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眾號：豬小鬧一鬧說（SWNZ520)
01
打我有記憶開始，我都是和親朋在一起生活的。今年在小姨家過日子，明年又到舅舅家生活，後年又跟著外公……總之，在我的印象裡，我的童年似乎就沒有“爸爸媽媽”一詞。
“爸爸”這個詞對我來說更是陌生。因為對我來說，從小就沒有人告訴我誰是我的爸爸，他在哪？哪怕是媽媽，都沒有告訴過我。
小的時候，在小姨和舅舅家的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弟弟妹妹總是有媽媽陪著，而我的媽媽總說：“不是媽媽不陪你，而是媽媽要掙錢養你，不然我們都要到街上討飯吃。”
每每想媽媽的時候，她總是用這個藉口來搪塞我，聽得多了，就算再想媽媽，我都不曾開口再對媽媽說：“媽媽，我想你了”。
不知是在我六歲還是七歲的時候，我媽突然回到外公家，說是要接我和她一起生活。當時的我超開心，因為我終於要和我媽一起生活了，只是這份開心來得快去得也快。
我媽那時是做著小吃攤的生意的，每天都是傍晚出去夜裡回來的。那時小小的我，總是在我媽出門做生意的時候，被她鎖在了出租屋裡，哪怕我再害怕，再聲嘶力竭地求媽媽陪我，她都不曾皺過眉頭，有過一絲關心。
這樣的日子，好像過了不到幾個月，我媽就把自己給嫁了。我媽結婚後，就把小吃攤的生意交給了那個所謂的“爸爸”打理了。
雖然我不怎麼喜歡這個爸爸，但我不得不承認，是他讓我暫時得到了些許母愛，但也是他，讓我的心裡開始痛恨我的媽媽。
我媽結婚後的頭幾個月裡，晚飯我不再是開水泡飯就著冷菜吃了，夜裡也不再是我一個人害怕地縮在被窩裡了。可這樣幸福的日子卻在我媽和那個爸爸的一次爭吵中戛然而止了。
對於那天發生的事情，我仍記憶猶新。
02
那天是我的生日，我媽剛帶我買了一套新衣服回家。打開門的時候，我看到了滿地的狼藉，有女人的內衣，也有男人的衣褲……
我媽打發我回自己的房間，她就回了自己的臥室。沒多久，我便聽到媽媽在屋裡嚎啕大哭，伴隨著媽媽的哭聲，我還聽到摔東西的響聲以及那個男人怒吼的聲音。
我躲在自己的房裡，從門縫中看見一個陌生女人從我門前快速地跑過。在她身後，我看見我媽被那個男人攔腰抱著。等那個女人出去後，媽媽才從那個男人手裡掙脫出來。
掙脫後的媽媽變得很陌生，我看見她和那個男人一直在對罵。而怒火中的媽媽竟然衝到廚房拿了把刀，然後衝那個男人吼了一句：“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女人的力氣終究敵不過男人，媽媽手中的刀被那個男人奪去了。在他們爭搶中，我聽到媽媽哀嚎了一聲，然後看到有鮮豔的液體從媽媽的手臂上淌出，瞬間染紅了媽媽的袖子，直至滴到地面。
那是我平生以來第一次見到血，也是第一次看見媽媽被人打。那刻，我顧不上害怕，直接從房裡衝出來，拿起廁所邊的拖把直接朝那個男人身上打去。
許是看見媽媽受了傷，那個男人楞在原地任我打，不知打了幾下，那個男人瘋了一樣跑了出去。他跑出去後，媽媽捂著滿是血的手臂也跟著跑了出去，丟下我一個人看著地面上的血漬在那害怕地哭泣。
那天之後，那個男人消失了。
而那天晚上，我的生日當晚，媽媽也沒有回來。我一個人餓著肚子，關著燈，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地哭著。
從此之後，我再也沒有了生日。
餓了一晚上的我，第二天早上到廚房裡盛冷飯吃的時候，碰巧媽媽回來了。我還沒扒拉兩口飯，碗就被媽媽奪去摔到地上，然後她對我吼著：“就知道吃”。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媽媽就在我臉上留下了一個手掌印。這是我有記憶以來，媽媽第一次動手打我，也是從那刻起，媽媽打我成了家常便飯的事了。
03
那個男人走後，媽媽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媽媽懷孕後，她帶著我回了外婆家。當時家人都勸媽媽打掉孩子，可媽媽說自己年紀大了，想留下這個孩子，算是陪陪自己。
其實媽媽也是一個可憐人。
媽媽兩歲的時候，外公外婆就離婚了。媽媽當時是跟著外公一起生活的，在她剛懂事的時候，外公外婆又各自成了家。
繼母進門後，對媽媽並不好，可外公又是一個男人，整天就知道在外掙錢養家，很少有時間顧到媽媽，所以，媽媽從小就在缺愛的家庭里長大，以至於有了我後，媽媽都不知道如何去愛我。所以才有了今年在這家過，明年又到另一個家過的我。
沒過多久，妹妹出生了。
妹妹出生後，媽媽抑鬱了一段時間。那段日子裡，媽媽的情緒波動很大，我總是小心翼翼地出現在媽媽面前，因為只要媽媽一不開心，她總會抓狂地打我。而且不管手中拿的是什麼，她總是狠心地敲在我身上，事後又心疼我跟我道歉，說她不是有意的。
每次捱打過後，我雖然痛恨媽媽，但我總是用“肯定是我和媽媽八字不合”來安慰自己，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說服自己去相信這是母親對女兒動手的緣故。
04
在我上初二那年，媽媽突然給了一道選擇題讓我自己挑選。一是我媽已經養我這麼大了，該我出去打工養活她和妹妹了；二是回到鄉下的外公家，跟外公一起生活。
自從妹妹出生後，媽媽就再也沒有出去工作過了，而是呆在外婆家，花著以前的積蓄勉強生活。
媽媽給我的這個選擇徹底傷了我的心。
外公家是在鄉下，而且從六七歲和媽媽在一起後，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對那個地方，我心裡多少有點牴觸。所以，我選擇了第一個。輟學打工了。
媽媽把我安排在她朋友的賓館裡工作，我每天都穿梭在整理被子和打掃房間裡，而且每月的工資都是我媽準時到她朋友那領走的。至於我，除了給我買點衣服外，其餘的錢都被我媽拿去養了妹妹。
因為我自己從小的經歷，我對這個妹妹也是格外的關心，我不希望她像我一樣，從小在沒有愛的家裡長大。所以，我並不怪我媽把我的工資都拿來養妹妹，只要看著妹妹開心快樂，我就覺得我的童年也跟著幸福了一遍。
05
在我剛成年的時候，我轉到了前臺的收銀工作。在前臺，我認識了一個經常來賓館住的祝衛華。他的年齡有點大，但待人很好，特別是對我。
每次他來賓館的時候，總會帶一盒巧克力硬塞給我，而我出於禮貌，在他退房的時候，總會把巧克力的錢偷偷塞還給他。但每次都被他發現，然後他把錢硬塞回給了我。後來沒辦法，我自己做了一些小物品回送給他。
一來二去，從小缺愛的我，在祝衛華的甜蜜轟炮下，繳械投降了。
剛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因為年齡問題我問過他，他的回答是：“我離婚了。”
聽到他是單身的身份後，我也像其他戀愛中的女孩一樣，在戀愛的蜜罐中盡情地翱翔。只是這蜜太過甜，以至於我只看到了表象的“甜”。
我媽從她朋友那知道祝衛華後，她剛開始不牴觸我和祝衛華交往，後來不知怎的，竟然開始反對。在我不聽勸的時候，我媽直接把我關在了家裡，而且替我辭掉了工作。
我對我媽這一無理舉動很反感，問她緣由她又不肯說，只是一個勁地告訴我，這是為了我好。她的這一句“為我好”令我很抓狂。
對於戀愛中的人來說，你越是反對，越能激起她心中對愛的執著。而我，也是如此。
趁著我媽出去買菜的時候，我讓我妹拿家裡的榔頭幫我把鎖錘開。
剛走到門口，就撞上了我媽。她看見我溜了出來，就拽著我往回走。我媽的手因為以前被刀傷到了筋脈，使不上太大的勁，所以她只能一邊罵我一邊儘量地拖著我：“你個沒良心的，被人騙了還要往裡跳。”
我媽說得話更是讓我雲裡霧裡的。我一使勁就掙脫了我媽的手，往賓館走去。
06
因為每星期我都和祝衛華約好哪幾天約會的日子。所以，我按著之前的約定開好了房間，在房裡滿心歡喜地等著祝衛華。
我迫不及待地想跟他解釋之前的那次為何失約。我要讓他知道，哪怕我媽再怎麼反對，我還是會義無反顧地和他在一起。
可是，我等來的不是祝衛華本人，而是他的“老婆”。
當那個女人站在我面前，趾高氣昂地對我說“我是祝衛華老婆”的時候，我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吧唧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抓著那女人的胳膊一遍又一遍地問她：“你是祝衛華的老婆？”
我真的不敢相信，那個信誓旦旦對我說他已經離婚而且只愛我一個人的男人竟然會欺騙我。
那個女人明顯被我問得煩躁了，直接推開我的手，狠狠地甩了我一個嘴巴子，然後說到：“你是聾子還是傻子？聽不懂我說得話？也難怪了，如果你是個聰明的女孩，就不會被他騙了。”
她的話音剛落，我看見我媽和她的賓館朋友走了進來。那女人給我的那巴掌有點狠，打得我嘴角裂了出了點血。
我媽見我嘴角有血，直接衝過去揪著那女人的頭髮就扇她。
這一下，房裡可熱鬧了。很快，我做三兒的事，在賓館裡傳開了。
07
戀愛的時候有多甜蜜，失去的時候就有多痛苦。
被我媽拖回家後，我渾渾噩噩地過了幾天。我媽見我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時，恨鐵不成地罵我：“瞧你那點出息，不就是一個男人嘛！”
不就是一個男人？沒想到我媽說得那樣雲淡風輕。
我難過的不是自己失戀了，也不是自己被三了，而是那個女人竟然是我媽喊去的，而且鬧得人盡皆知。難道她就不為我想想嗎？這場鬧劇之後，這讓我以後如何在朋友面前抬頭，如何還能在這裡繼續生活？
那天看著我媽揪著那女人頭髮替我出氣的時候，我心裡確實很感動。但在她們互揪頭髮的時候，那女人對著媽媽說：“不是你打電話警告我，要我管好自己的老公嗎？怎麼現在我替自己老公擦屁股來了，你反倒怨起我來了？”
那女人話音剛落，我媽轉頭看了我幾秒，也就是那幾秒，我明白了一切。
我恨媽媽的做法，恨她的衝動。為什麼她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我祝衛華的事情，非得把他老婆牽扯進來，然後讓我成為大家的笑話。
所以我對媽媽吼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媽媽的脾氣本來就暴躁，聽到我回懟她後，她也火冒三丈地跟我吵了起來。吵到最後我歇斯底里地朝媽媽吼著：“從小到大你對我除了打就是罵，我還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得？又或是我根本就不是你親生的，所以你打罵起來一點都不心疼。”
媽媽想都沒想，直接脫口而出：“你本來就不是我親生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那一動不動的。
原來我是外婆撿來的孩子。
當時我媽自己經營了一個小吃攤，手頭有點積蓄，再加上她又是從小在缺愛的家裡長大的，所以，她想留下我和她作伴。
只是她自己從未被愛過，所以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去愛我。
這讓我終於明白，我和媽媽並不是八字不合，而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這也解釋了為何我媽會不顧及我的臉面當眾戳穿我是三兒了，哪怕那句話不是她親口說的。
08
“我不是親生的，不是親生的……”這句話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越想越難受的我，憤怒地推開了與我爭吵的媽媽，朝臥室走去。
既然我不是親生的，那我還留在這個家裡幹什麼？
在我胡亂收拾行李的時候，妹妹一直扯著我的衣角，哭著求我：“姐姐別走！”
以前看到妹妹總會讓我想起我的小時候，所以我為了不讓妹妹變成和我一樣生活在沒有愛的家裡時，我一直盡我所能地去愛她。
可此刻知道我和妹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時候，我卻覺得無比心煩。
我用力扯回被妹妹拽著的衣角，拎著包就往門外走去。結果妹妹重心不穩，直接撲倒在我房裡的玻璃桌上，額頭被劃了一道口子。
看著妹妹額頭滲著血還想拉住我勸我別走的時候，我突然就心軟了。
我放下包，抱起妹妹就往醫院跑去，媽媽只是跟在我身後，沒有說任何責備的話。
還好，妹妹的額頭只是磕破了點皮，不會留下疤痕。要是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的話，我怕是永遠不會原諒自己的。
看著這個小傢伙一直牽著我的手，不放開的時候。我突然沒了之前的憤怒。
再看看40多歲的媽媽，我的內心也發生了變化。
如果當年不是我媽收留了我，那此時我還能站在她面前跟她置氣嗎？
其實我和媽媽一樣，都是在缺愛中長大，又極度的渴望被愛。而我們在還沒學會愛自己的時候，又笨拙的想去愛別人，結果在愛中用錯了方法，以至於互相不體諒。
從醫院回去的時候，看著睡在我懷中的妹妹。我想走的心也漸漸地褪去了。
既然我和媽媽有緣成為了一家人，那又何必在乎是否有血緣關係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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