殘酷的事情,就是我們的回憶都會漸漸變得不可證。

但是它雖說不是那麼可證,卻也會留下一些東西在我們的潛意識裡。


這張照片是我奶奶拍的: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我(小時候)每天走這個河邊去上學,每天要爬這個橋。有一個很奇怪的事情是,有次在河邊看到了一個胎兒(死嬰)。很恐懼,因為我放學上學都要經過這座橋。

後來可能有好心的阿姨把他埋葬了,但我每次經過這個地方時,都會很恐懼。(橋旁邊)的碑名是這個地方的名字,但它在我心裡變成了一個墓碑,代表著一種被拋棄的印象。

因為我其實也是一個,怎麼說?家庭其實也有點問題吧,不是一個特別幸福的(家庭)。

我爸媽很早就離異了,所以我對拋棄的回憶,可能會跟那個嬰兒、那個墓碑結合在一起。

我覺得童年經歷過的一些小小的事情,如果你願意去回想,願意去面對的話,它可以揭示你長大成人後,一直存在你行為模式裡的一些東西。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前兩天我去拍 MV,在一個非常漂亮的海灘,海邊有很多巨大的石頭,有個同事不知道怎麼去走那個石灘,因為你不知道哪個石頭會動,哪個石頭不會動。

但是像我從小就會在沒漲水時沿著河灘去上學,我就知道哪個石頭會動,哪個石頭不會動。這個小小的習慣也留在了我的印象裡。

這次演講是我自己一個人第一次在臺上講話。所以我昨天晚上還挺緊張的,自己喝酒,想說第二天要上“考場”了,怎麼辦?


然後發現喝酒也沒用,我就想著我要吃點辣的東西,我給自己泡了一個螺螄粉,加了辣椒。


剛才在後臺也點了一個毛血旺,我發現當我緊張時,包括以前演出前在後臺,或者演出結束之後,我為了撫平自己的情緒,我都會點一個冒菜、麻辣燙、小火鍋之類的東西。


倒不是真的餓,而是你喜歡的口味,它像一個微創的小手術,可以治癒你的心靈的創傷。像我的河南同事,他就必須要吃主食,來自上海的朋友,他就真的要放糖!


每個人的口味也來自於自己的家鄉。從小吃到大的味道,會讓你一下回到那種被包裹的安全、天真的感覺裡。



它會喚起你好多回憶,會撫平我們作為成年人的矛盾吧。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所以我說,雖然我們無法永遠,無法真的屬於一個地方,但至少可以成為它的常客,和它產生特別的關聯。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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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慶雖然是我的家鄉,但是它跟我非常陌生。我們重慶現在很紅,很多網紅景點,可能抖音把它搞得比較魔幻吧。有一個景點叫做長江索道,我們上一次去拍的那年,不用排隊,上去五塊錢還是十塊錢,就可以過江。

現在再去拍,前段時間,《常客》的 MV 想用這個景,導演團隊到了那兒,發現前面排了兩百多個人,那個院子排滿了,我們直接就放棄了,估計以後也沒有什麼機會去了。


以前這個地方是我的小學,後來回去一看,已經連山都推平了。

很多別墅修在那裡,代表了城市對進步、對現代化發展和 GDP 的渴望,但是都沒有人買它,也沒有人租它,就荒廢在那裡非常多年,挺淒涼的。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記得有次在一個叫“夏壩”的小鎮子裡拍攝,那裡曾經是一片山,後來建了重工業的工廠,城市裡的工人、知識分子都來了。為了這些廠,為了大家想象中的、規劃中的未來生活,來到這個山裡面。但是那些廠,那些熱火朝天的建築的歲月,可能在過了幾十年之後就消散了。


很魔幻的是,廠子裡的東西都還在,輪胎,煤礦,都還在,也沒有人去偷,好像所有的人,都在一夜之間消失了。


鎮子裡有一個非常特別的情況:幾乎沒有年輕人。

年輕人都搬到了新修的夏壩鎮,老夏壩鎮裡(住的)全是當時在這裡上班的工人。大家沒有跟自己的子孫一起去到新的城市,這個事情很妙。


——可能你在這裡度過了你的光輝的歲月,度過了你為夢想打拼的歲月,那這個鎮子,不管它再荒涼,再沒有人,它都是屬於你心裡面的那個桃花源吧。


所以我想,我們可能最後都要回到一個地方,我們都需要一個安葬回憶的桃花源。

他們的選擇是他們留在了這裡,那我們的選擇呢?


我們是要留在北京?還是留在一個你小時候呆過的地方?或者對於你來說有特別意義的地方?還是那個地方現在還不存在,你要去找那個地方?


我經常會在想這個問題,我自己的桃花源在哪裡,我要回到哪裡?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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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和奶奶一起去走南山步道,在南山步道拍一個修房子的建築女工人。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我印象中,奶奶是一個身強力壯的建築工人,我小時候她腿的肌肉比我現在還好很多,但她現在爬到一半就非常累了。女工其實蠻辛苦的。奶奶之前做工人時,住在長江邊上的一個小平房,那時還沒有索道。

她每天早上要從這兩個樓之間坐船,從家裡到解放碑去建造我們的重慶的 CBD —市中心。每天早上要坐非常早的船,第一班船走,晚上下班後坐最晚的船回家,趕不上就要自己掏錢住那種招待所。

我現在每次到那個地方,就會想象奶奶站在那個船上,可能有些擁擠,有些疲憊,然後看著江對面她的一個人的小平房,沒有人陪她。我爺爺那時候也不在,我的爸爸和姑媽是別人在照顧,她一個人回到那個什麼也沒有的房間裡去。


這是奶奶修建的城市,她現在腰已經彎了,也治不好了,就是醫生也不敢去做什麼,因為八十歲的老人了,她背可能永遠都是隻會越來越嚴重了。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她站在那裡,站在這個廣場的時候,和背後的房子比起來,好渺小又好偉大。奶奶就是這個城市的一個螺絲釘,雖然很不起眼,但是沒有每一個螺絲釘都不行,她是建造這個城市的血液、細胞。

但是,哎,但是這個牆的背後,曾經是我們一起住過的家,是我初中住了六年的家。它被拆掉了,整個那一片被拆掉了,然後用圍牆圍起來,非常多年也沒有修。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我記得很多年前,有天我跟我奶奶散步走到這裡,那天沒鎖門,我們就進去了,下著小雨,我奶奶打著傘,看著那個空中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當時我很感慨,我知道她在看我們以前的那個家。

家這個東西怎麼定位呢?小時候會覺得家是一個地方,但是當這些地方消失了,你會明白,哦,沒有一個地方是永遠存在的。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去年我(回重慶)買房子,她就說要在這裡買。我說這個地方很破啊,我們幹嘛在這兒買,我們可以搬到朝天門、解放碑什麼的。她說不,就要在這兒買!後來她拉我去看這個樓盤,啊!妙了,就是在這個牆背後修起來了。

時隔十幾年之後,這個樓盤終於修起來了。

我奶奶還是想回到那個地方,好像雖然那個具體的空間已經不存在了,但是隻要那個大概的地方還在吧,她還可以安置她的那份感情,安置她對家的那個渴望。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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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光頭是我爸爸。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我爸是一個很離奇的人。做過很多工作,年輕的時候長得非常帥,喜歡聽齊秦、童安格,做過歌手,音域比我寬得非常多,他遺傳給我唱歌的天賦。

他還當過廚師,去廣東那邊跑過夜總會,賣過皮鞋,上過當,做過小生意,也打過鑽,當過建築行業包工頭,也做過工人。我老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傳奇的人。

我從小他就不在我身邊,小時候的記憶是他是一個居無定所的男人。


這是我工作中對男人,或者是對我自己這樣的男人的一個界定——我的網名第一個網名,很中二,叫“浪客”。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好像很早我就覺得自己會永遠漂泊,包括我當時毅然決然的離開家,想要去到無數的地方。

我覺得我可以,好像可以跟我爸一樣,去探尋整個世界的可能性。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但是我爸在四十、五十多歲的時候,好像有了別的牽絆,他有了新的孩子,有了我的弟弟,他好像也找到了他的家。

他對家的概念好像也變化了。


現在的他是一個家庭主夫,每天在家裡做飯、掃地、帶孩子。迴歸到了一個非常平凡的男人。我想可能在今年春節的時候,我是那麼計劃的,也會回到我的家鄉,把北京的房子退租。


我曾經寫過一首歌叫《一個人的北京》,我當時寫那首歌的時候在想我總有一天要離開,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希望我離開的時候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可以給我愛的人一個擁抱,真的好好的開開心心的離開這裡。

數著日子,好像就,哎,來了!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事情,不是我陷入泥潭之後的一個對於未來的幻想。

它是一個真實的渴望,我覺得人生有這種真實的下一步的計劃,真實的人生渴望,讓人充滿了動力,好像你的燈塔觸手可及。



秦昊:“我這個唱哭1000萬北漂的男歌手,今年決定回老家了”


這就是我馬上要回去的家,是我 2017 年拍的照片。

這個家在朝天門,是重慶最重要的碼頭。那個樓是一個帆船的概念,朝天揚帆的意思。

我當時聽到這個概念的時候,覺得哇,好美好啊。它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我站在那個橋上,看著水往前走,而我還要往未來走。


那不是時代的浪潮,而是我們生命的動力,要推動我們往前,所以我覺得這個意象特別美好,所以我選擇會回到這裡來生活。


回到我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重慶,看著江水流走,然後思索我人生的下一步應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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