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1998年,中國搖滾樂的輝煌歲月餘溫仍在。這一年的夏天,北京城裡大街小巷花兒開得燦爛,三個青澀的少年也正逢他們人生的黃金時代。

北京市文匯中學的初中生張偉心血來潮,想要組一支“樂隊”。張偉從小愛唱歌,上小學時就拿了北京少年獨唱比賽第一名,還作為代表到俄羅斯參加過國際唱歌比賽。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他找來了自己的同學王文博。初三畢業後,王文博考了職高學習美容美髮,但實際上,他從小學鋼琴,還會打鼓,和張偉一樣頗有些音樂夢想。

後來,王文博又找來了會彈貝斯、在影樓上班的郭陽。三個毛頭小子湊在一起,竟然成了當時的第一支未成年搖滾樂隊——花兒樂隊。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如今,那年的花兒早已變了模樣,而張偉,也早就成為了紅遍熒幕的“大老師”。

二十年前,大張偉和花兒樂隊跟隨北京最早的一批本土青年搖滾樂隊們,一起在擁擠的livehouse裡拼盤演出,收30塊一張的門票,在舞臺上大汗淋漓。

二十年後,大張偉離曾經這一幕最近的一刻,出現在了這個夏天的樂隊綜藝裡。當他再次提起那段有笑有淚的日子,讓人恍惚又重回那些久遠的、朋克的、青春的時光。

搖滾花兒的盛放與枯萎

14歲時的大張偉正值青春叛逆期,心高氣傲,卻被黑豹樂隊竇唯的一首《無地自容》徹底征服,讓這個天資稟賦的音樂少年愛上了搖滾,於是他開始學吉他。

花兒樂隊成立後,樂隊的排練被北京搖滾圈的音樂人聽見,經人介紹他們開始在酒吧演出。酒吧的演出又讓他們被更多的人看見,新蜂音樂的老闆付翀直接簽下了他們。隨後一年發行的《幸福的旁邊》和《放學啦》兩張專輯讓花兒小有名氣,僅出道兩年就獲得了內地最佳樂隊獎。

花兒樂隊唱的是朋克,標榜的也是“朋克”的精神。大張偉曾說:“我喜歡的不是Beatles,是Greenday。”他喜歡的朋克不僅是音樂風格,更是一種反主流的青年文化。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吊襠褲、彩色頭髮、大金鍊子......在90年代末的中國,15歲的大張偉就帶著花兒樂隊搞前衛造型,扛起吉他玩朋克,這種大膽的反叛讓他們成了一部分年輕人眼裡的偶像,也成了另一部分人眼中的怪咖。

大張偉在《靜止》裡寫到:“我懷疑人們的生活,有所掩飾”,這時他才只有15歲。沒有被商業流水線汙染過的旋律,他真誠地描繪自己眼中的世界,歌詞直白,卻字字痛快。

這三個平均年齡只有17歲的孩子在當時被媒體稱為“中國最年輕的搖滾樂隊”、“中國搖滾未來的希望。”創作了專輯裡大部分歌曲的主唱大張偉,更是一度被媒體賦予了“第三代搖滾領軍人”的稱號。鄭鈞陪著打檯球,丁武給調效果器的花兒樂隊,被賦予了太多超出年齡負荷的希望。

然而,大張偉好像並不想扛起這樣的大旗。

21世紀的大幕拉開,中國搖滾音樂的舞臺卻開始緩緩落幕,大張偉也堅決地放棄了搖滾,告別了朋克:“我因國情與家境考量自廢搖滾武功。”他在和新蜂解約時甩下了這句話。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沉寂許久後重新出發的花兒樂隊完全商業化,也加入了新成員,大張偉不再寫晦澀難懂的詞,而是唱起了吵鬧的洗腦神曲,比如《嘻唰唰》,比如《窮開心》。這些口水歌活躍在彩鈴下載榜和點歌臺前列,放棄搖滾的他們確實更火了,錢也賺得更多了。

然而,質疑和負面評價接踵而來:抄襲風波、打架內訌、成員離隊一籮筐的黑料和打擊讓這個樂隊分崩離析。2009年,花兒樂隊正式解散,用大張偉的話說,“樂隊的夢已經碎了,我已經圓滿了”。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再次重回大眾視線的他變成了綜藝節目裡插科打諢的“大老師”。主營綜藝的大張偉,音樂成了副業,風格也僅隨潮流趨勢,開始愛上EDM。此時,他又創作出了幾首頗有傳唱度的歌,比如《倍兒爽》、《我怎麼這麼好看》。然而只要跟音樂掛鉤,大張偉就逃不過抄襲的輿論漩渦和各種質疑,後來,他乾脆也開始自嘲是“音樂裁縫”。

對於自己的轉變,大張偉說“我的音樂感覺就是沒譜,好像大家覺得我20年前是搖滾樂,後來變成流行音樂,現在是EDM,就怎麼著似的。但對我來說,那只是音樂。”

早已擺出現實主義者姿態的他,也曾讓不少當年的樂迷失望:花兒樂隊原來早已成為歷史,朋克的大張偉,也早就不復存在。

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今年,離開“樂隊”多年的大張偉和新褲子樂隊在《樂隊的夏天》裡同框,回憶起二十年前的搖滾歲月。

90年代末,花兒和新褲子作為中國朋克的中堅力量,和鮑家街43號、麥田守望者、地下嬰兒、清醒、超級市場等樂隊被譽為“北京新聲”。而如今,兩支樂隊卻走向截然相反的路:花兒樂隊經歷了轉型和解散;新褲子卻仍在搖滾的路上負隅頑抗。

新褲子和Cindy在舞臺上肆意演繹著搖滾的激情,作為導師的大張偉在臺下目不轉睛地望著。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演出結束後,大張偉一改往日熒幕上吊兒郎當的形象,認真地說:“這是一生都要去追求的大師,每次見到他們(新褲子)的時候都特別謙卑。”大張偉對新褲子毫不吝嗇他的讚美。

“我還能彈吉他嗎?”瀟灑自信的大張偉難得顯現出一絲拘謹和不安,他走上舞臺斜背起吉他,觀眾席爆發出陣陣掌聲和歡呼。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大張偉磕磕巴巴地唱起偶像新褲子20多年前寫的《過時》,那個朋克少年又回來了:歪頭、閉眼,然後用力撥動著和絃,像極了當年那個唱《靜止》的少年,讓多少意難平的人恍惚重回20年前。

讓所有的理想成灰,讓所有的激情枯萎讓所有過時的情緒,一切都隨時間而去你,隱藏著秘密所有所有所有的過去,再沒有人提起

唱著自己最愛的《過時》,不知道大張偉是否對朋克勾起了一絲懷念。他做了個比喻,把搖滾比作“爸爸”,大致說自己這幾年一直走在去(主流)市場的路上,眼下突然又遇到搖滾樂了,跟見到自己爸爸似的。和爸爸“交流”了一下,他心情很複雜。

大張偉:轉瞬即逝的朋克少年

《樂隊的夏天》最後一期,他用一首《傻了吧》總結過去的日子,筆下的歌詞依然可以像個憤青一樣倔強和鋒利。面對觀眾和網友對他重返朋克的期待,大張偉說:“我明明知道怎麼寫,但我就不寫。”

太多人懷念搖滾朋克的他,然而對他來說,別人希望他成為的樣子,根本不值一提。“因為所有人在乎的不是我,在乎的是他自己,是他希望我成為的樣子。”大張偉永遠跟著時代往前走,他不活在過去,不回頭看,就像當初決絕地放棄搖滾一樣。“這些樂隊每天就在回頭,所以他們做音樂會落枕。”

花無百日紅,人無再少年。

歷盡千帆後的大張偉,開口唱搖滾的瞬間,還保留著一點點少年心氣。這之於他的觸動和意義,我們無從臆測,然而於觀眾來說卻是重返青春的珍貴初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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