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師深山學絕技!

明末清初,武功山上有一座寺廟和一座道觀。北邊的叫懸天廟,住著一個和尚,法號一心;南邊的是停雲觀,住著一位道長,道號靜遠。傳說這一僧一道一盤棋下了三冬三夏,尚未分出個輸贏勝敗來。

這一年,從直隸廣平府,來了個著名鏢師,名叫蘇老秀,路過武功山下,在荒草村小酒店停腳打“尖”。這酒店的小二,平時好海吹雲拉,今天正在雲來霧罩,吹這武功山上一僧一道的棋藝武功。蘇老秀聽得半信半疑。

這蘇老秀自幼練得軟硬之功。從十八歲跟定鏢車浪跡江湖,走遍了南北六十三州。今天聽店小二說山中藏有武林高手,不由心中動了求藝之念,何況他又是一個棋迷,這就更投了胃口。

於是,蘇老秀快馬加鞭急忙把鏢銀運到杭州,辦好手續,扭轉馬頭,日夜兼程返回荒草村。他把馬匹行裝寄存在酒店,單身隻影,沿著進山的小路,向懸天廟而來。

鏢師深山學絕技!

武功山,山勢險峻,嶺如刀削、峰如立柱。蘇老秀仗著練過輕功,翻越捨命崖,攀上鷹勾嘴,爬過長蟲背,飛渡一線天。他暗想:這回還真多虧我這習武功底,要不,別說想上懸天廟,就是捨命崖、鷹勾嘴,早把我擋在山外了。

山路越走越窄,連個放平腳掌的地方也難尋得,蘇老秀爬、攀、勾、掛全用上了。眼看紅日西沉,天色暗了下來,通天崖石壁頂端影影綽綽顯出座寺廟。這廟院修得好刁怪呀!光溜溜的石崖,刀削直立,幾十根鐵索,將廟吊在石壁尖上!蘇老秀站在崖下仰望了半響,不由倒吸了口冷氣,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難道就這麼回去?自習武以來,蘇老秀還真沒有這麼窩囊過。他定下心來,眯眼細看,終於發覺冰涼溜滑的石壁上,淺淺顯出幾處腳蹬手摳的印跡。蘇老秀心中一陣猛喜。是了!是了!這定是一心法師上廟的路了。於是他二話不說,使出“壁虎鑽雲”的祖傳特技,手摳淺凹,翻身倒掛,貼緊石壁,像壁虎一樣慢慢蹭著倒爬上去。累了個半死,總算上了進廟的臺階。

推開廟門,廟院內鴉雀無聲,只有大殿蒲團之上,坐著一個胖大和尚,一雙目微閉,五心朝天,正在行氣練功。蘇老秀在荒草村酒店聽店小二講過,這和尚一打起坐來,五天五夜不吃不喝,也不動。蘇老秀不敢驚動法師,只好站在大殿一角等候。

天慢慢黑下來了,山風從廟門洞裡呼呼吹了進來,像萬支冰箭向身上射來。蘇老秀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實在忍耐不住,只得向坐在蒲團上的老和尚高高一揖,大聲呼道:“老法師,我這廂有禮了。”

這時,才見一心法師長長舒出一口氣,微啟眼簾。蘇老秀不由身上打了個寒戰:老法師一雙眼,明若朗星,利如神劍,他自知法師功夫決非一般。

老和尚慢慢起身,雙掌合十,口唸:“阿彌陀佛!何方施主,久等了。“蘇老秀說明家鄉住址,只說觀棋,不敢露出求藝的意思。

老和尚微笑著說:“貧僧久居深山野林,無事尋事做,強下几子也不懂棋路!”蘇老秀深知:真人不露相,露相無真人。便把話岔開,向僧人求齋討飯。

次日清晨,吃過早齋,一心法師說:“施主如有雅興,今日便可同去解悶。”出得廟門,向右一拐,行十幾步便到了松林邊上。一心法師停下腳步,把僧袍下襬掖在腰間,說:“施主須緊緊跟上”只見他向下蹲腿一弾,跳上一棵高十幾丈的樹枝,樹枝向下一彎,隨後向上一翹,那法師像彈子一樣被彈了出去。蘇老秀忙提氣躍身,登上樹尖,誰知那和尚已三彈兩跳,変成一個黑點不見了。蘇老秀追了一程,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到廟中。

當天中午,一心法師下棋回來,問他為什麼不去觀棋。蘇老秀雙膝跪地,口稱:“師父,我是實在追趕不上,望指點迷津!”一心法師雙手將他攙起,口稱:“不敢!不敢!我何等手法,敢受鏢師如此重禮。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天天為找那個牛鼻子老道下棋,那棋亭又在松林中央,這松林樹密無路,就逼著練點雕蟲小技了!不過想看棋,還先得練這彈跳輕功,你為人聰慧,學這點小能耐是不難的。”

一心法師當即把蘇老秀領進後院。只見後院裡一眼古井,幾多菜畦,那白菜才安上秧,蘿トオ出來芽。

古石井上,安著一架撬杆。按說撬杆一頭墜一個石塊或砘子,向井口的一端是井繩和鉤兒,打水時把空水桶掛上鉤兒,用力把另一頭石塊撬起,等打滿水桶一鬆手,那石塊自然把水桶撬出井口。可奇怪的是,那老和尚的撬杆,與眾不同,墜石塊的一端什麼也沒有。

蘇老秀正環磨著哩,只見一心法師把水桶掛好,打滿了水,忽然飛身登上杆墜石塊的一頭,把水桶撬出井口,接著又象閃電一般,順杆滑向水桶,把一桶水倒進石槽之中。就這樣,“嘩嘩啦啦”,水進菜畦,看得蘇老秀直了眼,迷了神。

從此之後,蘇老秀就攬下這澆菜的營生。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白菜包了芯,蘿ト滿了纓,蘇老秀自覺幾個月來收益匪淺,心中又活動起來,幾次見到一心法師,想提觀棋之事,不知怎地,老不好開口。

一日,一心法師做過早功,對他說;“老秀,這幾月來你的功夫大見長進,準備明日一塊去會會道長吧!”蘇老秀喜不自勝,連連答應。

次日凌晨,兩人步出廟門,只見東方紅霞萬道,紫氣繚繞,好一派高山古剎幽雅之景。到了松林邊上,一心法師要蘇老秀把他的僧帶牽好,隨後兩人跳跳躍躍,不大工夫來到一個石雕亭子前。石亭四周是一片如氈的草坪。一心法師飄身下了樹,踏著草尖步履如飛;蘇老秀緊跟在後,卻把那草得東倒西歪。他自愧工夫還不到家,暗下決心要把技藝練到妙處,才回廣平府老家。

到了亭前,見亭上有四把石椅,圍著一張石桌,西首石椅上早穩坐一位道士,面前擺著半盤殘棋。

一心和尚口唸:“阿彌陀佛!”靜遠道士口唸:“善哉善哉”兩人入座,二話不說,支“車”,撥“炮”,攻“卒”,飛“相”,殺得難解難分。蘇老秀在一旁觀棋,時間一長,便看出破綻來。原來兩人的棋術實是平平,如果兩人都不走誤步,一勝一敗早見分曉,哪須殺上三冬三夏呢?!蘇老秀幾次話頂在嗓子眼上,又硬把它咽回肚裡,他怎敢在這二位面前賣弄聰明!

鏢師深山學絕技!

日頭平西了。一心法師念聲:“阿彌陀佛!”靜遠道士念聲:“善哉善哉!”兩人オ住手不下。石桌上仍是半盤殘棋。蘇老秀心中詫異:這棋別說下三年,再下十年恐怕也見不出高低來!

一心法師給蘇老秀丟個眼色道:“這是我小徒蘇老秀,請提攜方便,讓他送你一程!”那靜遠道士忙說:“使不得!使不得!”說著起身便走。

蘇老秀是個聰明人,知一心法師準有用意,忙緊跟了道士不捨。背後就聽一心法師唸了聲佛,說:“請高抬貴手,點撥一二,拜託了!”

靜遠道士來到松林邊上,一不躥,二不縱,只晃開兩膀,那合抱粗的大松樹,自然閃出一條路來。蘇老秀緊貼道士身後,見這開而複合的松材,明白了一心法師的一片苦心。

靜遠道士回到南山停雲觀中,思索良久,才對蘇老秀道:“既來之則安之吧!一心法師已授你輕身之術,我再把這“鐵背靠”傳授給你,你要倍加珍重才是。”

第二天,靜遠道士把蘇老秀領到一片松林之中,說:“這片松林,都是同年所栽,均有碗口粗細,樹齡都有五十年了。”往前,又走進一片松林,說:“這裡的樹,都一摟多粗,樹齡均在百年之上。”往前走,又是一片松林,這裡的樹都有兩人合抱粗細,靜遠道士說,樹齡都在五百年之上。靜遠道士領他穿過三片松林,問他領悟了些什麼。

蘇老秀說:“在下愚笨,不知說得對不,我見這三片松樹皮上,都被人磨得光光亮亮,這當然是師傳練“鐵背靠”時留下的印跡……”

靜遠道士仰面哈哈大笑,說:“悟了就好!悟了就好!哈!哈!哈!”

鏢師深山學絕技!

冬去春來,靜遠道士見蘇老秀的功夫已成,便帶他一同去觀那半盤殘棋。這回,可是蘇老秀開路,靜遠緊跟了。趕到石亭,一心法師正在靜等,那半盤殘棋仍然擺在桌上,只是棋子更換成燒餅一般大小了。

兩人對面坐好了,交起鋒來。走了幾步,一心法師說:“老秀,幫我把左邊卒攻過河去!”蘇老秀漫不經心,用手一推,不想那棋子紋絲不動。他心中不由一驚,改用兩隻手,使上全身氣力,那棋子就象生根長在石桌上一般,急得他出了一頭大汗。

一心法師微微一笑,輕輕撩起兩個手指,向棋子上一按,便穩穩當當地把那個棋子提了起來,挪到對岸邊位上。靜遠道士意味深長地說:“老秀,你不知這棋子乃生鐵鑄成,這桌面是一塊吸鐵石呀!”

一番話,說得蘇老秀心中如撥雲見日,他恍然領悟,這兩位,是明裡下棋,暗裡練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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