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风雨飘摇,李煜接管南唐政权

唐朝灭亡以后,中国进入五代十国的大分裂时期。长江中下游一带存在着一个地区割据政权,史称南唐,大体范围在现今江苏、安徽、江西、福建、湖南五省,人口约500万。交泰元年(958),北方的后周入侵南唐,经寿州一役,南唐淮河水军全军覆没,国力大损,长江以北尽失,不得不向后周称臣,每年还要缴纳高额贡奉。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五代十国后期形势图

李煜(937-978),原名李从嘉,在建隆二年(961),南唐风雨飘摇之际,从父亲手里接过了皇位。此前一年,后周归德将军赵匡胤"黄袍加身",接管后周政权,建立了大宋。李煜派出使者,向赵匡胤表示,他会承袭父亲的外交政策,不仅继续对大宋称臣,每年的贡奉一分钱也不会少。赵匡胤发现李煜是个"乖宝宝",暂时没有威胁,便答应李煜不会对南唐用兵。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影视剧中的的李煜形象

在当时的形势下,韬光养晦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策略,但李煜太傻太天真,过于相信赵匡胤的承诺,觉得从此可以安枕无忧了,不知道韬光养晦还要配套富国强兵,万一那天大宋翻脸了,自己有点儿家底可以抵抗一下。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南唐士大夫对奕图

习惯奢侈,国难当头仍吟诗作乐

李煜生在深宫,长在深宫,奢侈于他是日常习惯,声色于他也是寻常生活。七夕节是他的生日,每到这天,他就命人用红、白色丝罗百余匹,做成月宫天河的形状,整夜吟唱作乐,直到天明时分才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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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士大夫娱乐图

开宝元年(968),李煜正式迎娶美女周薇。为让周薇高兴,他用嵌有金线的红丝罗帐装饰墙壁,用玳瑁当钉子,用绿宝石镶嵌窗格。有了周薇,李煜蜕变成一只闲云野鹤,再也不管政事,只和周薇游览金陵美景,吟诗作对。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周薇形象

内书舍人潘佑看不下去了,国力衰弱至此,你李煜却穷奢极欲,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于是七次上疏,言词激烈,要求李煜任命户部侍郎李平为尚书令,全面掌握国家政权,以图力挽狂澜。吏部尚书徐铉与李平是死对头,马上说李平妖言惑众,煽动潘佑犯上。李煜分不清是非曲直,派人去抓了李平,又去抓潘佑。没想到这个潘佑性格刚烈,不等抓他的人来就自杀了。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影视剧中的潘佑形象

大敌当前,李煜兄弟中反间计

开宝四年(971)十月,大宋灭了南汉,对南唐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李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连"唐主"都不敢叫了,派弟弟李从善去大宋朝供,说皇帝您不用客气,直呼我的名字,叫我"从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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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中的李从善形象

赵匡胤几招就试出了李煜兄弟有几斤几两,知道打败南唐只是个时间问题,此时他最担心的只有南唐猛将林仁肇了,于是略施小计,说林仁肇已经准备投靠大宋,你看,我把他的画像都挂在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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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中的林仁肇形象

可悲的是李煜兄弟轻易就中了赵匡胤的反间计,杀了林仁肇。开宝七年(974),赵匡胤放心大胆来请李煜,要他到大宋都城汴梁去祭天。李煜知道有去无回,就托病不从,暗地里整军备战。这正好给了赵匡胤借口,于是发兵十余万,水陆并进,攻打南唐。李煜退无可退,只好一边加固金陵城墙,屯积粮食,一边展开外交斡旋。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影视剧中的李煜形象

吴越国是南唐的老冤家,此刻正跟大宋联合夹攻南唐。李煜派出的使者跟吴越王讲唇亡齿寒的道理,我南唐亡了,隔开你与大宋的屏障就消失了,有你吴越什么好?吴越王可能没读过《左传》,或者故意装作听不懂,直接把李煜的信转送给了赵匡胤。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唇亡齿寒故事

赵匡胤正在接待李煜派来的另一路使者徐铉呢,徐铉说:"李煜侍奉陛下,如同儿子侍奉老子,没有过失,你为什么打他呀?"赵匡胤反问道:"你认为父子可以分成两家吗?"古代父子是不能分家的,徐铉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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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祖赵匡胤画像

守城不力,李煜奉表投降

开宝八年(975)闰十月,宋军攻下池州,兵临金陵城下。李煜委任皇甫继勋统领兵马,全力御敌。皇甫继勋兵败如山倒,却为掩饰败迹,扣押各地告急文书。宋军已经来到金陵城南十里,李煜竟然毫不知情。第二年五月,李煜亲自登城察看,但见宋军旌旗遍野,垒栅纵横,这才如梦初醒,下令将皇甫继勋处死。皇甫继勋刚被推出宫门,刽子手还没动手,围观的军士就一拥而上,乱刀将他砍死分吃,一会儿工夫就吃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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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进攻图

李煜命徐铉再次去向赵匡胤求情:"李煜因病没去汴京祭天,不是胆敢抗拒您的命令,而是乞求缓兵,保全一方平安啊。"徐铉巧舌如簧,赵匡胤辩不过他,就拔剑而起,怒斥道:"不用多说啦!我告诉你,这是赵姓的天下,我的卧榻之侧,豈容他人酣睡!"话再明白不过,徐铉不敢再争辩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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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铉画像

开宝八年(975)十二月,金陵城破,李煜奉表投降,南唐灭亡。

受尽屈辱,无力保护妻子

第二年正月,李煜被押解到汴梁。赵匡胤封他为违命侯,这名号有多少羞辱的成色,路人甲也能猜出几分,但李煜并没有太在意,在意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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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剧中的李煜与周薇

十月,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即位,是为宋太宗。初登大宝,赵光义经常施些小恩小惠,笼络人心。他下诏废除了李煜违命侯的封号,改封陇西郡公。李煜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给赵光义上书,说自己生活贫困,"箪瓢屡空",赵光义很爽快,"诏增给月奉,仍赐钱三百万。"李煜天真地以为,皇恩浩荡,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余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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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宗赵光义画像

其实,赵光义是个好色之徒。周薇风流妙曼,绰约多姿,被赵光义看上了。赵光义以皇后的名义召她入宫,逼她侍宴陪酒,而后强行临幸周薇,一连几天不肯放她出宫。周薇失身后,大骂李煜不能庇护妻子。李煜不敢与赵光义抗争,也不敢看周薇哀怨的眼神,痛苦、悲愤、惶恐,只能在诗词中排遣满腔愁绪。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赵光义强占周薇

感怀故国,愁绪似一江春水

南唐灭亡以后,徐铉做了大宋的率更令。太平兴国三年(978),他奉赵光义之命去探视李煜。曾经的君臣见面,聊起故国往事,唏嘘不已,李煜叹道:"当初我错杀潘佑、李平,悔之不已!"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影视剧中的李煜形象

徐铉走后,李煜仍然沉浸在故国之思当中,顺手写下了一曲《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这是李煜被掳汴梁的第三年。三春花开,中秋月圆,岁月静好,可他过的是囚犯岁月啊!回首往昔,他在追问: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从威风赫赫的国君沦为阶下囚,他不只悲苦愤慨,多少也有悔恨之意。李煜将美景与悲情,往昔与当今,景物与人事的对比融为一体,尤其是通过自然永恒和与人事沧桑的强烈对比,把蕴蓄于胸中的悲愁悔恨倾泻出来,凝成最后的千古绝唱:"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悲凉感慨如同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一江春水向东流

生日之夜,被大宋皇帝毒杀

这年七夕,是李煜的41岁生日,他在寓所里让歌妓表演这首《虞美人》。觥筹交错,丝竹迭奏,传到了赵光义耳朵里。赵光义大怒,阶下之囚竟敢说"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还想复国吗?于是下令赐牵机药给李煜。牵机药,据说是马钱子,主要成分是番木鳖碱和马钱子碱,对中枢神经系统亲和力极强。人服用之后,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佝偻相接而死,状似牵机。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影视剧中的李煜形象

李煜毫不怀疑皇帝送来的是美味佳酿,接过来便一饮而尽。酒助药性,药借酒力,李煜很快全身抽搐,痉挛而死。李煜死后,周薇不理云鬓,不思茶饭,终日以泪洗面。守丧结束,便以自杀的方式追随李煜而去。

李煜:可怜还是可悲?

周薇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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