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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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文|江徐


爱,只有一个字,却最难定义。爱情究竟是什么,一千个人心中藏有一千种答案。

金代诗人元好问,用怜悯与慈悲的文字,为一对殉情的大雁,写出一首凄婉缠绵的爱情词。

1.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千古流传的爱情词

公元11世纪末,元好问出生在山西忻州一个书香世家。从小的教育环境,加上天资聪颖,元好问七岁能写诗,十四岁熟读经史子集,具有“神童”之誉。

寒窗苦读数年,元好问踏上漫漫科考之路。感人的故事,在这条路上等着他去遇见。

那是公元1205年,元好问十六岁,翩翩少年,意气奋发,他背起行囊,前往并州参加府试。

途中,元好问遇到一位猎人,兴致勃勃地讲了自己打猎过程中发生的稀罕事:他捕到一只大雁,很快杀了。另一只大雁明明已经挣脱了羁网,却不肯离开,不断悲鸣着,最后投地自杀而亡。

猎人或许并没有想到“情义”二字。

十六岁的少年敏感,多情,听闻这这件事后触动很大。他花钱买下这对大雁,将它俩葬在汾水边上,堆叠石头作为标识,并且取名为 “雁丘”。

同行者看到他这番举动,情有所动,纷纷赋诗,元好问自己也有写下一首。

大雁的殉情,让元好问想到情与爱。他觉得,世间极致的爱情,应该像这对大雁一样,至死不渝。他仿佛看到它俩生前相依相伴的情形,春来秋往,双宿双飞,一刻也不离开对方,一辈子痴情相伴。

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他站到那只殉情大雁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悬想着,失去伴侣之后,它一定在哀鸣:从今以后,“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埋葬大雁的汾水一带,是汉武帝巡游过的地方。遥想当年,这里鼓乐喧天,热闹非凡。如今,已是荒烟蔓草,异常冷清。

元好问愿想着,江山易改,风云际会,但是这对大雁生死相许、不离不弃的深情,将会在文人墨客作品的赞颂中得以长存。

千年过往,他的愿景没有落空。在这世间,有形物质终将消亡,触动人心的情义能够永世流传。

翱翔于苍穹的大雁,无言且深情,而买雁、葬雁、写雁、赞雁的那个人,更是易感易伤,善良多情。

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很多年过去,曾经的少年已经而立,或者不惑,甚至更老,他无意间翻找到以前写的词作,重新读它,发现不是很符音律。他修改了一番,也就有了首千古流传的爱情词《摸鱼儿·雁丘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现实世界有其残酷无情的一面。很多伴侣,只能同甘,无法共苦,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有时候,人还不如鸟。

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2.深情之人,总是擅写深情故事

深情之人,总是擅写深情故事。

元好问还写过一首《摸鱼儿·问莲根有丝多少》,它被称为《摸鱼儿·雁丘词》的姊妹篇: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夕阳无语。算谢客烟中,湘妃江上,未是断肠处。

香奁梦,好在灵芝瑞露。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兰舟少住。怕载酒重来,红衣半落,狼藉卧风雨。

在这首词作背后,同样藏着一首生死相许的爱情悲歌:

有一对年轻恋人,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子女。双方父母慕求名利,想攀个高亲,极力反对他俩在一起。

不成想,他俩性情刚烈,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就共同赴死,于是双双投河自尽。挖藕的人,无意间发现两个人的尸体。并蒂莲属于不可多得的珍品,全凭缘分遇见。可是那个夏天,这片池塘盛开的竟然全是并蒂莲。

元好问听闻这个故事,和当年赶考路上听到大雁投地殉情的故事一样,被世间生死相许的痴情深深打动,于是写下这首词作。

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元好问觉得,并蒂莲是殉情恋人的化身,虽然形体已经不在,忠贞不渝的情缘依然会在有情世间流传。

不论投地殉情的大雁也好,投河殉情的恋人也罢,在元好问眼里,都是为爱生、为爱死的有情众生,都有飞蛾扑火、饮鸩止渴的勇气,也是最值得赞颂的生命形态。

唯有内心柔软、对世界满怀深情的人,才会用缠绵凄美的诗文写出对爱的思索与赞美吧?

几百年过去,清代词人纳兰性德,读了元好问这两首词后深受感动,还写过一首咏叹并蒂莲的词。他在词中叹道:“一种情深,十分心苦,脉脉背斜阳。

芸芸众生,来往不息。有缘的人,总会相遇,深情的人,总会相互吸引,哪怕隔着时空,也能在文字的诗意世界中重逢。

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3.他成为一代文宗,最在意的头衔是“诗人”

元好问考运很差,16岁开始参加科考,屡试屡败。一直到32岁,第五次参加科考,才进士及第。好不容易考中,又因考场纠纷而被人诬陷。元好问为之愤慨,最终放弃了就职机会。

在这之后,他担任过多个地方的县令,清廉公正,“善政尤著”。

生逢乱世,个体命运的也会因之起伏跌宕,形同过山车。元好问最辉煌的时候,官至金朝翰林知制诰,一时风光无限,后来又沦为元朝的囚徒。

每个人的履历都不会一干二净,总会或多或少,或在万般无奈下留下污点。

在这之后,因为为降元官员歌功颂德、给元朝执政者写信建议任用金朝儒士、遵奉忽必烈为“儒教大宗师”。这些事件让元好问在个人气节上产生争议。

曾经那么执着考取功名的元好问,后来凭诗出名,执政者抛出橄榄枝,他已不再心动,宁愿选择回乡隐居,编纂著述。

元好问是文学领域的全才,诗、词、曲、小说、史学、诗歌评论,他都取得不同成就:时代造就的丧乱诗,让他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获得一席之地。

元好问《雁丘词》:听来的故事,让他写出爱情的千古叩问

元代文学家李冶将他誉为“二李(李白、李邕)后身”,近代历史学家缪钺更是评他为金代“一代宗匠”;

他的词是金代之冠,以苏轼和辛弃疾为榜样,不但数量最多,而且题材广泛;

他的志怪小说被“劝善戒恶不为无补”的效用;

他的散曲具有开创性,甚至获得元散曲家赵孟頫的激赏;

他编撰的金代诗歌总集《中州集》具有“以诗存史”的价值。

不同方面的文学成就让元好问赢得“元才子”、“北方文雄”、“一代文宗”的头衔。而他自己最喜欢、最在乎的称谓,是单纯又丰富的两个字:诗人

他在临终前嘱咐后人,到时,墓碑上只需题七个字:

诗人元好问之墓。

人生七十载,从神童到文宗,期间的努力与求索、荣耀与是非,兴许难以有人能感同身受,流淌遗山先生心中的深情,只有认真品读过他词作的人,才有可能产生共鸣。

清代学者赵翼写过一首《题遗山诗》:“身阅兴亡浩劫空,两朝文献一衰翁。无官未害餐周粟,有史深愁失楚弓。行殿幽兰悲夜火,故都乔木泣秋风。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

元好问的一生就是这样,经历历史兴亡、个人沧桑,始终心怀怜悯,一路携深情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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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江徐,80后女子,十点读书签约作者。煮字疗饥,借笔画心。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点击右上角“关注”,收看更多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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