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文艺:走进帕米尔边关,走进红其拉甫

红其拉甫达坂是众多达坂的明星,经常出现在各类媒体上,七号界碑更是成了国界的象征,以一种特殊的光辉闪耀在人们的心中。我骑着连队备好的军马,和连队的翻译一起,决心去那里一趟。


天气晴朗,四周的雪山冰峰肃然而立。从连队到山口九公里路。山势陡峭,雪山壁立,中巴公路在山谷间蜿蜒向前,路上铺满了冰雪。道路左侧的红其拉甫河也被冻结了。虽然不时有一股寒意萧萧的风从山谷间掠过,但还是改变不了山谷间的寂静。沿路都是红色的石头,像烧红的铁,十分醒目。我仔细看后,发现石头并非是红的,而是石头上长着一层红色的苔藓类的东西。我想这大概就是把这山谷叫作红其拉甫的原因。在塔吉克语中,它的意思就是“红色山谷”。

在红其拉甫达坂下,有一个道班,还有几间牧民的“夏窝子”———那是牧民夏天放牧时临时居住的地方,十分低矮简陋,用石头垒成,为了保暖,再在墙里墙外抹上牛粪。平时他们也把拾回的牛粪贴在墙上,等它干后,用来做燃料,所以远远看去,那些夏窝子比土地还要暗淡。

道班的人撤走了,我以为牧民也全都搬走了,不想还有一家人的夏窝子冒着淡蓝色的牛粪烟,那一线烟云在这空空荡荡的山谷里显得更为孤寂。我想去看看这一家人,就来到了那户牧民的夏窝子前。


塔吉克人好礼多客,礼节质朴亲切,无论是谁,都热情接待。主人名叫玛德汗,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听到马蹄声,马上迎了出来。他扶我们下马,并接过我手中的马鞭,把马替我拴好,请我们进屋。我们低头进去后,看到漂亮的女主人在烧得通红的牛粪火前坐着,见了我们,连忙铺好褥子,请我们坐下。然后殷勤地在我们身后垫上枕头,以使我们舒服一些。

我们坐好后,玛德汗问候道,胡西阿美的(你感到愉快吗)?我连忙说,巴里卡纳(十分愉快)!玛德汗听我这么说,很高兴,请我们躺下,以解除骑马的疲劳。女主人则忙着为我们煮奶茶。

翻译问玛德汗为什么还没有转场。他说他刚得了一个孩子,所以他们还要在这里住上十来天,以感谢这里的草场赐予他们珍贵的礼物。说完,他指了指堆了厚厚牛粪的地方。我们果然看到了一个裹了羊皮、放在干牛粪里的婴儿,脸蛋红扑扑的,正在酣睡。对于塔吉克人来说,牛粪是最干净的东西,那是他们的火,是他们的生命。即使不燃烧,也会给人带来温暖,那是孩子天然的保暖器。


我们什么也没有带,只能以汉族人的方式送个红包,以表示祝贺。玛德汗坚辞不收。我说这是送给孩子的,不是送给他的,孩子太小,他只是代收。翻译给他翻译了一通,他红着脸,很难为情地收下了。

我们喝了奶茶,就要告辞。玛德汗坚决不答应,一定要留我们吃午饭。他说着就跑出去了,一会儿他拉进来一只羊。按照他们的风俗,请我过目。我表示满意后,他很快就把一只羊杀好了。他说,他要为我们做清炖羊肉。他当即把羊肉剁成大块,放到盛了清水的锅里,放在牛粪火上煮着。待煮得沸腾后,便用勺子把浮在水面上的沫子清掉。然后就任它煮着,不去管它了。也不加任何调料———清水炖羊肉,真正的清炖羊肉的做法就是这样简单。羊肉的香味很快就飘散开来,弥漫了整条山谷。

肉煮熟后,玛德汗把它盛在一个大盘子里。他把我当作了最为尊贵的客人,把羊头先呈给我,我接过来,割下一块肉后,再把羊头双手送还他。接着,他又将一块夹着羊尾巴油的羊肝递给我,请我吃下。这时,女主人已给每人盛上一碗浓浓的羊肉汤,汤里放上一点盐,再切上一点洋葱———这就是全部的调料了。这样,羊肉的香味一点没有破坏,反而更加浓郁、鲜美。我吃完夹着羊尾巴油的羊肝,玛德汗拿起一把割肉的刀,刀柄向外,双手递给我,请我接刀分肉。我们蘸着羊肉汤,吃了一会儿羊肉,玛德汗拿出酒来,开始劝我们喝酒。吃着这样鲜美的羊肉喝酒,一般都不会醉,三两酒量的可以喝上半斤,半斤酒量的可以喝上一斤。我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知不觉中,一头羊已所剩无几,四瓶六十多度的昆仑特曲也喝光了,而我们竟然只达到了微醺境地———喝酒的人都知道,那种境地是最美好的境地。


我不得不承认,那是我在帕米尔吃到的最为鲜美的清炖羊肉,也是我最尽兴的一次豪饮。

吃饱喝足,我们等着女主人收拾完残羹,取走饭单———如主人没有收拾完这些即站起来,就会被认为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向玛德汗和他的妻子表示了谢意,就告辞了。玛德汗马上将我们的马备好,扶我们上马后,把马鞭交还给我们,互道“胡西布尔(再见)”,然后目送我们前行。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公路开始盘旋而上,盘了好几个大弯,眼看着对面的雪山越来越矮,我们看见了路边一栋二层的小楼,看见了楼顶上飘扬的国旗,那就是红其拉甫前哨班。不管这里的风雪有多大,那几名战士都要一直守在这里,其孤独可想而知。

前面就是国界,也是中巴公路的终点。这里距喀什四百一十九公里,据巴基斯坦北部重镇吉尔吉特二百五十六公里, 海拔四千七百二十米。著名的七号界碑耸立在国境线上,简陋的国门紧挨着界碑立在中方一侧。那天刚好有中巴双方的游客赶在封山之前来此旅游,大家相互问候、握手、拥抱、合影留念,像早就认识的老朋友,显得十分亲热。有些懂英语的游客还和他们聊起了天。我是真正地体验到了何为友好,在此时,一个国家的人民和另一个国家的人民的心灵是相通的,没有一丝阴影,也没有任何隔阂,国界在此时显得并不重要了,它只是人们需要遵守的一个习惯。


山口更加寒冷。一位巴基斯坦游客友好地把他的披风给我披上,我披着它,觉得一下子暖和多了,我俨然成了巴基斯坦人,同行者赶快以巴基斯坦一座秀美的雪山为背景,给我拍了一张照片。

在山口逗留了一个多时辰,天上开始飘雪,开始还零零星星的,像在点缀我们的兴致,但过了一会儿,就风狂雪急起来。我们赶紧往连队返。

(解放军文艺·解放军新闻传播中心融媒体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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