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何以能由极盛而中衰?元末外族叛乱与泉州港的衰落

泉州港何以能由极盛而中衰?元末外族叛乱与泉州港的衰落

公元十三、四世纪(1277—1397年)的元代,是泉州港由极盛而中衰的关键时刻,也是探讨泉州港史者所注目的问题。泉州港何以能盛极而衰,此中必有道理。近读《泉州文史》第一期刊登的《元末蹂躏兴泉的亦思法杭兵乱》一文,对兵乱史实颇为详尽,有所启发。因思及当时兵乱的原因及其影响,实有论证之必要。

关于此十年中叛乱问题,过去评价颇不一致。有的认为是:“反元起义”,有的认为是“省宪构兵”。我们认为:起义与叛乱虽仅一词之差,系涉及整个历史的看法。起义为正义事业,对人民历史起推动作用。叛乱则不然,是对人民不利的非正义战争。这次内战虽有某些反元的意义存在,究其性质,则系当时中外统治阶级的内战,并非人民反抗封建王朝的起义行动。把这件史事看作“起义”,实难同意。如果这次叛乱,单看成是本省统治阶级的内争,未能道出外族统治阶级对中国人民新造成的危害,对人民的教育意义不大。其次,对外族的称谓,过去称为“色目人”已甚明确,似不必另称之为“夷酋”“ 夷兵”、“岛夷”、“番客”等等,以免误解。

这次战争的时间很长,前后十年(1357—1366年),地点颇广,涉及福、兴、泉三州,人物有蒙古贵族、外族头目,以及汉族官兵。在三种人中的争权夺利,不顾人民死活,进行十年内战,当时人民处境是万分痛苦的。

泉州港何以能由极盛而中衰?元末外族叛乱与泉州港的衰落

一、外族叛乱的历史背景

泉州港史约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开港以前,先秦至北宋,自三国设东安县至北宋的八百余年(3—11世纪),二是开港时期(1087—1474年),历宋、元、明计387年,三是闭港以后(1474—1980年),历明、清、近代、现代,计506年,前后约一千六百余年。这个外族叛乱问题仅系千余年中的一件大事,时间虽短,影响却大。我们认为这件叛乱事关泉州的盛衰,故有评述之必要。

泉州港为我国对外交通的名港,自北宋开港以后,从地方性、全国性发展为世界性的大港。其历史张星烺先生曾予以适当的评价:

“当宋元之世,为世界第一大商埠。刺桐城之名,见之于《马可波罗游记》和《德里游记》、《马黎诺里奉使东方录》、《巴都他游记》,俱言为世界第一商港”。

他提到四个外国旅行家所见的记录,当能令人信服。我们再从《元史》的本纪、地理志、食货志、外夷传中,得知元代泉州曾为全省行政中心,设立“泉州行省”;经济上曾为全国“市舶都转运司”,总领全国市舶事务,交通上曾为中外交通的大港,西运通印度的马八儿、俱兰,称为“海上丝绸之路”或“香料之路”,军事上曾为东略日本,南侵爪哇的军事基地;建设上,曾为泉州最大的城池,周三十里;文物上,曾发现中型的远洋帆船,满载南洋货物而归。凡此种种,均为元代泉州港极盛之明证。

元代泉州港何以极盛?非三言两语可毕。要之,宋元明三代虽同属封建社会的法定港口,但其作用有所不同:南宋为偏安小朝廷,通商范围究属有限:元代为蒙古帝国的东方大港,欧亚商品多以此为集散地,回想当年艨艟千艘,聚集港中,尚能推知当年极盛的流风余韵;明当叛乱之后,又行限制政策,自不能追及前代。

泉州港何以能由极盛而中衰?正当极盛之时,风云突变,港内兵起,战云弥漫,十年叛乱,凄风苦雨,泉州港受到致命的打击,无复当年的胜概。此富有戏剧性的历史事件,必须加以深入研究,分析其叛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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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342年(元至正二年)非洲旅游家伊本·巴都他来泉州时,正当泉州港极盛时期,他曾说过:泉州是当时世界最大的商港。恭维备至。可惜他未能觉察泉州在极盛之中的衰象,没有看到元朝和色目贵族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上。只差十五年,泉州色目人爆发极大的叛乱,过了两年,元王朝就在人民烈火中覆亡了。

1、叛乱的政治原因——蒙古人以少数民族建立欧亚大帝国,对世界交通、文化交流起了作用,但最大的问题是政治上不平等。蒙古贵族不能信任汉族绝大部分的统治阶级,引用许多欧亚的“色目人”来帮助统治,给他们以政治上、经济上的特权,形成政治上极端的不平等。例如用人,优先蒙古人、色目人。《新元史》“太祖本纪”云:至元二年(1265年),各县以蒙古人充“达鲁花赤”,汉人仅能充“总管”,回人则充同知。又“成宗本纪”云:“各道廉访使必择蒙古人为使:或缺则以色目子孙为之,后参以色目人及汉人”。泉州当然不能例外。

《晋江县志》云:“泉州路总管府为上路(十万户),设达鲁花赤、总管、同知等官。又平海行中书省等官,晋江县为中县(一万户),设达鲁花赤一员(掌县印),以蒙古人为之……”。至正九年,泉州路达鲁花赤为高昌偰玉立。我曾于双门前头七星井中得“泉州路总管府,至正四年官造”的铁权,呈交政府,足证当时泉州路设过“总管府”,蒙古人做“达鲁花赤”(类似知府)。

更甚的是实行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他们把民族毫无理由地分为几等,蒙古人最高等,色目人次之,汉人又次之;南方汉人则列为“南人”,地位最贱。让蒙古人、色目人来歧视汉人、南人,分化各族人民的团结。其他,把人民分为九等,更不合理,这样一来,造成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

他们的政治势力从中央到地方,一直达到乡里。他们推行宋代的“里甲制度”,甲主用蒙古人,二十家为一甲,蒙古人到处与汉人混居,无所不为,所谓“衣服饮食惟所欲,童男少女惟所命”,引起泉州人民极大的不满,至今还流行两句话:“三家养一元,一夜杀完全”。这种反动的政治压迫,一定会引起人民的反抗。

2、叛乱的军事原因——元朝为了能治全国人民,由官招集蒙古乃颜部及胜纳合儿流浪散户为兵。在军中实行种族歧视,把汉人军队分为“汉军”及“新附军”(南宋降兵),平时解除武装,武器收入武库。当时泉州也不例外。《晋江县志》云:“时调扬州、湖州军戍泉,厥后乃设‘万户府’与土军相参,亦知用客兵为非策也。”当时设立潮州翼万户府、达鲁花赤万户、付万户、经历知事、镇抚司、上中下所千户、付千户、上中下百户……等,用外族人来压迫汉人,人民不得私藏武器,藏者处死,还不许田猎,不许习武艺,不许养马,不许聚众祀祷、迎神赛会,不许集市买卖,更不许夜间通行、点灯。特别是“戍军制度”,是叛变的基本部队,戍军是外地驻军,由于不信任汉军,调来外国戍军。这些戍军大多是波斯、阿拉伯人在泉者,他们远离家乡,结党营私,当元朝统治力量下降时,他们就想在泉州搞“独立王国”(想设立“亦思法杭国”),对元朝实行叛乱,危害极大。十年叛乱的起因,直接由当地戍军所引起,戍军矛头不是对汉人,面是对着统治无能的蒙古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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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叛乱的经济原因——蒙古贵族对色目人等一向是放纵的,给他们很大的特权。例如《文献通考》记泉州色目人大做生意:“武宗至大元年(1308年)九月太尉脱脱奏:泉州大商只铁即刺进异木沉檀,可构宫室者,敕江浙行省驿致之。”《福建通志》云“泉州大商马合马丹进珍异及宝带。”可以知道色目人把持对外贸易的情况。他们更可在泉州大放高利贷,称为“斡脱钱”。其中最有名的是蒲寿庚。那兀纳总理泉州市舶,连市舶长官亦由色目人来当,这次直接倡乱的首脑,就是蒲氏子孙与那兀纳。因此,也有人把这次叛乱称为“蒲那之乱”。

有人问道:元朝既然给予色目人特权,色目人为何反面无情,起来反元呢?首先是元朝统治力量削弱,威信下降。而且,色目人欲海难填,稍对他们不利,他们就会不满,因而起来反对元朝,这是统治阶级内江的具体表现。

4、叛乱的文化原因——蒙古贵族利用各种宗教来软化人民,收买人心,他们对宗教极力提倡。各种外来的宗教,竞相传播,泉州当时遂成为黑暗的宗教世界。《泉州宗教石刻》一书》所印的石刻,都是重要的物证。该书分五大类:一是伊斯兰教,二是基督教,三是摩尼教,四是婆罗门教,五是佛教等石刻。其中与叛乱有关的,系以伊斯兰和婆罗门二教为多。在军事叛乱的后期,这两教的教徒参加叛乱,希图乘机夺取元朝的政权。当时泉州历史上有名的蒲寿庚家族和那兀纳家族,他们叛乱后“炮烙州人,杀戮惨酷”,引起泉州人民的极大的愤慨,最后,他们就在泉州人民的反击下遭到可耻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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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末泉州外族的十年叛乱

泉州为福建省沿海之一大城,当时印度、波斯、阿拉伯各族人,常至该港,多桑曾云:马可·波罗名此战为“ Zaitoun”,刺失德书,瓦撒夫书,名称也同。当时泉州的外人,总名为“色目人”,他们趁元末政局的动荡,起来夺取政权。元朝自忽必烈世祖死后,锐意大减,诸帝坐享其成,争夺帝位,不顾大局,削弱统治。如成宗(十三年)、武宗(四年)、仁宗(九年)、英宗(三年)、泰定帝(五年)、幼帝(不及一年),文宗(五年)、宁宗(不及一年),不到四十年中,换了八个皇帝,平均统治五年。在频繁的更换中,中央政权大大削弱,地方政府形成制据局面,泉州港也陷入纷乱之中

泉州外族版乱是从“戍军”开始的,而后期则以“市舶”的叛乱失败而告终。外族叛乱前后十年,可分为前后两期。两期叛乱的发动者,都是外族,故称为“外族叛乱”,前期以戍军为主,后期以“市舶”为主。前期以赛甫丁及阿迷里丁二人为首,亦称“赛阿之乱”。后期以蒲寿庚家族及那兀纳为首,亦称为“蒲那之乱”。前期五年(1357—1361年),后期五年(1362—1366年)。后为元将陈友定所平,不久陈又为明王朝所败。故《泉南杂志》称:“泉南号文章之薮,而载籍甚少,何也?……”何祚庵(乔远)先生曰:“蒲氏之变,泉郡概遭兵火,无复遗者。”《晋江县志》说是“先经回寇涂炭,继为陈友定荼毒”。十年之中,泉州港沉沦在刀山火海之中,从此不能自拔了。(见后附“外族叛乱年表”)

1、前期五年戍军之乱——泉州戍军之乱是蒙古贵族自己惹来的祸根。《元史》兵志云:“至元十九年(1282)谕鄂、扬州、隆兴、泉州等四省,设有兵戍列城。四月,扬州合必军三千人镇泉州。”可知泉州港元初就已经有了扬州戍车;元末,更调来了湖州戍军。他们在泉州前后已有七十五年,熟悉地方情况,外族势力十分雄厚,更加专横,就目无蒙古帝国了。

扬湖戍军大都是波斯人,而住在泉州的商人、教士也大都是波斯人。张星烺说:“元顺帝至正七年左右,有摩洛哥人伊本·巴都他尝至泉州,其游记中有开才龙人(Kazerun)白儿罕乌丁(Burhan— udgin)及塔伯利赀人(Tabriz)夏立甫乌丁(Sharif— uddin),皆为当时居留泉州之回教商人领袖。还有阿达比尔为教长,伊斯巴罕为阿訇”。这四名都曾记在“清净寺碑记”中,真是泉州历史上的佳话,泉州外族多为波斯人,更得到有力的助证。他们居住在一起,形成一种外族的宗教势力,这便是他们叛乱的社会基础。他们有了这种势力,就敢为非作恶。

外族首先发难的是万户府的“义兵”,《元史》本纪说:“至正十七年(1357)三月,义兵万户赛甫丁(Seif— uddin)及阿迷里丁(Amif-edin)据泉州叛”,《晋江县志》云:“十七年,万户赛甫丁、阿迷里丁反,据泉州,民大被荼毒”,记录十分简单。《古今图书集成》及《福建通志》记载较详。赛甫丁及阿迷里丁皆波斯德黑兰城南294公里的“亦思法杭城”( Ispahan)人,他们善于经商,足迹遍及印度、中国,当时他们打算割据泉州港,建立一个所谓“亦思法杭”的独立王国。赛甫丁以舶商来泉州,以镇压起义升义兵万户,就和同类阿迷里丁合据泉州。这一年(1357)就是外族叛乱的开始。

至正十八年(1358),如果蒙古贵族没有弱点,赛、阿他们也搞不成气候,当时福建省的蒙古贵族和兴化汉族地主,正在那边争权夺利,外族叛军有机可乘,才打了五年内战。原来福州蒙古贵族普化贴木儿和般若贴木儿两派不和,普化勾结兴化的三旦八和安童二人,和泉州的赛甫丁、阿迷里丁二人,遂使叛乱扩大。

至正十九年(1359),三旦八自称平章,率兴化外军数千人到福州,参加普化的内战;当时泉州赛、阿二人也进兵兴化;三八旦赶快回到兴化,为阿迷所拘,带回泉州。

至正二十年(1360),兴化路林德隆,也和柳伯祥二人不和,林赶走柳,柳的亲戚陈从仁却把林打死,从此林、陈二军,成为仇敌。

最后,至正廿一年(1365),林子林珙要为父报仇,到泉州带赛、阿义军至惠安,设计把陈从仁杀死,陈子陈同也要为父报仇,到漳州向罗管良借兵到惠安。林陈两军混战,陈、柳合力击败林家军。林珙也到泉州找阿迷部下扶信求援,去战胜陈、柳军,林珙自为“总管”,扶信自为“元帅”,林氏为要搜捕柳军,到处搜索,兴化人民受害不浅。这样一来,在泉波斯人赛、阿势力就发展到兴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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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后期五年市舶之乱——泉州市舶之乱是从那兀纳开始的。《古今图书集成》说:“那兀纳以总诸番互市而至泉”。原来泉州市舶自早是蒲寿庚派掌握的,蒲为阿拉伯人任宋市舶,后降元,仍为市舶。他对元代海外交通颇有贡献。那氏,印度人,为蒲亲属,故蒲氏家族实为元末叛乱的祸首。原来蒲寿庚是降元的宋官,元帝虽给他高官厚禄,但对市舶的权利毫不放松,蒲氏要求与各国通商,元朝不答应,就引起他的不满。在元朝统治巩固时,他也不会产生取而代之的野心。泉州赛、阿作乱以后,元政府不能消灭叛军,蒲氏家族看破元政府的弱点,就勾结其亲属印度人那兀纳。那兀纳在泉州南门乔平章家改建“番佛寺”,作为叛乱的大本营,经常用珠宝撒在寺里,称为“撒殿”,这是印度人的风俗。最近泉州发现《金氏族谱》,族谱中附抄一篇历史小说,篇名“丽史”,描写蒲、那叛乱。作者“南安察黯”,不知是谁,他为金吉说话。金吉上都人(今内蒙古多伦县人),为翼万户府上千户,镇守泉州路。蒲死,那兀纳独立,由于那氏占有乔宅为“番佛寺”,引起金氏的不满,起来反对那兀纳。

《丽史》说:“至是,元政衰,四方兵起,(蒲氏)其婿西域那兀纳袭作乱,(乔氏有子)伊楚玉反那氏,遇害。那兀纳既据城,大肆淫虐,选民间女子充其室,为金豆撒下命女子捧取,以为戏笑。即乔平章宅建番佛寺,极其壮丽,掠金帛贮积其中,数年间民无可逃之地,而僧半城……”这便是泉州新发现的元代史料。番佛寺的历史就是依靠这部“族谱”整理出来的,但也有人认为:这个蒲氏不是蒲寿庚而是他的子孙。

至正廿二年(1362),那兀纳和阿迷里丁内讧,那氏代为叛乱领袖,《晋江县志》云:“廿二年,回寇那兀纳叛据泉州,官军至,千户金吉开门纳之,遂执兀纳。”太过于简单。新发现的材料《丽史》也有记载。《古今图书集成》记载较详。《集成》加以补充云。泉州那兀纳杀阿迷里丁,而夺其军。当时福州燕只不花攻赛甫丁,遂复省治。赛走兴化,令林珙攻陈、柳。金阿里也自泉至兴,请参政郑畋为二家解仇,未成。

至正廿三年(1363),泉州那兀纳怨郑畋亲陈、柳,派部下白牌至兴攻陈同,伊守礼杀柳氏。福州燕只派德安到泉喻那氏退兵。至正廿四年(1364),福州观孙行省兴泉,命任立往泉封市舶,那氏在莆抗命,省另派师德峰代观孙,那氏始退回泉州。

至正廿五年(1365),福州派帖木儿不花分管兴化,后改派观孙。当时那兀纳派百家奴,哈撒、马合谋、白牌等人至兴攻林,双方发生混战,扰乱下游诸县。时元将陈友定忠于元室,闽乱道阻,他一面海运北上登莱,一面拒明杀使者胡深。

至正廿六年(1366),元朝下令陈友定讨伐叛军。四月,友定及子宗海,擒那将博拜,并抚集军民,林、陈、柳诸军,皆受约束,兴化遂平。友定又命陈、柳、陆军,及林珙水兵会攻泉州,五月擒那兀纳等,兴,泉二郡皆定。八月,友定进升福建省平章政事,胜兵数万,威福赫然。十年战乱,至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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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外族叛乱对泉州港的影响

元末外族叛乱造成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促使泉州港的衰落。许多港口有的因自然变迁而改道,有的海滩淤塞,而影响城市的衰落:泉州港的衰落,最基本的一点,固然是十五世纪以后,世界交通形势的变化,西亚阿剌伯人不能作为东亚与欧非的中介,西欧人东来,直接与东方交通贸易,一直到现在还在起作用。但就泉州港本身而论,则因战乱而成废墟,当时破坏的程度,严重到使该港难以恢复。

1、叛乱造成人民生活的痛苦——外族叛乱破坏了泉州港的生产力,遂致中衰。元末开元寺和尚诗人释大圭留下一部《梦观集》,这部书是描写元末叛乱的写实作品,文字的流利,叙事的通达,不下于宋元大家。如《吾郡》一诗云:

“吾郡从来称佛国,未闻有此食人风。

凶年竟遣心术变,末俗何由古昔同。

市近衹今真有虎,物灵犹自避生虫。

诸公肉食无充半,急为饥民散腐红。”

在外族叛乱期间,泉州已变成人吃人的世界。在这种情况下,现实已不容许坐下来做生意。当时外族自相残杀之后,劫后余生的人们也不得不跑回家乡去。泉州商人死的已死,去的已去,来的不来。据《年代纪》云:“元末泉州的阿拉伯人占泉州市,但为期短促,即为中国官吏所服,严其取缔,故彼等之多数来航泉州者暂止,可想见也。”可见战乱促使泉州港衰落。

2、叛乱引起泉州人民的反抗——元代泉州港社会主要矛盾,是蒙古、色目等统治阶级与中外人民的矛盾。在政治压迫、经济剥削之下,中国人民只有拿起武器起来反抗。这个反抗从元初到元末未尝间断。“至元十八年(1281)闰八月,阿塔海以戍三海口军,击福建贼陈吊眼。”“至元廿五年(1288)安溪湖头张治囝掠泉州,是年甲寅,循州贼万人寇泉州。”“至元廿七年(1290)南安县贼陈七师反。”都是元初人民的反抗。

元末惠宗即位(1333年),泉州地区人民起义已成为不可抑制的洪流。至正三年(1343)同安、仙游、安溪各地人民起义,已成为帝国内部的最严重问题。但反抗到了至正十七年(1337)外族叛乱时更加突出。叛乱受到泉州人民的抵制,如“泉州人郑寿,讨叛,机泄遭害,一门死者数人”。叛乱最后是由泉州人民共同制服他们。如金吉等设计擒得那氏,扑灭叛军,取得胜利。

3、明朝部队入泉建立新的统治——《晋江县志》说:“至正廿六年五月,泉州赛甫丁据福州,福建行省平章政事燕只不花击败之,余众航海,遂据泉州。”“五月燕只不花用陈计执那巫纳(即那兀纳),八月陈友定领福、泉,时陈败泉参军胡深……发兵攻泉州、漳州,陷之。泉民先经回寇涂炭,继为友定荼毒,至洪武八年(1375)大兵(明兵)南下,始出盗贼渊薮云。”叛乱结束,明王朝的统治基本建立,泉州虽平定,但元气大伤。

这十年叛乱,是带根本性的大事。十四世纪发生这场叛乱,使泉州港受到极其严重的打击,过去的繁华再也无法恢复,历史上极盛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到了十五世纪以后,泉州港进入一个私商活动和华侨出国的新时期,泉州港的官商从此一蹶不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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