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艺术家夫妻创业:公益做得“抽风”,社会企业做得“生风”


热血艺术家夫妻创业:公益做得“抽风”,社会企业做得“生风”

夫妻创业,磨合,是一个非常丰富的过程


撰文 | 袁 梦


田晓耕笑着说,当他留着艺术家式长发,趿拉着拖鞋,却捧着一本彼得·德鲁克的管理学书时,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强。

2015年底,禾邻社创始人田晓耕创立一勺文化传播(上海)有限公司(下文简称“一勺”),任执行董事,开始探索用商业模式将禾邻社的公益绘本推向市场。

“我当时一心想做商业导演,拍艺术片,做艺术人,怎么就成这样了?不过我什么都做,也像个‘制片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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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学人”扮相的艺术家田晓耕


卢璐是田晓耕的妻子。同为禾邻社的创始人,事实上,她是最开始“冲动”的那个。

“我更激进,更感性,我无法想象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会怎样。”

她说禾邻社成立是因为几个“刚好”:刚好她的老师把小剧场带到上海,她接触到“社区”和“公民”的理念;刚好她在英国攻读的学科与戏剧、人类学都有交叉,她开始思考剧场和社区的关系;刚好她回国后赶上中国公益井喷的2008年,遇到恩派,她开始接触公益圈。

她被整个环境怂恿了。她尚不清楚禾邻社会如何发展,她决定先做试验探索戏剧与社区的融合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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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璐仍然更习惯做一个创作人


十年来,两人一直在寻找自己的位置,卢璐从决策者变成创作者,田晓耕从志愿者转为一把手。

“我之蜜糖,她之砒霜。”田晓耕道。

“互相激发,互不干涉。”卢璐附道。

每个人都需要艺术

“当原生的乡村艺术形态开始消亡,必然会有新的东西产生,毋庸置疑,那里需要这样的东西,我也有疑问,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为了找到这答案,卢璐创立了禾邻社。

卢璐和田晓耕一直在自发寻找破壁形式,项目来了,去了,但深入探寻本土文化的生长脉络始终贯穿机构的发展。

他们认为文化都来源于乡土,因此,乡间采风成为他们理解自然的重要方式之一,他们总能从中感受到不同的东西。

田晓耕在贵州乡村呆了两个礼拜,作为久居上海的城市人,对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感到非常神奇。

在那里,他参与过盖房,和其他劳动力一起上山砍木头,为木头扒皮,下山后,在妇女们张罗晚饭时,劳力们把木头抗到工地上,半夜起地基,天蒙亮时上梁,把断木插入片层,这便成了房。

除此之外,人与自然如何相处,怎样选择村落,水从哪里来,怎么解决水稻问题,村里人如何互动,怎么染布……田晓耕说他每时每刻都感受到当地非常简单直接的智慧,每一份智慧都是对机构的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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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6月出版的侗族绘本《找金鸡》采风。“大田”跳进大力村的龙潭。


广西的一个自然保护区内,一位壮族本土老林区保护者告诉卢璐,他们希望走出来。


从生态的角度来说,林子已经成为孤岛,不可持续,作为保护者,他想生存在那里,但随着资源枯竭,他似乎又成了掠夺者。


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冲突没有化解办法。卢璐想把这种现实的矛盾展现给孩子,让他们知道世上不只有对与错,还有不断选择。

采风时,他们逐渐会同此心去理解、思考当地发展,在与当地人的接触中,降解对乡村的特殊化设想。


她不否认非物质文化遗产需要保存,但同时,发展也很重要,判断出什么是好的文化,用什么方式发展它,是禾邻社非常重要的内容。

这个过程也培养了他们对世界敏感性,从而激发了他们的想象力。卢璐认为想象力不是先天存在的,而是一个结果。


当一个人能够把自然界的各种东西联系到一起的时候,想象力自然就产生了。田晓耕认为除了敏感,更需要勤奋,在寻找中不停创造。

他们把这些新的体会用可视化的方式展现在绘本《小米游侠记》中。

“我们创作和教育的价值都是在展示这个世界的复杂性以及解决问题的多元性。” 艺术也是复杂的、多元的,于是艺术变成了与之契合的载体。

取之于乡村,用之于乡村教育,禾邻社马上要出版第四版乡土课教材包。


内容包含生活中可遇到的建筑、自然、生物、文化、民俗、历史,配合教师培训,向老师传递一种有别于课本教育的方法,为孩子展现自然中事物的关系。

他们经常与老师沟通,特别是语文老师,配合教纲和教师水平对教材内容进行调整。


为了选出课程进行复制推广,他们鼓励老师把课堂报上来,由专业团队选出优秀课程,并给相应教师给予金钱奖励。

田晓耕说他们今年运气好,有出版社承包了书的上市流程,考虑到市场,他们计划找到更优秀的设计师和插画师,配套更多游戏产品,在有了商业理念后,剩下的就是在实际中慢慢磨合。

田晓耕想用教育从根源上解决思考上的问题,他认为这是禾邻社最公益的部分。


卢璐则认为艺术与美感也是禾邻社公益的重要一环,卢璐告诉《社会创新家》,她不能接受项目最后呈现的东西是不美的。

间歇性抽风

为了寻找机构的最优解,他们做了许多尝试,按他们的话来说,艺术家们在文艺细胞爆棚时总要找个出口燃烧一下。

2013年,他们决定画张地图。

卢璐说他们在一个返迁社区里晃了两三年,发现各个阶层的人都爱去环境优美的公园里“溜达”,这个共性引起他们思考,自然应该可以连接人。

田晓耕说自然虽不是必要条件,但人们总希望有一点,同时自然富蕴的文化和象征意义应值得大众探讨,植物成为切入点,上海徐家汇公园作为始发站。

禾邻社工作人员负责普查和项目设计,艺术家用独特且具美感的方式绘制公园平面图,志愿者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绘制植物,搜集植物信息,再由禾邻社团队编撰地图,最后由志愿者将地图分发给当地社区民众。

植物地图逐渐发展成一个具有品牌性、传播力较广的项目。

“在艺术的盖子下面,你可以做很多尝试。”

2014年,禾邻社办了一场自然艺术节,目的是探讨人、自然文化、城市建设之间的关系。

他们邀请了许多艺术家。

一位加拿大老先生做了关于城市的石头的艺术,他要找到黄浦江沿岸一块真正属于黄浦江的石头,但由于城市建设的过度硬化,人河相隔,许久,他才在水源暴露的地方找到那块石头。他利用石和江面的沙完成了一次身体剧场。

一位驻乡村艺术家研究起了农村垃圾的演变,过去,农村的植物垃圾都是可以燃烧的,那么,把如今农村里的白色垃圾拿来烧一烧,会是怎样。


于是,他买了一辆自行车,将后座改造成炉子,把在乡村捡到的垃圾丢入炉内,烟是黄的、是黑的、是白的……最终这个过程被拍成录像陈列在自然艺术节的展览上。


这引起人们对农村垃圾问题以时间线为文脉的思考,告诉大众一种问题的产生。

田晓耕说这是艺术作品展现出除问题之外的美感。他和卢璐把这些尝试当作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没有一定要达到的目标,只在乎是否真诚的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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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自然艺术节《全民植物地图》诗歌会


他们尝试过把剧场带进社区,虽然卢璐对现代剧场与本土文化会如何融合有疑惑,但她决定先做了再说。


随后,她发现这个舶来形式确实不易被接受。本土文化到底是什么,社区居民想要什么,为寻找答案,他们做过菜园,做过苗圃,和孩子们画过墙画,用过虚拟艺术,这期间会有很多不契合,但他们觉得“好玩儿”。

2018年,他们引进“星球之舞”,一种用舞蹈连接人、人与自然的活动形式,这一次的主题是打破代际隔阂。


参与者们带着对如何改善代际关系的期望和曲而舞、交谈,跳到high的大叔,相谈甚欢的陌生人,一起投入做事的三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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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星球之舞上海入场仪式


和“星球之舞”一起漂洋过海的还有艺术疗愈工作坊。卢璐强调艺术的疗愈性,而非治愈性。

她认为艺术无法对复杂的人的片面性问题对症下药,而是人应通过艺术自我认知、自我对话,在成长中反思。卢璐说很多力量在于不可说之间。

卢璐在感受力量的同时,也会被力量的余波击中,她也迷失过。


在许多项目的摸爬滚打中,她会徘徊在得失之间,为了充电,她去美国参加项目,在大自然中往自己的内心走一走,逃脱细枝末节,明确未来的方向。

机构逐渐成熟,卢璐自知不能再那么随心所欲了,但风还要继续抽,只是更谨慎了。她也在机构发展的过程中蜕变。

一个有力的团队

“如果我俩总是琴瑟和鸣,永不争吵,那我们可能会失望,就像我们强调的复杂性,我们俩的磨合是一个非常丰富的过程。”

卢璐是机构决策者的时候,田晓耕是志愿者,但很快,他就成了负责人,在双方都没有足够的项目积累时,到底听谁的?

这种争执一直持续到田晓耕提出做商业支持公益发展的想法,2015年底,“一勺”注册成立。

“一勺”的主流业务是儿童原创文学,做乡村方向的儿童绘本和相关创作,同时,田晓耕也在尝试和文化内容相关的IP周边。


田晓耕告诉《社会创新家》,目前国内儿童文学创作方面仍有巨大的空档需要填补,只有坚持做,有自己独特的风格,并保持一定的质量水准,作品才能够留下来,“一勺”要在大浪淘沙的过程中抢占市场先机。

田晓耕想建立两个圈,一是筹款圈,二是创作圈。他正试图将一部分读者转化为公益捐赠人,未来,禾邻社会做成平台,积极推广并复制项目,落实乡村教育,同时组织捐款、筹款。


同时,在接触一线乡土教师后,他们的优秀课程会成为巨大的选题库为“一勺”的产品提供支持,产品上市后,一部分盈利还将返回给禾邻社。

目前,两个圈正慢慢打通。这回,田晓耕挑起了大梁。

“卢璐有自己的新方向,她想从管理者变成创作者。我们目前的团队状态是非常好的。”

“我们之间很信任,虽然有时会有一些竞争感,特别是在一些角色设定下,我们都在慢慢适应,甚至反抗,我有可能会迷失,在这种状态下,我花了更多时间选择放下管理者的身份。


这个过程中我们耗费了很多精力互相理解,慢慢作为个人,找到自己的位置。等两人磨合好,我们形成了一个有力的团队。”

他们很肯定,这十年中没有遗憾,因为他们始终坚持自己的方向,虽然有时也会反思是否离主流太远,但无论外界如何,他们都选择追随内心。


这期间,有大把人不理解他们,但田晓耕说他们更愿意聚焦于另外一大把理解他们的人。

“多元化嘛,我们又不是法西斯。”

未来,他们希望“一勺”的出版物有更多人阅读,项目有更多人参与,禾邻社发挥更大的社会效应,但是他们对某一种速度或是某一种力量并无期待,更自然的发展才是他们心之所向。

“我们如果没达到那个程度,只是我们可能还没找到关键,实验还没成功罢了,要让大家普遍接受我们的东西,还需要再磨练,挑战都是关于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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