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它對人性的揭露,五星都不夠

《狩獵》:它對人性的揭露,五星都不夠


不妨這樣說,這是開年之後看過的第一部值得五星推薦的電影。

整個故事也就是一箇中篇小說的篇幅,我們經常在小說中看到類似的熟悉的場景,一個宛如世外桃源的丹麥小鎮,人與人之間熟悉如鄰人,每一家發生的事情都瞞不過你的朋友和鄰居。這是一個短暫的情感共同體,其中的聯繫既緊密又脆弱,既充滿溫情,也會摻雜醜陋。你可能被全部村民喜歡,也可能被他們共同遺棄。影片中這種封閉的空間很容易製造矛盾與衝突,就如同我們看過的《狗鎮》、《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一樣。

電影開場中,盧卡斯就是一個引起大家關注的人,他剛經歷離婚,正因為兒子馬庫斯和誰生活與前妻爭論不休。他在託兒所找了一份工作,每天陪伴和照顧那些嬉戲打鬧的孩子。下班後會跟他的一群朋友相聚,喝酒、打獵、游泳,像這個小鎮上大多數的男人一樣平庸無奇。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似乎能感覺到一種異樣,開篇裡,我們容易被那個漂亮、天真的小女孩卡拉所吸引。這個小女孩身上有種沉靜的氣質,她的美麗和天真都透著一種脆弱與憐愛。但是當卡拉說謊的時候,還是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至少,我們能從這個信息中察覺,我們無法照顧到一個五歲孩子的感情,當她的感情受到傷害的時候,她同樣會撒謊;另外一點,當一個小孩子撒謊的時候,她無法知道謊言會給別人帶來什麼傷害,而且重要的,小孩子的謊言一般都被看做是真實的,這個是致命的謊言。我們的日常邏輯是,當一個孩子與大人相提並論時,我們不會相信孩子撒謊,因為只有成人世界充滿了欺騙。

《狩獵》:它對人性的揭露,五星都不夠


這是一個美麗的童話,我們無法與一個孩子的謊言對抗,因為孩子的謊言是無辜的,她不懂謊言的意義。這種純真預示了一種致命的殺傷力。卡拉在盧卡斯身上感到了父親般的溫暖,她的禮物和親吻是一個孩子天真的流露。但是囿於某種社會的約定,盧卡斯只能拒絕這種示好,這是文明社會量化感情的一種方式,為了保護小孩子的安全,需要製造孩子與成人之間的某種距離。但是這種距離同樣也可能帶來不必要的傷害,對盧卡斯一樣造成困擾的,是他不能接受卡拉的這種示好,也不能給她一定的溫暖和保護,也許是他選擇的錯誤的方式,而這種拒絕傷害了卡拉。影片中,鏡頭打在坐在陰影裡卡拉的時候,我們會感覺到一種嚴重的不安,因為似乎能察覺到一種報復的情緒在醞釀,也突然意識到導演托馬斯·溫德伯格已經在不動聲色之間鋪墊好了一切。我們只等著卡拉漫不經心地說出那些話,那些對盧卡斯可能造成永久傷害,而且永遠無法證明其真實性的話語。

這種指控本身就顯得十分嚴厲,成年人性侵五歲的小女生,而且是他最好朋友的女兒。這個話題具有某種爆炸性,尤其在這樣一個封閉的空間,這樣一個小鎮上。這部電影除了對兒童的謊言進行反省之外,更多的是指向了事件發生後的人類的不同反應。盧卡斯被隔離了,不是被監獄和指控,而是被情感與人心。當他從警局無罪釋放時,這個故事才不過剛剛開始,因為道德與世俗的惡意才是最為寒心的。這個曾經帶給他很多溫暖的小鎮從此背叛了他,逃離了他,最好的朋友也對他惡意相向。影片中一個細節,盧卡斯去超市購物,被列為不受歡迎的人,被超市員工用暴力驅逐了出去。其中那個大個子的超市員工就是影片開始時,盧卡斯跳進十一月的河水救出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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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還有一個重要的前後呼應之處,如果開始不稍加留意這個段落,我們就無法對教堂發生的那一幕產生認同感。這個事件的發生源於人性的醜惡,而事件的解決同樣源於這樣人性的信仰。當全鎮人齊聚教堂高唱頌歌的時刻,盧卡斯挺胸步入教堂,他沒有任何言語,只在人們向上帝祈禱的時刻,扭頭用一雙眼睛毫不畏懼、毫不退縮地迎著著他曾經最好的朋友,卡拉的父親,他曾經小時候的玩伴的目光——正如這部電影的海報一樣。這裡面隱含著一種宗教般的情感,源於內心的信仰,源於一雙清澈不畏懼流言與邪惡的眼睛,那就是:我沒有對你女兒做過什麼,我沒有撒謊。卡拉的父親從這雙眼睛中突然明白了他的朋友是無辜的——這個段落能令人信服麼?是不是當孩子的謊言永遠無法驗證時,為了避免我們陷入絕望,導演故意採用這樣一種方式給我們內心僅有的信仰保留一份善意?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個段落中,在影片開始已經做足了鋪墊,當卡拉的父親對盧卡斯說:“我知道你撒謊時什麼樣子,你不敢正視我。”這句看似平常的言語為盧卡斯在教堂內的扭頭注視他的朋友填補了某種情感的空白。

似乎一切都得到了解決,盧卡斯會原諒了卡拉,她只是個孩子,她不懂謊言的意義,不懂謊言的傷害,某種程度上,她的謊言不是報復,只是一種自我保護,她覺得得不到盧卡斯父親一般的愛時,弱小心靈的傷害。而盧卡斯似乎也得到了大家的諒解,得到了他最好朋友的和解。正如《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的結尾一樣,小鎮上,每個人都一如既往地和善,惡意消失了,只有些善良的人們,生活恢復了日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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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年後,一年一度的狩獵節到了,盧卡斯的兒子,馬庫斯的成人儀式上,全鎮的朋友都來祝賀。盧卡斯帶著剛剛擁有一杆獵槍的兒子去打獵。他走到森林裡,靠在一棵樹上,背後是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斑駁駁的打在身上,然後一聲槍響……

影片營造的所有平靜與和諧都被這一槍打破了。我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解決,根本沒有任何平靜,我們應該以最大的惡意揣摩那些深不見底的人性深淵,更可怕的惡意與流言從不會簡單消逝,他們就隱藏在一張張笑臉之下,等著一聲槍響打破這個醜陋的情感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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