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驕子》叢書徵稿選登之六十六
王若不弱，殘運會摘金奪銀
劉豔菊
2019年3月13日，全國第十屆殘運會暨第七屆特奧會越野滑雪比賽，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市雙峰滑雪場落下帷幕。來自18個省市的96名運動員（其中河北29人）參賽。滄州市肅寧縣16歲的王若，榮獲1金3銀的好成績。
累到絕望時，她還是選擇了堅持
2003年11月，王若出生於肅寧縣貟家莊村，因先天性發育障礙導致單前臂缺失。2016年，王若上小學的最後一個暑假，媽媽接到市殘聯一個電話，直接改變了王若的成長規跡。在縣殘聯老師的推薦下，經過幾輪考核，她被選拔為殘疾人滑雪運動員。
13歲的王若被選送到大連旅順八一訓練大隊集訓。隊友都是殘疾人，其中有雙臂缺失的隊員，他們吃飯只能用腳；還有的隊員沒有腳，只能坐在滑輪上參加坐姿組的訓練，隊員之間沒有歧視，還都是互相幫助，互相鼓勁兒。這對王若觸動很大，她不再為自己缺少一隻手而難過和自卑。
選項分組的時候，教練問王若選“高山”還是“越野”，她根本都不知道，就隨口選了越野。她在家時就一直喜歡滑旱冰，平衡度掌握得也很好，她喜歡那種像鳥兒飛翔一樣的感覺。可是滑雪項目哪有滑旱冰那麼容易，僅最初的旱輪練習就把王若摔跌的滿身是傷。冬訓去黑龍江雙峰滑雪場，第一次看見那麼多雪，王若感覺特別好玩兒，看著老隊員在雪上如雄鷹展翅，姿態優美，十分羨慕，她也躍躍欲試……兩米長的越野板穿在腳上根本抬不起腳，而且別人是兩個杖，她只有一隻手。一個杖滑，得比別人多用一半的氣力才能穩住。上坡的時候直著板子拼命滑上去，下坡就更難了，一屁股摔下去鑽心得疼。腳趾頭、膝蓋、褲子都破了，鮮血滴在雪地上……
摔傷對滑雪運動員來說是尋常見的事兒。傷重了抹點藥包扎一下繼續滑，傷得不太厲害根本藥都沒空用。摔了長，長了摔，王若身上舊傷新傷層層疊疊，腳趾頭經常腫得跟胡蘿蔔一樣，腳趾甲蓋掉了又長出新的……
訓練很苦，一直跑步、滑旱輪、拉皮筋、跑沙灘練體力。拉皮筋每晚要拉兩千下，田徑場跑步一口氣要跑十五公里，特別累。其他同學年齡大、個子高，特別是男同學，他們跑一步王若就得跑兩步；往往是別人跑兩圈都回來了，她還在跑第一圈。
這還是最基本的，最難的是學動作。練了幾個月之後，教練開始教動作，“一步一撐”、“兩步一撐”、“跑鎬”、“傳統”、“跨一步”等等。一個一個的教，學會一個動作馬上教另一個。王若年齡小，身體素質不如別人，加上肢體上的殘缺，那些動作對她來說難度很大，本心想控制但又很難控制，越急越控制不好。
雪地高寒，運動員身上穿的只是單薄的訓練服，一到訓練場上卻是揮汗如雨。每天五點半起床，田徑場上跑12圈然後回去做模仿；七點早飯，八點訓練；上午練習三個小時、下午兩個小時的強勁訓練，晚上還要練動作、拉皮筋練力量，兩千下皮筋拉完差不多也得一個小時。運動量大了腿疼，可是每回運動量都大，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覺，疼得她暗流眼哭。
跟王若同時進越野滑雪隊的一共十幾個隊員，不敢滑的、不想練的、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慢慢都放棄了，陸陸續續都被家長接走。王若也在電話中對媽媽說：太苦了，我都累到絕望了。
累到絕望時，她卻還是選擇了堅持。2017年，王若正式進入河北省殘疾人越野滑雪隊，訓練更加緊張嚴酷。她跟著隊伍跑遍了多個城市的滑雪場地集訓，內蒙涼城、呼和浩特、黑龍江雙峰滑雪場、哈爾濱亞布力滑雪場、石家莊室內滑雪場、秦皇島跑沙灘、俄羅斯。她聽別人說俄羅斯挺好的，但是王若也說不出好在哪裡，她心裡只有訓練，從來沒有出去逛過大街。
“魔鬼式”訓練，王若流汗又流血
選擇了運動員這個職業，註定要經歷不一般的苦累。尤其是對殘疾人運動員來說，那真的是血汗的代價。王若在電話中跟媽媽哭訴說：“教練像個魔鬼，我們接受的就是魔鬼式訓練。”
日常越野訓練，運動員身上要綁著沙袋負重爬坡。手上的沙袋是5斤，胳膊和腿上的沙袋是8斤，有“心眼兒多的”隊員嫌累，就把沙袋裡面的鉛塊抽出來偷偷扔了，甚至有的同學腿上最後只綁一條布；但無論怎樣偽裝，教練都看得出來。有的隊員嫌訓練辛苦，就裝病請假，躲在宿舍裡偷懶。王若年齡最小，卻最堅強，也從不偷懶。兩年多的訓練她沒請過一次假，有一次上午崴了腳，下午練跳欄實在跳不了，也只是在教練的批准下去旁邊練拉力。
運動員最怕的是生病，又不讓他們吃藥，只能多喝水。有一次王若感冒高燒到四十度，晚上同宿舍的隊員一直守著她，不斷地拿毛巾給她熱敷額頭。第二天訓練力度一點也不會減小，王若燒得迷迷糊糊的照樣跟著訓練。
她不是沒想過請假，在大連集訓，正趕上生理期，肚子疼，王若有點猶豫，是不是請假呢？教練說沒事，死不了就去跑吧。教練是軍人出身，“你這要是在戰場上，敵人的槍口對著你，肚子疼你不跑就會被敵人打死。”為了不被敵人“打死”，王若一口氣在600米的田徑場上跑了40圈，跑完褲子裡外都是血，隊友給她一件外衣圍在腰間，繼續跑……
有一次滑旱輪，本來已經滑了近兩個小時，再有十幾分鍾就可以收隊吃飯了。因為下雨地溼，地上又落下幾枚黃色的樹葉，王若腳一蹬正好踩到樹葉上，摔躥出去，摔得身上全是血。一個老師讓她去邊上滑小圈，河北省的一個教練看見了說：王若，我怎麼好長時間沒看見你？誰讓你轉小圈的？王若說我受傷了，是孫老師讓我在這邊滑小圈的。那個教練生氣地說：“別吃飯了，繼續跑！”王若就在院子裡帶著傷跑，直到教練滿意為止。
賽場上喊聲四起：“王若加油！”
全國第十屆殘運會比賽前一天，王若提前來到比賽場地做賽前準備，心裡還是挺緊張的，怕自己滑不過別人。
第一天比賽是15km長距離越野，2.5km滑6圈，運動員間隔出發時間是30秒，王若是第七個也是最後一個出發。馬上到她出發的時候心跳加速，她心裡說別緊張，盡力滑下來就可以了。滑第一圈的時候，她追上在自己前面出發的兩個人，而且覺得有希望追到最前邊，就一直拼命滑。倒數第二圈的時候，教練在旁邊對她喊：你超了第二個人一分鐘！加油！場地的每個角落都有人在喊：“王若加油！”最後一圈上坡的時候忽然岔氣兒了，她疼得不敢使勁，呼吸一下骨頭都疼。衝到終點，王若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旁邊的人趕緊跑過去給她披衣服，幫她拿滑板。下場後一看成績單，第二名，比第一名只差一秒。
第二天，兩項10km、2km滑5圈，打4次槍。王若脫靶三發，還是第二。第三天比賽越野傳統，因為她一直在練自由賽，沒有滑過傳統，腰傷還在疼，只得了第六名。第四天兩項6km，2km滑3圈兒，打兩次槍，最後一圈衝刺，王若打槍的手一直在抖，又脫靶一發，成績還是第二名。
第五天兩項12.5km，4圈打槍4次，這是最後一圈衝刺。王若進場就連脫靶兩發，長距離罰分是一槍不中罰一分鐘。“一定要穩住，寧可多趴一會兒也不能罰一分鐘，怎麼攆也攆不回這一分鐘啊。”王若深呼吸穩穩心神，叭！叭！叭！三發全中。
接下來的比賽，她滑行加速，快到靶場的前100米時調整呼吸，盡力穩住槍，第二圈和第三圈都是五發五中，第四圈脫靶一發。教練在坡頂上高聲喊道：“拉開他們五六分了，再拼最後一圈兒！”其他隊的教練也跟著喊：“王若加油！王若加油！
四圈滑下來，王若中靶17發，對手脫靶15次。當時還不知道名次，她自我感覺能進前三，心滿意足了。
退下賽場，教練高喊：“王若，第一！” 王若和教練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激動地淚花掛在臉頰……
（ 照片由楊進濤、王若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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