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專欄《和小貝一起讀外刊》

作者 | 賈雷德·戴蒙德

過去十多年來，國家地理的“基因地理工程（Genographic Project）”一直在收集志願者的唾液樣本，分析他們的父母的DNA的小塊（分別叫線粒體DNA和Y染色體DNA）。作為回報，該工程告知志願者一些吸引人的私人信息——關於其血統，以及之前不知道的近親的存在。

但現在遺傳學家能做到的遠不止這些有限的分析，他們眼看就能用遺傳證據來重建人類過去的遷徙。原因之一是，從幾萬年前的古人骨頭中提取DNA的技術提高了。現在可以把他們的DNA跟那些細菌和現代人汙染了那些骨頭的DNA分開。另一個原因是，哈佛大學遺傳學家戴維·萊西（David Reich）和他的同事們，能高效地分析古人類的基因組。

在《我們是誰、怎麼來到這裡的》，萊西總結了這一迅速推進的領域。在書的開頭，他給讀者上了一堂關於遺傳學和DNA測序的速成課，然後討論了尼安德特人和根據遺傳學證據推測出來的已經不存在的“幽靈人口”。之後，該書大部分內容是重建現代歐洲人、印度人、美洲土著、東亞和非洲人的歷史。概括性的章節探討了種族和身份等有爭議的話題，以及做出新發現的前景。

今天的歐洲人的祖先是何時、從何處來到歐洲的？考古學表明，農業在9000年前從安納托利亞（現在隸屬於土耳其）抵達希臘，然後向西北傳播到不列顛。因此，流行的觀點是，入侵的安納托利亞農民跟歐洲本來的打獵-採集者通婚，隨著農民向西北擴散，他們的基因被稀釋到打獵-採集者中。按照這種觀點，最接近歐洲本來的打獵-採集者的現代歐洲人，是愛爾蘭西海岸的紅頭髮、藍眼睛的愛爾蘭人。

但是遺傳學上的發現揭示了第三個古老的群體，他們的基因主導了現代北歐人。

這個群體來自亞洲的草原，從他們的墳墓發現了他們的骨骼和基因。這些遊牧民族貢獻了始於5000年左右的北歐和英國骨骼大約一半的基因。顯然，遊牧民族比大部分歐洲農民繁殖得快，或者滅絕了後者。一點點遊牧民族何以能夠壓倒稠密的農業人口？一個線索是，歐洲和草原古代DNA樣本中的7%含有瘟疫細菌的DNA，這種細菌引發了歐洲的黑死病。也許草原上的人感染了瘟疫，因為感染而獲得了某種免疫，並把瘟疫傳給了歐洲的農民，大批地害死了他們。這會很諷刺：如果歐洲最早的農民死於一種被傳入的疾病，而1492年之後歐洲後來殖民新世界的人帶去的疾病也害死了美洲土著。

波利尼西亞人是從哪兒來的？考古和語言學證據已經表明，他們可以追溯到臺灣島。但在他們離開臺灣到抵達湯加之間發生了什麼？

驚人的答案是：從遺傳學上說，什麼也沒發生！第一個典型的波利尼西亞人文化位於所羅門群島東部的拉皮塔島。早期拉皮塔人骨骼中的DNA主要是臺灣人的DNA，沿途的巴布亞人貢獻很少。這種性節制讓人感到意外。但後來巴布亞人抵達了太平洋的那些島嶼，跟最早抵達的拉皮塔人混合，因為這些島嶼現在的居民具有巴布亞人的基因。

跟所有新科學方法一樣，新的遺傳學方法往往會改變關於人類歷史過程以前持有的觀點。有些讀者會對萊西的結論感到不快。日本人可能不喜歡聽到他們跟韓國人有80%的DNA相同。

你讀這本書時應該期待讀到什麼？不要期待一個過於簡化的故事。人口遺傳學是一個複雜的、迅速進步的領域，對於它有許多不確定的解釋。向公眾而不只是科學家講述這個故事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萊西對這種複雜性解釋得非常好。

人類不僅自1492年哥倫布的航行以來一直在遷徙，在我們漫長的歷史上一直如此。現代日本人、印度人和美國土著的祖先在古代沒有固定在他們現在的位置，停止遷徙。如果你想了解我們在過去10萬年間的起源，這本書是最佳的最新的記述。

| 外 刊 金 句：

1

He begins with a crash course on genetics and DNA sequencing, then discusses the Neanderthals and “ghost populations” whose existences are inferred from genetic evidence although they no longer exist.

在書的開頭，他給讀者上了一堂關於遺傳學和DNA測序的速成課，然後討論了尼安德特人和根據遺傳學證據推測出來的已經不存在的“幽靈人口”。

2

It would be ironic if Europe’s first farmers succumbed to an introduced disease, because other diseases introduced by European colonists of the New World after 1492 equally decimated Native American populations.

這會很諷刺：如果歐洲最早的農民死於一種被傳入的疾病，而1492年之後歐洲後來殖民新世界的人帶去的疾病也害死了美洲土著。

3

That sexual abstemiousness is unexpected. But Papuans subsequently reached those Pacific islands and mixed with the Lapita first arrivals, because the islands’ modern inhabitants do carry Papuan genes.

這種性節制讓人感到意外。但後來巴布亞人抵達了太平洋的那些島嶼，跟最早抵達的拉皮塔人混合，因為這些島嶼現在的居民具有巴布亞人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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