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顧榮也有肉吃《世說新語》德行 25

跟著顧榮也有肉吃《世說新語》德行 25


25 顧榮在洛陽,嘗應人請,覺行炙人有欲炙之色。因輟己施焉。同坐嗤之。榮曰:“豈有終日執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後遭亂渡江,每經危急,常有一人左右己,問其所以,乃受炙人也 。

顧榮在洛陽的時候,應邀赴宴。在宴席上,他發覺端烤肉來的人好像有點想吃的樣子,於是自己停下來,把肉分給這人吃。同座的人都笑話他。顧榮說:“哪有整天拿著烤肉,卻不知它是什麼味道的人呢?”後來顧榮遭遇八王之亂,渡江回吳地。每到危急時刻,身邊總有一個人照應,問起來才知道是當日被賜烤肉的人。

顧榮字彥先,吳郡吳縣(今江蘇蘇州)人。據說這一支顧氏是越王勾踐的後裔,封於顧邑,即以顧為姓,自古是吳地大姓。

所以,顧榮的祖父是孫吳丞相顧雍,顧榮的父親是孫吳宜都太守顧裕。

到了顧榮這裡,雖然西晉滅了孫吳,但作為備受矚目的世家子弟,顧榮也被徵召至洛陽為官。和他一起被徵的還有陸機、陸雲兩兄弟,後面會遇到。

八王之亂時期,顧榮輾轉於諸王之間,最後終於回到吳地,成為擁戴司馬睿在江左立足,並建立政權的江南士族首腦。

雖然他沒有活到東晉立國,但於建武元年被司馬睿追封為嘉興公。

關於這則故事,《文士傳》、《晉書顧榮傳》和《晉書建康實錄》與《世說》略有不同。主要有兩點:

一是行炙人報恩的時機

《文士傳》、《晉書顧榮傳》和《晉書建康實錄》中說的是在八王之亂中,趙王司馬倫篡位,顧榮被迫成為他兒子軍中長史。後來司馬冏滅司馬倫,顧榮也被抓,受炙人正好是當時的督率,於是救下顧榮。

而《世說》是說在顧榮渡江回吳的路上,行炙人常在左右。

餘嘉錫猜測《世說》是採用了 《顧氏家傳》,所以有諱去顧榮為司馬倫所用及被俘的事。

二是顧榮分肉的原因

《文士傳》、《晉書顧榮傳》和《晉書建康實錄》裡都提到,顧榮發現行炙者狀貌氣質與一般僕人不同,且有“欲炙之色”。而《世說》只是“覺行炙人有欲炙之色。”

所以餘嘉錫說,顧榮分肉的原因不僅僅因為此人看上去想吃而已。

我想在這種“狀貌不凡”,“有異於常僕”裡,必定包含了但又不僅僅是單純的身材長相。

在伺候客人的時候表現出想吃的神色,實在不是一名合格的僕人。

但如果真的天天伺候從沒吃過,或者當時真的很餓,倒也可以理解。

重要的是,當不合時宜的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狀態?

對於一名想吃客人桌上食物的侍者來說,最糟的大概是剋制不住想吃的神色,又荒亂地忙於掩飾,還帶著羞怯又討好的訕笑,簡直倒人胃口!

肯定得不到烤肉的。

前幾天,在某個新開業的書店。

那個濃妝豔抹,用充滿設計感的衣服包裹著管理得並不好的身體,在書架邊上拍照的,比我更老一點的中年婦女。

我想她一定是第一次來所謂的獨立書店,以為自己做了不合時宜的事,所以才會一邊拍照一邊露出那種既好奇,又得意,又羞澀,又討好的笑容。

不然的話,她就會非常坦蕩了,因為這種書店就是用來拍照的啊!

我很想告訴她,你只是在做該做的事。

我才是不合時宜的,只是我已經知道要在這時控制任何可能有的面部肌肉運動。

餘嘉錫拿顧榮此事與靈輒相比。靈輒是那個著名報恩故事的主角。

《左傳.宣公二年》

初,宣子田於首山,舍於翳桑,見靈輒餓,問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問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去家近。請以遺之。”使盡之,而為之簞食與肉,置諸橐以與之。既而與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問何故。對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居,問所居。不告而退,不望報也。遂自亡也。

春秋時期,晉國大夫趙宣子(就是趙盾)在首陽山下打獵,住在翳桑(也有說是在大桑樹下休息。)。他看見一人瘦弱,就前去詢問。那人說:“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趙宣子就將食物送給他吃,可他吃半,留一半。趙宣子問為什麼,他說:“我離家三年了,不知道家中老母是否還活著。現在我離家很近了,想留些吃的給她。”趙宣子於是讓他把食物吃完,又另外準備了飯和肉,包好送給他。後來,那個餓漢也就是靈輒做了晉靈公的武士。一次,靈公想殺宣子,靈輒在搏擊中反過來保護趙宣子,使他得以脫險。宣子問靈輒為什麼這麼做,他說:“我就是在翳桑的那個餓人。” 宣子再問姓名和住所時,他就不告而別了。

餘嘉錫認為《世說》中的行炙者對顧榮的感激理應勝過靈輒對趙盾。

是因為裡面還有欣賞的成分,所以更值得被感激嗎?

可是對於靈輒來說,不受飯食,可能會被餓死;對於這個行炙者來說,只是一頓本就與他無關的烤肉而已。

忽然就上升到了動機和效果哪個更重要的哲學問題?彷彿餘嘉錫看重的是動機,我看重的是效果。

當然,並沒有這麼簡單。這個問題雖然有兩個部件,但它們不是並列,也不是對立,甚至有時不是因果的關係。因為時間、地點、事件的不同不斷地發生變化,不能一概而論,必須統一地、辯證地來看。就像太極?

我真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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