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魯迅說過的「絕望之爲虛妄,正與希望相同」這句話?

康定全


魯迅在反思自身時,曾說自己中過莊子的毒。所謂莊子的毒,最重要的有兩點,一是臻於絕對的相對主義,二是絕望哲學。

天分甚高的魯迅,何以會中莊子的毒呢?很大原因是魯迅的時代,與莊子的時代類似,整個社會失序,天下一片紛然,想要作為,重整乾坤,卻發現自己並無此能力,甚至還擔心自己被戕害。


影響魯迅甚深的另一位大思想家尼采,也是一個悲觀主義哲學家。和莊子一樣,他骨子裡也充滿著悲涼。莊子以恢弘不羈的想象,汪洋恣肆的文辭,來消解絕望帶來的痛苦。尼采以酒神狄奧尼索斯的精神,來反抗絕望,對抗悲觀主義。他說,“如果生命是一杯苦酒,就讓我們痛飲它吧!”

【圖:莊子,影響魯迅最大的中國文化名人之一】


“魯學家”們津津樂道魯迅“反抗絕望”的人生哲學,主要受尼采的影響。魯迅的思想非常早熟,在1925年初,他發表了《希望》一文,文末引用了匈牙利詩人裴多菲的名句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魯迅後來說,“因為驚異於青年之消沉”,才作了此文。我們似乎可以就此推斷,魯迅此前已經超越了反抗絕望的階段。事實並非如此。

1932年,魯迅在《自序》中,再次闡發了反抗絕望的人生哲學:

然而我那時對於“文學革命”,其實並沒有怎樣的熱情。見過辛亥革命,見過二次革命,見過袁世凱稱帝,張勳復辟,看來看去,就看得懷疑起來,於是失望,頹唐得很了……不過我卻又懷疑於自己的失望,因為我所見過的人們、事件,是有限得很的;這想頭,就給了我提筆的力量。  

這段話之後,魯迅再次引用了裴多菲的那句名言——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


為何說希望虛妄呢?

希望讓然產生幻想,生出希冀,甚至天真地以為理想都能順利實現,一切可憎的、黑暗的、糟糕之物,都很快會消失。然而,現實卻一次次教訓人們,讓人不再敢輕易生出希望。

可是,如果沒了希望,絕大多數人的生命,就缺了生氣,不能鼓起幹勁,難以有所作為,有所成就了。於是,人們明知希望是虛妄的,仍舊會不斷生出希望,哪怕會再三失望絕望!

【圖:魯迅散文詩集《野草》,《希望》一文後來收於此集。】


為何說絕望也是虛妄的呢?

絕望是希望的屍體,絕望總在希望落空之後。絕望讓人清醒,卻難以鼓動其力量。絕望之後,人生未必就會終結,於是,絕望之後,還要前行。這時,又須燃氣希望的明燈。新的希望之燈,便是對舊的絕望之灰的否定。

從新燈看舊灰,便覺其虛無虛妄。只是時光流轉、歲月變遷,新燈終究會燃盡,化作舊灰,絕望再次佔據上風。而希望的新燈,也必將重新升起!

絕望之灰,並非終點,也不是結束,因此,以絕望否定此前的希望,或者此後的希望,也是狹隘的,愚蠢的,有害的。


從舊灰看新燈,可能會生出“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的悲哀

如從新燈看舊灰,便會生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的欣喜來

【圖:魯迅《南腔北調集》,《自序》一文,後收入此集】


不是所有的希望,都能達成,如願實現,絕望時常有,因此,需要保持冷靜的清醒!

絕望如死灰,不喜歡,時常卻無法逃避,遭它恐嚇,被它壓迫,被它收編同化。然而,絕望之後,人生還要繼續,人生的啟航,需要希望的明燈,因此,否定絕望就非常必要了!


經過了希望、絕望的多次循環、再三反覆後,一批人變得堅韌起來。他們骨子裡是悲觀主義者,冷靜理性地看待人生和世界,不會被希望的煙火矇蔽雙眼。這些悲觀主義者,極其熱愛生命,人生苦短,生命的意義在於散射光芒,於是,他們高擎希望的火把,照亮世界,奮然前行!


絕望讓人清醒,希望讓人振奮。

絕望讓人變得深沉,希望讓人重回青春!

絕望是現實的尺度,根植於大地,希望是理想的尺度,仰視青天!

魯迅反抗絕望的人生哲學,兼重大地和青天,更是對希望和絕望的雙重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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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雅人文觀察


先生體驗和發現了,內心之“魔鬼”——希望和絕望。看破希望,趟過絕望,發現“這兩者,只能傷己,不能傷敵”,經歷才會明白,這僅僅是虛妄(此景正是東坡:回首向來蕭瑟處,也無風雨也無情)~~~哎!把先生解釋疵了!

感覺非常適合現代社會中的個人,個人產生帶著“希望”,社會給予“失望”,多到人“絕望”,以至於發現“改變自己命運”真難,體悟“夢醒了無路可走”的慘狀!常問自己“路在何方”!

而且這世界我只能來一次,活著,“個人有限性“凸現”~~

先生可能看到:社會,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和做的算,是大家的現實博弈,造成這局面!反正不會和你心願!道路在霧中,“真實”看不清,”內心對它產生“絕望與希望”都是虛妄!

瞎寫了一通,本人喜歡這句話,認為這句話是用來體驗的!不是用來解釋的!

恰如餘華說“活著”二字一樣!本身就帶有力量!


激啟情心


《說希望~絕望》“魯迅有吶喊,希望在召喚。諸事勤努力,絕望免去談。人生求進取,成就不簡單。”

◎霍金說:“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一個人永遠不要絕望”。

◎我以為:希望,未實現時,是一切在醞釀,誠為虛,可謂痴心妄想。

絕望,徹底崩潰,乃全部無指望,不為實,只能胡思亂想。

希望落空變絕望,真虛妄。絕望重生有希望,不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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