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罕壩上,那棵200歲的“功勳樹”

塞罕壩上,那棵200歲的“功勳樹”

朱悅俊 段宗寶

皇家美麗高嶺變成了荒漠高原

“塞罕”在蒙古語中有美麗的意思。在塞罕壩還是木蘭圍場的時候,“落葉松萬株成林,望之如一線,遊騎蟻行,寸人豆馬,不足擬之”。但由於亂砍濫伐和連年山火,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期時,原來有千里松林的美麗高嶺,已經變成了人跡罕至的荒漠高原。

塞罕壩冬季漫長寒冷,氣候條件惡劣,氣溫能夠到零下40多攝氏度,滴水成冰。幾乎天天都在下雪,大雪沒腰。大雪被風一刮,屋內就會結下一層冰。人們晚上睡覺需要戴上皮帽子,早上起來,眉毛、帽子和被子上都會落下一層霜。鋪在身下的氈子全都凍在了炕上,想要捲起來,需要用鐵鍬慢慢地鏟。

氣候惡劣加上道路閉塞,塞罕壩人冬季糧食嚴重不足。缺糧食,當地人就吃全麩黑莜麵加野菜,大多數時候,人們只能吃鹹菜配主食。因為沒有通電,除吃飯、睡覺和工作外,在當地生活的人沒有其他娛樂活動。除了要忍受寒冷刺骨的肉體上的考驗,人們還需要經受孤獨和寂寞的精神磨鍊。

如果不是愚公一樣的人,誰會願意去壩上這樣的苦寒之地戰天鬥地呢?

轉眼到了20世紀60年代。

春天是北京城最為惱人的季節。雖然大部分時間裡是藍天白雲、春光和煦,但說不準什麼時候便會刮一場遮天蔽日的沙塵暴。沙塵暴一來,漫天的飛沙立馬遮蔽了視線所及的一切,即使是最熾烈光亮的太陽,也變得像個昏黃暗淡的街燈。大風一掃而過,屋頂、窗臺、街道上全都蓋上一層細細的沙粒,路上遇見個熟人,哪怕遮著嘴寒暄幾句,也會吃一嘴的沙子。

北京之所以屢受風沙侵擾,最直接的原因便是塞罕壩地區已經徹底荒漠化了,一片土黃、了無生機。這樣的塞罕壩,不僅無法扼住風沙南下的咽喉,反而成了沙漠不斷擴大的“快車道”。

在北京東北方向,與北京直線距離只有180公里的渾善達克沙地,海拔1400米左右,北京海拔僅40米左右。有人形容,如果這個離北京最近的沙源堵不住,那就是站在屋頂上向場院裡揚沙。處在低位的北京毫無招架之力。當時有專家測算,如不盡快進行治理,渾善達克、巴丹吉林等沙漠將繼續南侵,不出50年,漠北風沙就將兵臨北京城下。那時候就不單單是風沙彌漫了,迎來的將會是沙化的北京,屆時,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將變成一個不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方!

想要擋住從渾善達克、巴丹吉林等地向北京吹來的風沙,就要在其中間地區找到“一扇大門”,將大門牢牢關嚴,阻隔風沙。而在渾善達克沙地與華北平原之間,確實存在“一扇大門”,這扇門就是塞罕壩。但塞罕壩的森林已蕩然無存,無法再阻擋風沙的入侵。

今天有一棵松,明天就有億萬棵松

1961年春,一輛吉普車載著時任國家林業部國營林場管理局副局長劉琨駛進了中國林業部的大門。林業部部長緊急召見劉琨,自然是為了植樹造林、防風固沙的問題。林業部經過研究決定,派遣經驗豐富的劉琨帶隊,前往塞罕壩探查,並開展植樹造林、防風治沙的工作。

10月末的塞罕壩風寒刺骨,雪花飛舞。劉琨和幾名考察隊員坐著汽車,軋著地上厚厚的積雪,慢慢地向塞罕壩前行,生怕一個不小心汽車就滑出去。

探查過程中,劉琨一行人眼見的全是一片片的衰草和雪原,沙地上根本沒有一棵樹。除探查隊的成員外,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荒涼的景象讓人心生寒意。他們一口氣跑了五道梁、五條溝,除了塞罕壩漫天齊吼的黃沙與風雪,專家組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越往荒原深處行進,心裡的熱情之火就越微弱。

第一天,一無所獲! 第二天,還是一無所獲! 漫天黃沙,不見樹木,連個樹根都沒見到,這真的是歷史上的“千里松林”嗎?有的專家開始動搖了:上百年的濫伐已經徹底破壞了塞罕壩,當年那個“皇家獵場”只能永遠地存在於史書之中。有一名專家對劉琨說:“老劉,考察了這幾天,該去的地方基本都去了,也沒見到幾個有用的東西。再說當地那幾個小林場,造了幾年林也造不出個氣候來,這個地方怕是真要完了。要不咱們回去後提提建議,再另找一個條件好點的地方造林?”

聽了這番話,劉琨不禁深鎖眉頭,沉默了幾秒鐘,輕輕說了句:“再多看看吧。”

在塞罕壩建林場,困難確實很大,但如果找不到塞罕壩仍然有存活的樹木這一有利證據,根本連希望也沒有。

在雪地裡摸爬滾打的第三天,轉機終於出現了。探查組行走至塞罕壩與赤峰交界處時,正好颳起了一陣狂風,沙礫和雪花交織著撲面而來,眾人紛紛低下頭護住了臉部。走了沒幾步,不知是誰突然大喊了一聲:“你們看!” 眾人紛紛抬起頭來,眼睛瞬間亮了:在荒無人煙的荒漠上, 突兀地聳立著一棵松樹!探查組立時歡呼起來。他們奔跑著、呼叫著,衝向大樹,緊緊地把它抱在懷裡。

奇蹟啊!劉琨仔細研究著它,仿若研究外星物種,不曉得它是怎樣一下子出現在了他面前。他默默撫摸著樹幹,淚水止不住地流。他哽咽著說:“這棵落葉松少說有150年,它是歷史的見證、活的標本,證明塞罕壩上可以長出參天大樹。今天有一棵松,明天就會有億萬棵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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