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最后一户人家,住草房跟野猪抢红薯,一辈子没有合影照片


山路上,67岁的张建立挑着一担牛粪,准备做底肥,种一些红薯,回头望望自己家的三间瓦房,以及两侧四间草房,深深叹口气:“我这两天就要去扶贫安置社区里住了,看着这家里头,住了一辈子,猛的要拆掉,也怪不是滋味……”张建立是河南省西部深山区一位普通农民,自己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妻子双腿严重类风湿加骨质增生,三年前做手术更换了膝盖半月板,一遇到天气不好,就要在床上躺好多天。

张建立有两个儿子,老大尽管到城里去住了,孙子的学费,房子的分期,也让他备受熬煎,老二还没有成家。张建立知道:要是还住在这大山里面,可能就会耽误了老二。然而,前几年老伴儿做手术,花了八万多,不光自己的棺材本花没了,两个孩子也垫了不少钱。去年,家里的两头牛卖了,一共还不到一万五千块钱,还了一些借款,剩下的也没多少了。

对于山里的农民来说,增加收入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外出打工,另一种就是在山里搞一些养殖。老伴儿的腿,疼了已经十几年了,山里冬天温度低,土墙瓦房保温效果不好,每年冬天盖两床被子,腿还是疼的难受。张建立也就没办法外出打工,种地、放牛成了他的日常。


这天天气还算不错,老伴儿吃过药,在自家院子里洗了昨天泡好的衣服,准备帮他挖一些红薯堆。“不疼了就得干,疼起来下不了床,啥都得靠他,你说我也不能把他当牛使唤吧?他要是也累垮了,我还咋过?娃子们一个个自己还顾不住自己呢,要是再伺候俩病号,那就啥也别干了……”大娘晾晒了衣服,拄着三刺耙走向不远的耕地。一大半都是碎石头的耕地,其实也不是他们家的,邻居搬出山村后,村子周围的耕地,大部分都给了他们。

张建立是这个村子最后一户人家,原来还有七八户,几十口人,都嫌山里不方便,纷纷搬出了大山。张建立说:“说不方便,是真的不方便,进一次城,都要走快20里才有公交车,人家会骑车的还好点,咱家里没三轮车,你是不知道,那一次,她腿疼,要死要活的,120也来不到,我跟俺娃子硬是背了十来里,才遇上一辆三轮车……”

“既然生到这儿,哪能咋着?有力气的时候,不流行打工,现在兴出去打工了,又走不了……”这个山沟里的人们算是较早出去打工的,上世纪80年代时候是在小金矿采金,张建立的肺有一些不好,金矿上受不了矿石粉尘,也没干多久就回家了。前几年,那些曾经在金矿挣钱的人,很多都因为尘肺病,死的死,失去自理能力的失去自理能力,张建立觉得自己还算幸运,生活虽然艰苦,身体没啥大毛病。


根据当地政策,建档立卡贫困户可以申请搬迁到扶贫安置小区去住,老宅按照每亩地1.5万元补助拆除,刚开始报名的时候,需要交纳1万元押金。张建立舍不得山里不掏钱的山泉水,门口的耕地,偌大的院子,就没有申报。看着同村的邻居搬走了,这个山村只剩下了他两个人,于是寻找村干部,问还能不能再次申报,第二批的房子只有75平方,张建立觉得住不下,又犹豫了……

“家里再说大小也是十来口人呢,75平方,还没有俺家院子大,那咋住得下呀?要是俺俩谁有点病,娃子闺女们回来了,不能都打地铺吧?”张建立还有一个更大的担心,在家里虽然收入低,一年卖一头牛,也能收入几千块钱,粮食、水、蔬菜最起码不用买,出了山,就啥都得买了,要是存的粮食吃完了,回来家里,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咋办?

第三批扶贫房因为人多房子少,需要抽签,张建立抽了一个空签。最后还是一家房子不要了,调给了他,仍是75平方。“管他呢,现在国家政策这样好,真到了那时候,估计也不会让俺们饿死。以前,家里有啥事了,还能喊个人帮衬一下,现在就剩俺俩了,再不走,真要是死在这儿了,估计也没人知道……”尽管有些不甘心,张建立还是决定搬出去,扶贫社区在县城边上,距离医院很近。“要是光我一个人,我就不去了,她那腿,下去住会好点。”


距离张建立家更远的姬学斌住院回来了,三个人站在地边说话,张建立第一句话就是:“你准备咋弄?”姬学斌劝他:还是下去住吧,咱这身体不好,在这儿也不是办法。

“算了,扒就叫他们扒,这地也不行,野猪还多,种庄稼收成也不咋样。下去住没菜吃了,咱不吃蛮中,只要她没啥事,我好凑合!”张建立撒着牛粪说。这块地种红薯已经种了好几年了,结的红薯不大,一少半还得让野猪糟蹋,“人家下去住那些人,不也都没回来吗?我想着我就算再笨蛋,人家能住,我也能,就是街边捡点废品,也能有俩花销钱不是?”

走的时候,张建立说:“你给俺家照张相吧,结婚30多年了,也没正经照过一张相!”给他们打印照片的时候,张建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能洗两张不能,我想着给娃子们留一张……”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什么时候,想的都是孩子,尽管他们已经没有多少能力,也不愿意给孩子增加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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