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金解放前寫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寫盡了婆媳矛盾

巴金解放前寫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寫盡了婆媳矛盾

《寒夜》是巴金解放前創作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它以細膩的文筆描寫了抗日戰爭後期,掙扎在死亡線上的貧病交加的下層知識分子的生離死別、家破人亡的悲慘遭遇。

主人公汪文宣在一家半官半商的圖書公司作小職員,他的妻子曾樹生在一家銀行做事。母親因避戰亂由雲南來到重慶,加入了這個家庭。對於汪文宣而言,母親與妻子都是他深愛的人,但是母親與妻子之間卻存在著尖銳到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卻無力解決這種矛盾,只能在撕裂自我的痛苦掙扎中死去,宣告他的苦痛與無奈。

汪文宣對於婆媳矛盾的處理,不可謂不失敗,究其原因,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點:

1、

巴金解放前寫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寫盡了婆媳矛盾

一、能力的不足

汪文宣也曾是上海某教育系的畢業生,他也曾和妻子一起受過西方現代思潮的薰陶和啟迪,也曾豪情萬丈,渴望"教育救國"。但艱難的生活很快讓他消退了銳氣,變成了一個善良、膽小、懦弱的小文員。他知道妻子喜歡蛋糕、跳舞,但是他的工資要比妻子低,這一切不是他能給的。當他看到妻子和陳主任在一起開心地在蛋糕店笑著,他不自覺地把手伸進衣袋裡去——一千一百幾十元——這是他的全部財產。"四磅奶油大蛋糕法幣一千六百元",他連一磅也買不起,因為第二天他還要出一千塊的主任生日的份子錢。多寒傖!

能力的不足容易導致心態上的自卑,當母親肆無忌憚地發洩著自己的怒氣時,質問為什麼曾樹生不回家,汪文宣望著虛空說:"她,她是天使啊。我不配她!"這樣的答案對於母親來說只會讓她更加惱怒:"你不配她?明明是她不配你啊!說是在銀行辦公,卻一天打扮得妖形怪狀,又不是去做女招待,哪個曉得她一天辦些什麼公?"對於母親的怒火,汪文宣再一次選擇了沉默。

可以說,能力上的不足反過來強化了汪文宣內心的自卑感,讓他對於解決婆媳矛盾充滿了恐懼與無奈,只能繼續在家庭中無作為。

二、 性格的懦弱

汪文宣的性格並不是簡單的內向、低調,汪文宣身上有一種令人"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懦弱膽小。其實汪文宣只是想做一個好人,但是,好人難做。好人做著做著就變成了"老好人",背上了"懦弱"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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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個凡事"損己不傷人"的老好人,在職場中並沒有得到諒解,公司依舊在他肺病日益嚴重時辭退他了。當他回到家中,並沒有得到安慰與溫暖,反而依舊是母親對妻子的數落,在母親看來,曾樹生不過是自己兒子的一個"姘頭",汪文宣並不滿意這樣的說法,但他不敢反駁,只是苦笑著說自己沒錢再去迎娶別人了。汪母一提及曾樹生就滿肚子火氣,汪文宣只是支支吾吾地岔開話題,反倒叫汪母更加生氣——可以說是處理婆媳矛盾的零分範本了。

懦弱的汪文宣,連思戀的時候也很纖細。汪文宣在妻子離去之後,來到妻子常去的咖啡館,要了兩杯咖啡,讓侍者為對面的咖啡加上牛奶。在想象中樹生就坐在他的對面,她是喜歡喝牛奶咖啡的。他彷彿看見她對他微笑。他高興地喝了一大口。他微笑了。他睜大眼睛看對面。位子空著,滿滿的一杯咖啡不曾有人動過。他的嘴上還留著剛才的微笑,但是笑容慢慢地在變化,現在是淒涼的微笑了。"你還會記住我麼?"

疾病和敏感脆弱使內向的汪文宣經常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之中,他為母親和妻子的衝突痛苦著,為自己無力解決這個矛盾痛苦著,也為自己的懦弱無能苦惱著。

三、價值觀的對立

汪母可以說是傳統倫理綱常的代言人,她在媳婦面前值得引以為豪的便是,"你配給我比!""我是拿花轎接來的。"汪母以封建倫理綱常去要求受過新式教育的媳婦,"我當初做媳婦,哪裡是這個樣子?我就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在汪母看來,自己在媳婦面前應該擁有絕對的權威,而傳統文化也確實賦予了這種權利以合法性。

而曾樹生則是一個受過新式教育的新式女性,她不甘想命運低頭,也不願像丈夫那樣苟且偷生。但是,處於生活所迫,她被迫到銀行任職,成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充當"花瓶"的角色。在妻子與母親的責任和自由與浪漫之間,她選擇了後者,她出走蘭州即是生活所逼,也反映了她追求物質、拋家棄子的自私。

汪文宣雖然受過高等教育,受到當時新思想的影響和衝擊,也曾經有過自己的思想和激情,追求個性的解放和自由,他與曾樹生經過自由戀愛而同居,思想很開明,但作為一個從傳統文化中走出來的知識分子,在其內心依然揹負著傳統文化的重負。

巴金解放前寫的最後一部長篇小說,寫盡了婆媳矛盾

他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其實倒是我不好,我沒有用,我使你們吃苦。想不到我們現在會過這種日子……"

四、社會環境的黑暗

汪文宣過得水深火熱,病重時校對的正是一本歌功頌德的大作,作者大言不慚地說中國近年來怎樣在進步,在改革,怎樣從半殖民地的地位進到成為四強之一的現代國家;人民的生活又怎樣在改善,人民的權利又怎樣在提高;國民政府又如何順唸到民間的疾苦,人民又如何感激而踴躍地服役,納稅,完糧……但他連咳出聲都不敢,他只能拿幾張廢紙包住血痰,在那段歌頌人民生活如何改善的字句中間還留著他的血的顏色。"為了你這些謊話,我的血快要流盡了!"

故事發生的時地是抗戰時期的重慶,開篇,汪文宣思念與母親吵架負氣出走的妻子,聽著街道上小攤販抱怨戰時的生活艱辛;結尾,曾樹生在失去親人後漫無目的地走著,耳邊響起了審理後難以返鄉的人們訴苦聲。

沒有國,哪有家?對於曾樹生、汪文宣這樣的小人物而言,在和平年代依舊會有數不清的雞毛蒜皮的小事羈絆著他們,生活的苟且模樣並不會因為和平而消失。但至少,會多一份煙火氣,少一絲蒼生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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