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追星路,斯托科夫斯基軼事六則(第五章·第二節)

我的追星路,斯托科夫斯基軼事六則(第五章·第二節)

作品的開篇段落,即樂隊即將進入類似進行曲風格的第二主題之前,鋼琴獨奏有兩句相關的樂句:一句柔和,準切分音節奏,和絃現行音符落在B小調上;另一樂句八小節時長、無主旋律的段落,包含降C大調的主音和絃以及屬音和絃。此時人們將與受慣例的傳統“迎面碰撞”。由樂隊部分將呈現主題的最強音,表現復仇暴躁的情緒及有持續性的韻律,當然這一切也逃不過老套,只可能在主調(降B大調)上發生;獨奏部分則強調密集的伴音從附調上的分離。獨奏圍繞傳統的降C大調段落邊界運行,通過踏板使聲音變得柔弱,運行到這裡有鬆弛緩和的空間感,甚至是幾乎聽不見聲響,持續大約二十秒鐘——在無拘無束的自由節奏中游蕩。

當然,這種處理方式是為了賦予協奏曲聲部角色以個性:顯然,樂隊承擔了描繪世俗的必要性——冷靜務實,有約束力;而獨奏者則是無限優雅、高貴的代表,沉著、獨立的個體,代表個人英雄主義的勝利。樂譜上並沒有關於論證這些音樂表情的文字說明,節奏的劃分點亦不構成有說服力的論據。人類的直覺傾向於前後連貫、條理清晰的系統模式,既不能賦予個性,也不能否定集體;如此一來,必將出現等級劃分——協奏曲獨奏炫技行為將形成“互相競爭”的動因,音樂從結構上顯現出幼稚、根本性的毀壞崩塌。

我的追星路,斯托科夫斯基軼事六則(第五章·第二節)

在任何情況下,我深知這個段落的表現方式都將是至關重要的考驗。我期望達到這樣的效果:通過觸鍵變化而非節奏變化來改變它原本給人的印象。個人認為如果斯托科夫斯基可以從觀念上接受這種做法,那麼在其他有變動的地方几乎都不會產生分歧。我演奏時,強調左手的四分音符,在彈性速度上的引導幾乎毫不退讓,直到樂隊合奏進來前一小節才重新建立節奏,之後進入第二主題幾小節後停了下來。“到目前為止,這樣演奏都可以嗎?”我冒昧地問。“請繼續。”斯托科夫斯基答道。

“關於節奏,”有點得意忘形的我補充道:“這樣一來,作品中所有主題都可以規整在一個大方向上了,得以統一。”

“是的,的確如此。”大師表示贊同:“不過,難道你沒有考慮過:有時候或許應該再快一些,某些地方則可能需要慢一些嗎?”不得不說,這是一部舉重若輕且機智的傑作,而多數時候,當與斯托科夫斯基合作,我能感受到他對於我內心的理解;我決定在下個類似段落讓自己的處理方式更明顯一些。

“是的,當然!大師,我十分贊同。”我扯謊道:“不過,我得告訴您:鑑於曼哈頓中心的聲學音響效果,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我的追星路,斯托科夫斯基軼事六則(第五章·第二節)

曼哈頓中心位於曼哈頓區三十四街和第八大道的交匯處,是19世紀晚期帶有符合型功能的場所,包含會議廳、宴會廳以及禮堂。中心第七與第八樓層有著並不雅緻的舞廳,自打上流社會最後的貴族名媛不再需要通過“汙穢”進行社交後,汙穢的習俗變得萎靡不振。舞廳的天花板很高,三面包廂環繞,如今它作為錄音工作室只有一個好處——繁華落盡平添了音樂環繞的意趣,只是這意趣既沒有對位意義上的複雜,亦沒有什麼智力挑戰。多年來,這裡成為CBS唱片公司在紐約主要的樂隊錄音廳,更小型的室內樂團則被安排在第十三街與第三大道路口的工作室,那裡聲學效果更佳、更精準。

在此之前,我僅僅在曼哈頓中心有過一次錄音經歷——與伯恩斯坦及紐約愛樂合作——結果發現,儘管這裡具有迷人的聲響效果,卻幾乎不可能與遠距離的樂團聲部發生聯繫。對於此,我覺得人們最自然的反應便是向“微弱”的聲響舉手投降,滿足於粗略估計樂隊聲部分散。那些不集中、不精準的聲音——有時還會給說辭披上漂亮地外衣,被稱為“灑脫與宏偉”的不羈氣質。事實上,我曾發誓再也不在此地工作,在接下來的幾周“皇帝”錄音過程中,儘管我一再表示自己的立場,但這一回卻未能成功擺脫曼哈頓中心。

我的追星路,斯托科夫斯基軼事六則(第五章·第二節)

我提前約二十分鐘抵達現場,準備第一部分的錄音工作,斯托科夫斯基正忙著排練樂隊的合奏段落。為了不讓人看見,我躲在未擺放的鋼琴後面,當樂隊演奏至第一樂章中心段落的結尾處,從呈示部轉向發展部時,我用鋼琴加上了一串半音音階、顫音及琶音,算是對斯托科夫斯基大師的問候。斯托科夫斯基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你的琴聲我聽不太清楚”。這一點都不令人驚訝;曼哈頓中心的聲學效果必定要已發另一場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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