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華縣人第一次看見火車後說“那個鐵傢伙呀,脾氣躁得很!”

我們村口的老鐵路

作者 劉正軍

在我們辛村村口正南約三百米處,原先曾橫亙過一段鐵路。1960年三門峽水庫蓄水攔沙後,渭河河床迅即升高,危及關中平原,隴海鐵路1966年10月被迫南遷,於是這段鐵路便遭廢棄了。被廢棄的這段老鐵路,是民國二十ー年(1932)築成的。作為隴海鐵路舊道的一部分,它在我們村口經歷了35載滄桑,撒下了遍地記憶的碎片。

一個華縣人第一次看見火車後說“那個鐵傢伙呀,脾氣躁得很!”

隴海鐵路上的老式火車

相傳火車第一次從我村村旁通過時,村民們成群結隊跑去觀看。大家簇擁在鐵軌兩側,不停地朝鐵軌東端眺望。火車終於開過來了,叮裡咣啷,開得很慢。這時有位村民好奇地摸了一下車身,誰知恰逢火車放氣,只聽得“譁”的一聲巨響,火車咆哮似的噴出了一股熱氣,嚇得這位村民幾乎摔倒。於是之後他逢人便講:“那個鐵傢伙呀,脾氣躁得很!”從此時開始,我們村口每天都有火車轟隆隆呼嘯而過。世代以農為本的莊稼人,從此以火車為伴,時刻感受著歷史前進的步伐。

記得小時候,我和小夥伴們經常在鐵路護坡上挖藥材、撿地軟,從鐵軌底下撿煤渣。我們常常窩下身子,側臉把一隻耳朵緊貼鐵軌,聽火車是否快要開過來了。去那兒玩耍時,我們常常懷揣銅錢或筷子長的粗鐵絲,望見火車遠遠地開過來,就急忙把銅錢和鐵絲擺上鐵軌,待火車開過去後,又把它們從鐵軌下石子堆中揀出來。這時圓圓的銅圓就成為橢圓形的薄片片了,粗鐵絲則變成扁平的了。回家後把扁平的鐵絲在磨石上稍經打磨,便成了一把鐵柄小刻刀。扁銅錢和鐵柄小刻刀是我們的發明創造,我們都很喜歡它。

當火車開過來時,有時我們並不急於離開,而是站在鐵軌旁的便道上,感受火車從身旁開過時那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刺激一一發著巨大轟鳴聲的火車發怒似的,拖著震耳欲聾的長鳴,咆哮似的從我們身邊呼嘯而過,掀起的氣浪把我們的衣褲颳得嘩嘩直響。有時我們還鑽入洋橋下層,感受火車從頭頂開過時的震撼一一此時此刻,我們彷彿置身於一個大地震的震中之內,感到整個宇宙都在顫動;左右橫飛的小沙粒,肆無忌憚地撞擊著我們的身體,並不時從脖頸和衣領間鑽入衣內。因此我們須得趕忙裹緊衣袖、閉上眼睛。此外,我們還常跑到“洞子”中間,在裡面大聲呼喚,享受回聲帶來的樂趣。我們呼喚的內容,常常是“挨娃娃,做啥哩?”“織布哩嘛紡線哩?”一一在我們的內心世界裡,“挨娃娃”是一種愛學人類說話的神靈。

一個華縣人第一次看見火車後說“那個鐵傢伙呀,脾氣躁得很!”

村南殘留的隴海鐵路路基(2016年攝)

在那兒勞作或玩耍時,我們常會看到一些鐵路工人,揹著帆布揹包扛著洋鎬,在鐵路上巡査;餓了渴了,就蹲在鐵軌旁啃些饅頭,掏出水壺喝些冷水;發現哪兒石子鬆了,就掄起洋鎬砸一陣子。有時候,幾十名檢修工人對著長長的鐵軌,面對面排成兩行,在工長小旗和哨音的指揮下,有節奏地掄起洋鎬砸石子。那兩排交叉掄起的洋鎬,在空中不斷地畫著弧線,好看得很。

原文作者:《繁華褪盡是鄉愁》劉正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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