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敏、炎症……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人會患免疫系統疾病?

過敏、炎症……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人會患免疫系統疾病?

《過敏大流行:微生物的消失與免疫系統的永恆之戰》

过敏、炎症……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会患免疫系统疾病?

內容簡介

哮喘、食物過敏、花粉過敏、I型糖尿病、狼瘡、多發性硬化症、克羅恩病……我們或多或少都認識幾個患有過敏或自身免疫性疾病的人,時至今日,這些疾病似乎變得越來越多,其普遍程度已經達到了人類歷史上從沒有的水平,而人類似乎是從新近這些年才開始莫名變得容易發生免疫系統失調。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本書介紹了關於這一問題的新研究,並對研究中提出的全新解決辦法做了深入探索。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我們在戰勝某些感染方面所取得的進步,也同時破壞了與我們共生的諸多有機體之間的平衡。人類變得更“乾淨”之後,反而引發了一些疾病。作為一名長期專注過敏與環境研究的科普作家,以及一名親身嘗試過不同療法的嚴重過敏患者,作者以豐富的科學研究材料以及親身經歷,說明只有恢復人體內部的生態系統,才能夠應對這一全球化的“微物大缺席”。

莫伊塞斯·貝拉斯克斯-曼諾夫(Moises Velasquez-Manoff),紐約市出生,墨西哥城長大,現定居加州。從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新聞研究所取得碩士學位後,專注於科學領域,是美國知名科普作家,文章見於《紐約時報》《大西洋月刊》《瓊斯母親》《科學美國人》《鸚鵡螺》等諸多科學雜誌。

書籍摘錄

第十二章 過敏和自身免疫之外:炎症和文明病(節選)

玻利維亞。邁克爾·葛文診所的治療室暗了下來,赤道地區的陽光被窗戶上厚厚的窗簾遮得嚴嚴實實。一位齊曼內中年原住民婦女側臥在診臺上,身上蓋著被單。兩天前,這位婦女還身在齊曼尼亞一條小河邊的叢林中,亞馬遜河流經玻利維亞境內的這片區域是齊曼內部落保護區。這一天,一位交際廣泛的玻利維亞醫生正身著揹帶褲,將超聲波掃描儀移動到婦女的肋骨區域上方。這位婦女梳著兩條辮子,注視著不大的顯示器上自己的心臟正有規律地跳動。光線映在她的臉上,看得到她臉上的皺紋,她的神情卻意外地顯得十分平靜。儀器操作師艾迪特·科特斯·利納雷斯告訴她,屏幕上的紅色顯示了含氧血正在通過她心臟的右半邊,藍色表示流過心臟左半邊的則是貧氧血。房間裡迴盪著心臟擠壓血液流動的聲響,不知從哪兒傳來的廣播中正播放拉丁音樂最新榜單的歌曲,讓人感到有章魚正在水中撲騰似的。

司機們在過去的幾天裡從偏遠的小村子裡陸續載來了不少齊曼內人。兩位身材矮胖的總是樂呵呵的女性在給這些人做飯,人們則聚在露天食堂角落的一臺小電視機前打發時間。看起來他們對發現頻道關於海洋的節目十分感興趣,可能他們中沒有人親眼見過大海。他們陸續接受了一系列的檢查,採集糞便和血液樣本,年齡較大的人還做了心血管健康狀況的檢查。

我問科特斯都觀察到了什麼,她說,有些人有心臟感染受損,是利曼什病*寄生蟲引起的。她還發現在男性存在疝氣,女性中則存在子宮下垂。男性的症狀多是因為負重,而女性則是因為生育頻繁(齊曼內女性平均每人有九個孩子)。但是在美國同年齡段多發的心血管疾病,這邊的老年人中卻並未發現。她確實發現有些人存在血管壁增厚,但並無任何病灶,也未見形成動脈硬化斑塊。這就有點奇怪了:從心臟炎症的結果來看,這些齊曼內人應該早就死於心臟病發作了。

我來解釋一下,科學家已經確信,炎症反應對心血管疾病有著非常大的影響。而且,基於實驗數據和觀察數據,有科學家推測,當人接觸到大量感染源時,炎症就會加劇,而罹患心血管疾病的風險就會極大增加。有一種快速檢測炎症的方法就是通過 C 反應蛋白,或 CRP 。在美國,中年人和老年人的 CRP 過高與心臟疾病和中風的概率是正相關的。當 CRP 數值較低時,這些併發症的危險係數也會降低。

幾年前,葛文用這一方法對齊曼內人進行檢查,發現炎症還挺嚴重,也就是 CRP 數值較高,這一點與科學家們的推斷相符合,但這些人身上卻並沒有心血管疾病的徵兆。他們幾乎連高血壓或膽固醇過高的狀況都沒有,而膽固醇過高通常還會帶來高密度脂蛋白,即所謂“好的膽固醇”過低、“不好的”甘油三酯過高的狀況。這一觀察結果讓已有的關於心臟疾病的觀點產生了動搖。

葛文最初的發現是通過間接數據收集而來的,為了證明自己的發現,他乾脆買了一臺超聲波儀器,運到了玻利維亞。到目前為止,檢查的結果都有力地支撐了他早先的發現。他確實觀察到了一些血管壁增厚的狀況,但仍未發現任何發炎的動脈硬化斑塊來表明心血管疾病的存在。

這一現象該如何解釋呢?難道這些人有與心臟病絕緣的基因嗎?恐怕並非如此。北美印第安人和齊曼內人雖然地理位置相隔甚遠,但基因譜系相近,他們中罹患心血管疾病的可並不少。

过敏、炎症……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会患免疫系统疾病?

那麼,是齊曼內人非現代的生活方式帶來的結果嗎?這倒更有可能。他們的身體活動量很大,他們的飲食結構——主要是野外捕獵的肉類和幾乎不做任何加工的水果和蔬菜——也能促進心血管健康。但這些事實都不足以構成有炎症卻沒有心臟病的充分解釋。他們的 CRP 水平放在現代工業環境中一定會造成心臟疾病的,但這種情況在他們的身上並沒有發生。因此,葛文將注意力放到了這裡無處不在的寄生蟲感染上面。

四分之三的齊曼內人身體裡都攜帶有一種或多種腸道寄生蟲。事實上,在超聲波檢測室外,我自己就頭一回看到了活體十二指腸鉤蟲卵。一位正在採集糞便樣本的實驗室助理招手叫我過去。我通過她的顯微鏡觀察到了一枚被纖維碎屑包裹著的看似無害的橢圓形蟲卵。

事實表明,蠕蟲感染也許能像其讓人免於自身免疫性疾病一般,同樣免於心臟疾病:蠕蟲感染讓免疫系統對獵捕微生物的輔助 T 細胞 1 (Th1)疏於反應,並強化壓制炎症的調節迴路。腸道蠕蟲或許還能扭轉心血管疾病的縱軸:膽固醇。

在埃及,科學家們已經注意到,感染了血吸蟲的患者的血脂率都比較低。英國科學家讓在基因上更容易患心血管疾病的實驗鼠感染血吸蟲病後,他們發現,這些老鼠患上心臟病的概率下降了一半。令人驚訝的是,即使這些老鼠繼續西方式的高脂肪飲食結構,它們患心臟病的概率仍然會降低。蠕蟲伸出援手,處理了吃進肚的垃圾食品。更重要的是,血吸蟲僅存在於宿主的血管中,而非腸道內。那麼,無論它們能帶來何種影響,都不是直接作用於腸道內或吃進來的食物上。相反,它們通過某種途徑改變了身體系統對食物的反應。

近幾年來,有些科學家試圖將心血管疾病重新定義為一種自身免疫失調。這是因為人們通常認為會致病的種種原因——不健康的飲食習慣,缺乏鍛鍊,體重指數上升,等等諸如此類——僅能解釋發生在發達國家心血管疾病高發的部分人群的病例。另外那些病例又是如何發生的呢?只有自我延續性炎症了。動脈粥樣硬化的斑塊病灶並非僅僅是循環系統中的管道被脂肪阻塞這一個原因。科學家越近距離地觀察這些斑塊,就會發現這些病灶更像是無法終止炎症發展的結果,而非感染。就像我們前面說到的,免疫調節脆弱會引發各種各樣的炎症。而顯然,蠕蟲卻讓免疫調節得到了強化。

由此,葛文開始考慮這樣一種可能性,即正是腸道蠕蟲使齊曼內人免於心臟疾病的困擾,而最新的科學解釋恰恰與這一事實背道而馳。寄生蟲感染也許能讓發炎不再給人帶來中風和心臟病發作的風險。

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必須要說,葛文的發現再一次證明了我們前面提到過的規律。發達世界中對發現疾病的檢測結果,放在我們過去的環境中則並不適用。免疫球蛋白E——“過敏”抗體——數值過高,放在紐約就意味著過敏的出現。但在亞馬遜河流域,美洲印第安人血液裡的 IgE 水平能高出數百倍——而他們當中過敏幾乎不存在—— IgE 水平高意味著蠕蟲感染,但也僅止於此了。類風溼因子過高在歐洲或北美洲也許意味著狼瘡或另一種自身免疫性疾病,但在非洲,這類自主抗體數量過多也僅僅意味著患瘧疾。同理,在美國 CRP 過高會增加心臟病發作的風險,而在亞馬遜河流域則說明免疫系統被調動起來對抗感染。心血管健康並未因此而受到影響。

过敏、炎症……为什么越来越多的人会患免疫系统疾病?

從廣義上看,再稍加創造性的解釋,全球流行病學界支持這樣一個觀點,即人類在遠離了血吸蟲之後更易罹患心臟病。在印度、中國和非洲,心臟病的患病率隨著都市化的程度而上升,僅就從鄉村遷移到都市的第一代人中就能看到這一趨勢。人們常常將這歸咎於飲食習慣的變化和缺少運動的生活方式,當然這兩個原因確實存在,但事實也許與我們認為的並不完全一致(很快我們就會講到飲食與微生物群相關的內容)。我們不應該忽視由於遠離寄生蟲而在免疫功能上發生的那些變化。

我們來看看 20 世紀 70 年代的南非。種族隔離政策曾在這個國家的不同種族之間劃出了界線。南非當地黑人要更加貧窮,而且受到傳染性疾病的侵擾更加嚴重。因此,這一人群新生人口的預期壽命也是全國各種族人群當中最低的。但到了中年以後,南非黑人與比他們更加富裕的白種人和印度裔南非人相比,甚至還要更長壽。這是怎麼回事呢?這一人群似乎不會像其他人群那樣到了晚年飽受退行性疾病的困擾。 1974 年,有科學家觀察這一人群后指出:“在南非黑人當中,冠心病幾乎不存在,而(特定年齡段的)癌症發病率也遠比當地的白種人要低很多,這些事實值得我們關注。”

我們已經知道,在那個年代裡,南非黑人也比較少會患上多發性硬化症、幽門螺桿菌相關癌症、腸道炎症或過敏症。現在我們又知道,他們比其他人群還更長壽。這究竟只是一個確認偏倚造成*的偶然結果,還是說,該人群的免疫系統就是更強大一些?果真如此的話,這些優異的免疫功能又有多少是拜我們的“老朋友”所賜呢?

人類學家托馬斯·麥克戴德和克里斯托弗·久澤通過對當代人的觀察研究,發現了人在早年接觸更多微生物便能終身獲益的有力證據。 80 年代,他們在菲律賓的宿務島對一群母親及她們的孩子進行了隊列研究。通過分析隊列研究數據,麥克戴德和久澤相信,嬰幼兒時期經歷過更多腹瀉、在家接觸到更多動物糞便,以及雨季玩泥巴更多的人,在成年之後,與同齡人相比,身體裡的 C 型反應性蛋白(CRP)要更少(他們還確認了這樣一個“胎源性”假說,即體重不足的新生兒,在成年後的 CRP 也會高於一般成年人)。

麥克戴德又對宿務島的青少年做了調查。通過觀察兩個免疫系統信號分子,即促炎性白介素 6 和抗炎性白介素 10 ,他發現,兩種信號分子比例與美國的相似人群身上的比例截然不同。在菲律賓,這些青少年的抗炎信號分子更多,而促炎信號分子更少。大體上來說,是由於不同的環境接觸使得這些年輕人的免疫系統比美國青少年的要更不易衝動並保持怠速運轉的狀態。因此,菲律賓人在天曉得有多少種的現代性炎症疾病面前,要顯得更耐受一些。

但這並不是說這些人不會出現任何炎症反應,恰恰相反,他們的身體會更“明智的”發炎。麥克戴德解釋說,菲律賓人的免疫系統會在需要時增加炎症反應,但只要任務完成就會快速結束髮炎。他還認為,隨著葛文監測齊曼內人的時間漸長,一定也會觀察到他們的免疫系統有類似的能力。

題圖來自:pixnio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