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讀懂辛棄疾的《菩薩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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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殺敵殺敵殺敵!不如歸去!

宋朝詞人中的大英雄,是宋朝大英雄中的大詞人。能將這二者集於一身的,唯辛棄疾一人而已。所以,他是人中之雄,詞中之龍。

他年幼時隨著爺爺在金人佔領區偷偷勘察地形,為光復做準備。他成年後帶著一腔報國熱情,帶著高超的謀略與才情,帶著“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情壯志,迴歸祖國,並在千軍萬馬之中,帶五十兄弟,獨闖敵營,帶回叛徒張安國,書寫了一個戰爭史上的奇蹟。

他精通軍事,心懷收復中原之志,向朝廷進獻《美芹十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但換來的卻是朝廷主和派的嫉妒與打擊,無奈隱居,假裝不問世事,實際上,失意英雄心中充滿了彷徨與苦悶。於是寫下充滿激憤與失望的詞。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襜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觮,漢箭朝飛金僕姑。

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看完這些,我們就能很好地理解辛棄疾的這首菩薩蠻。

辛棄疾是不世出的英雄。男兒有淚不輕彈,英雄流淚,無非兩種。一種是為國家民族沉淪而下淚;一種是英雄失意報國無門之淚。其他,英雄無淚。

在這首詞中,這兩種淚匯到一處,深沉地體現了辛棄疾的悲憤。但英雄畢竟是英雄,在生命終結之前,他不會放棄,永遠保持了“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的夢想,永遠保持著蘇東坡般“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氣。


我們來看這首詞:菩薩蠻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鬱孤臺下這贛江的水,水中有多少行人的眼淚。我舉頭眺望西北的長安,可惜只看到無數青山。但青山怎能把江水擋住?江水畢竟還會向東流去。夕陽西下我正滿懷愁緒,聽到深山裡傳來鷓鴣的鳴叫聲。

中國文字是有味道的文字,是自帶意境的文字。鬱孤臺,本身就包含了寂寞獨孤的意味。要是鬱孤臺叫逍遙臺,叫快活臺,則辛棄疾不會在詞的開頭,就用了鬱孤臺的名字。因為,鬱孤臺對大宋來說,既是恥辱之地,因為宋朝軍隊曾經在此被金人大敗,這是充滿意味深長的恥辱的暗示之地。

上文說過,辛棄疾的流淚肯定是為了國家為了民族的命運而流。他感嘆宋朝國運衰落,憤恨金兵的猖狂,於是才有了“中間多少行人淚”的悲憤之詞。詞人喜歡用流水來描繪愁思。所以,李煜說,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秦觀說,便作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此處,辛棄疾同樣是這種用法。

辛棄疾是壯烈的愛國者,以至於他在臨死前都大叫三聲,殺敵!殺敵!殺敵!面對中原失陷的局面,辛棄疾遠望中原,但是故國還在敵人的鐵蹄之下。所以,辛棄疾說,“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表面上說長安被群山遮蔽,但實際上是暗示祖國的淪陷。類似於李白的“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但要是辛棄疾一直沉淪下去,他就不是那個詞中之龍了。辛棄疾畢竟是同蘇東坡齊名的豪放派大師。在詞的下闕,辛棄疾進入了豪放的模式。雖然青山遮住了長安,但是阻擋不住流水的力量。“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贛江北流,此言東流,詞人寫胸懷,正不必拘泥。無數青山雖可遮住長安,但終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東流。情緒轉向昂揚向上。

但辛棄疾的風格,就是一頓三挫,極盡深婉之妙。在詞的最後一句,辛棄疾感嘆,“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懂得這句話,就懂得了辛棄疾這首詞的妙處。開頭是深沉哀痛的,最後用江晚的暮色,來體現自己的情感。我們知道,當夕陽西下,暮色四合的時候,人的情緒就會變得哀怨。如果在暮色四合的時候,聽到鷓鴣的不如歸去的叫聲,就更加哀怨了。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表面上是寫鷓鴣的叫聲,其實何嘗不是辛棄疾一生的追求呢?

辛棄疾的一生,就是夢想回到北方的一生,就是夢想跨上戰馬橫戈四方收復中原的一生。在所有的夢想之路都被堵死的時候,辛棄疾,這個偉大的民族英雄,真正進入了末路。所以,這首詞是如此的傷悲,這也是英雄無路的悲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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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南宋豪放派詞人代表,開創了宋詞的新的思想意境和高度。他的詞,熱情洋溢,激憤高昂,充滿了愛國情感。

這首《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全文如下:

鬱孤臺下清江水,

中間多少行人淚。

西北望長安,

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

畢竟東流去。

江晚正愁餘,

山深聞鷓鴣。

這首詞的大意是:鬱孤臺下這贛江的水,水中有多少行人的眼淚。我舉頭眺望西北的長安,可惜只看到無數的青山。但青山怎麼能把江水擋住,江水畢竟還會向東流去。夕陽西下,我正滿懷愁緒,聽到深山裡傳來鷓鴣的叫聲。



這首詞寫於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時金兵分兩路大舉南犯,南宋政權幾近危亡。而南宋執政者屈辱求和,一昧苟安。此詞抒發了對靖康以來失去國土的懷念之情,全詞釆用了比興手法,借水怨山。一句“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表達了對故國的嚮往。又一句“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借喻了無論什麼樣的因素,都擋不住故土的迴歸。表明了作者收復失地的決心,像東去的流水一樣,誰也擋不住。把深沉的思慮和昂揚的鬥志,巧妙的融為一體,為南宋時期愛國精神高度凝結之絕唱。

辛棄疾愛國詞人,又是驍勇戰將。曾率五十鐵蹄闖進幾萬人的敵營,劫走叛首,震動朝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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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譽為詞中瑰寶的,也只有辛稼軒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了。

這是辛棄疾最特殊的一首詞,說起辛棄疾,我們總會想起那個豪邁卻又悲憤的英雄:

說豪邁,有“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說悲憤,有“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偶爾,辛棄疾也有小清新的時候,“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

你看,辛棄疾從來是直截了當的,他想到什麼、看到什麼,筆下就呈現什麼,但這首《菩薩蠻》不一樣,他把自己的滿腔悲痛,都寫在了山水之間,這首詞是抒發國家興亡的感慨,按照以往的習慣,他應該是直接吼出來,但是這次,他娓娓道來,淡淡敘來,反倒更讓人為之心疼。

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彼時,宋高宗南遷,偏安一隅,金兵大舉南侵,南朝毫無反擊之力,宋高宗趙構被打得逃到海上划船,“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

彼時,滿腔抱負的辛棄疾,卻只能被授予一個提點刑獄的官職,欲為國殺敵戰死沙場而不得,他在江西造口,俯瞰江水,不由得心緒也隨著江水蕩起波瀾,遂得詞一闋。

上片

鬱孤臺下清江水:每次讀到這一句,就不由得感嘆漢字的奧妙。你看,這地名叫鬱孤臺,而辛棄疾此時的心情,不正是沉鬱、孤獨嗎?

鬱孤臺並不是辛棄疾所在的地方,他在造口,離鬱孤臺尚有百里之遙,這句詞從遠到近,最終收於詞人所在的造口,你看那清江水,浩浩湯湯。

鬱孤臺三字起筆,就好比是辛棄疾心中那一座沉鬱孤獨的高臺,若非鬱孤臺,則不能顯出其滿腔悲憤!若非清江水浩蕩,則不能顯出其滿腔激憤!

中間多少行人淚:這滿江之水,其中有多深行人眼淚啊!為什麼會說到眼淚?因為當年隆佑太后被金兵追殺至造口,可謂是奇恥大辱。國恥未雪,所以辛棄疾流下了悲傷之淚,填下了悲傷之句。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這裡的長安,是指北宋都城汴京,化用北宋劉攽《九日》詩:“可憐西北望,白日遠長安”。

辛棄疾孤立於造口,北望汴京,那是心念故土,心繫故都,諸葛亮說要“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此時此刻的辛棄疾,又何嘗不想還於舊都呢?只可惜啊,中間隔著重重青山,連望也望不見,更別說回去了。

讀到這裡,整顆心就覺堵得慌,好像那數重山也堵到我心裡一樣。

下片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這句緊承上片,青山雖然遮住了辛棄疾的視線和迴歸的道路,但是遮不住這一江水啊,看似寫景,實際上不正是辛棄疾心中的寄託嗎?畢竟!畢竟他心中還於舊都的願望,不論是金兵,還是朝中的投降派,任你們勢力再大,也阻止不了的啊!

好嘛,剛剛我心中還被數重山堵得慌,這一瞬間,就被江水衝開了缺口!

實際上,造口當地的贛江水,是向北流的,而辛棄疾要說東流去,“東”在古詩詞中,往往有一種積極向上的意象,所以詞人為何要說東流去?雖然局勢惡劣,但畢竟!辛棄疾心中還是充滿希望的!

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可是一到這裡,詞境又一個急轉彎。鷓鴣,在古詩詞中,通常是具有荒涼、破敗、惆悵、落寞的意象。

哎!天色已晚,江上籠罩了一層暗暗的暮色,深山中,傳來聲聲鷓鴣的啼叫,這正是呼應了起句“鬱孤臺”,是詞人心中沉鬱孤獨的寫照啊!

結尾一愁,再也沒有江水來衝開缺口,我隨著辛棄疾一起愁,而他,卻因朝廷的軟弱,愁了一生。


也可自話


在中國的歷史上,既能衝鋒陷陣,又能提筆寫出傳世詩詞的人,只有辛棄疾一人。

辛棄疾流傳下來的詩詞有六百多首,其中雖然不乏應酬之作,但是整體評價,經典作品佔了一大部分。

他一開始並不想成為一個文人,在他的心目中,他是手是用來提刀殺人的,而不是提筆作詞的。可惜上天讓他的一生只是在筆墨之間度過。

辛棄疾一生寫過很多首菩薩蠻,最受歡迎的當屬《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根據鄧廣銘先生的考證,這首詞寫於1175年或1176年,當時辛棄疾任江西提點刑獄。

造口又名皂口,是一個地名,在江西萬安縣南六十里有皂口溪,水從此流入贛江。鬱孤臺也是地名,在江西贛縣西南,又名賀蘭山,因為臺鬱然孤峙,因此而得名。唐代時期李勉任贛州刺史,將鬱孤臺改為望闕。清江指的是江西的袁江和贛江的合流處。

有了上述地理基礎,理解這首詞就能更加清晰一些。

“鬱孤臺下清江水”,鬱孤臺為鬱然孤峙之高臺,臺下流著贛江之水。詞人望著滔滔江水,明著是寫眼見所見,實際上是在書寫自己內心的情緒。

“中間多少行人淚”,這句對歷史的感慨,四十幾年前,金兵南侵,直入江西,隆祐太后在造口棄船登陸,逃往贛州。辛棄疾回想起歷史,回想起人民飽受摧殘的場景,不禁憂傷。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杜甫當年在安史之亂後,流落他鄉,寫出了“愁看直北是長安”,如今辛棄疾和杜甫有同樣的遭遇,面對著滿目瘡痍的故國河山,望向故國,可惜只看到無數青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青山怎能把江水擋住?浩浩江水終於還是向東流去。這兩句緊接著上面兩句,寫出了詞人的意志,雖然自己遇到了重重險阻,依然想要完成為國家收復失地的願望。

“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詞人正在為歷史而感懷,為自己而傷感,此時又從山的深處,傳來鷓鴣鳥的哀鳴。鷓鴣的悲鳴聲好像正是詞人的悲哀之聲,加重了此刻的哀傷之情。

此時的辛棄疾正值壯年,雖然自從二十出頭南歸之後一直鬱郁不得志,時間沒能消磨他的意志,他可以痛苦,可以悲傷,但是一腔熱血始終是熱的,直到他死去,即便鬱郁不得志,發完牢騷,依舊鬥志昂揚,因為這樣,他才是詞中之龍,才是人人敬仰的辛棄疾。


詩書君


作為客居贛南的“新客家人”,很樂意回答這個問題。

辛棄疾這闋著名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題中的“造口”,又叫“皂口”,在今江西省吉安市萬安縣西南60裡處;而詞中的“鬱孤臺”就是贛州著名的風景點,很多名人都曾寫進詩詞,如蘇東坡、文天祥等。

這闋詞是淳熙二、三年(公元1175-1176年)間,稼軒任江西提點刑獄期間,由於經常巡迴往復於湖南、江西等地,路經造口,俯瞰晝夜不停流逝而去的江水,思緒也波瀾起伏,綿延不絕,於是寫下了這千古名詞。不過,至於詞人有沒有到贛州城區登上過鬱孤臺,不得而知。先看全詞: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

大意是:鬱孤臺下,這贛江的水中,不知有多少行人的眼淚。我舉頭眺望西北的長安,可惜只看到無數青山。但青山怎能把江水擋住?江水畢竟還會向東流去。夕陽西下我正滿懷愁緒,又聽到深山裡傳來鷓鴣的鳴叫聲。

這闋《菩薩蠻》,可以說,體現了詞人高超的手法,主要採用比興,寫出了深沉的愛國情懷。

  • 首句“鬱孤臺下清江水”,便有橫絕之勢。鬱孤臺,本身就是一個向徵,據載,唐李勉為虔州(即贛州)剌史時,登臨北望,慨然曰:“餘雖不及子牟 ,而心在魏闕一也”,改鬱孤為望闕;後屢經興廢,仍名“鬱孤臺”。因此,以鬱孤臺起筆,本身已暗含詞人的憂國思想,而“鬱”又有鬱勃、沉鬱之意,“孤”有巍巍獨立之感,鬱孤臺三字打頭,便體現詞人滿腔磅礴之激憤 。

  • 次句“中間多少行人淚”,行人淚疑用隆祐太后被追造口之典,表現詞人痛國家之危,憤金兵之狂,而不能雪恥之羞,滿腔激憤化為悲涼。
  •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長安並非西安,而代指宋朝都城“汴京”(開封)。詞人獨立造口仰望汴京亦如杜老之獨立夔州仰望長安,可惜有無數青山重重遮攔,望不見也。此處又將悲涼進一步深化。
  •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鬱孤臺在章江貢法匯流之處,至此乃稱贛江,實際上此處是向北流去,詞人言東流,只是暢懷,並非實指。無數青山雖可遮住“長安”,但終究遮不住一江之水。賙濟雲“借水怨山”,此處“青山”應暗喻“敵人”,而“東流江水”則喻“國家”。
  • “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山即賀蘭山(鬱孤臺所在地),江晚山深,暮色蒼茫,更顯詞人沉鬱苦悶之孤懷,又暗合上闋開頭之鬱孤臺意象。此處用鷓鴣聲,也是別有深意。據《禽經》張華注:“鷓鴣飛必南向,其志懷南,不徂北也。”仍然表現詞人憂北之意,鷓鴣聲聲,是呼喚詞人莫忘南歸之懷抱,還是勾起其志業未就之忠憤。

可以說,這闋詞手法高明,境界極深,乃南宋愛國精神深沉凝聚之絕唱。

某嘗多次登臨鬱孤臺,也曾寫過幾首有關鬱孤臺的詩詞,試貼一闋,聊供方家一哂。

西河·鬱孤臺

文瑞地,當年盛事誰記!橋樓堞壁傍垂楊,宋城故壘。自來倦客怯登臨,遙思飛入雲際。

鬱孤上,漫獨倚。稼軒豪氣應識。風煙十里繞蘋洲,鷓鴣暗起。可憐北望數重山,東流依舊江水。

玉虹跨浪逐電逝。問鶯鶯,春色餘幾?鬢雪忽驚芳歲,況長堤寂寂斜暉空對,惆悵無由灘聲裡。


豫齋


辛詞《菩薩蠻》字面上都能理解,關鍵是作者言外之意就要揣測了,要看作者所處的時代背景和個人的遭遇困境等諸多因素,再結合詞意來分析才能讀懂或瞭解作者的用意或苦衷。同時讀詞也分高下與水平閱歷問題,各有理解不同。不過這首詞悲壯中含婉約,不愧是詞壇高手,讀後讓人慷慨興嘆,真是英雄失志千古同悲。

宋詞中象這類詞作甚多,因為兩宋雖經濟繁榮歌舞昇平,可是武備不足,經常受外界騷擾侵犯以致亡國,所以產生有正義感的知識分子的憂國憂民的愛國情懷,也就不奇怪了。這些詞作名篇也是宋代給我們留下的寶貴精神財富,也是我們復興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自信的動力源泉,它可以激發我們的愛國熱情與情懷,是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


邦訓


南宋愛國詞人辛棄疾和陸游的同時出現,標誌著南宋文學愛國主義的主流在詩詞創作方面達到了新的高度。

辛棄疾以他“壯歲旌旗擁萬夫”這樣的豪語,抒寫英雄之詞,為後人留下了許多雄渾豪放、膾炙人口的詞章。

辛棄疾(1140一1207)字幼安,別號稼軒,出生在金國建立初期的濟南,北方人民的深重災難在他童年生活中就留下深刻的印記。金主完顏亮南下侵宋,青年的辛棄疾集結兩千多人起義,投奔抗金將領耿京部下,抗擊敵人。紹興31年,當他得知叛徒張安國謀害了耿京,便率五十輕騎,直奔金營,生擒張安國,又當場號召上萬士兵反正,長驅渡淮,奔向南宋。

辛棄疾南歸第二年,南宋王朝傾向對金和議。這時,棄棄疾不顧自身官職低微,寫成《美芹十論》獻給宋孝宗,就如何充實國力,積極準備,及時完成統一中國的事業等,提出了一些具體的規劃。但這些意見沒有被南宋小朝廷所採納,而且兩次被彈劾革職。這時他愛莊子的文章與陶淵明的詩,在政治上流露了厭倦的心情:但由於他一直期望把一生貢獻給祖國的事業,表面上好象過著悠閒自得的生活,但內心還是憤憤不平的。

辛棄疾是兩宋詞人中詞作最多的作家,有六百多首,不少詞作以國家、民族的現實問題為題材,抒發慷慨激昂的愛國情懷,表現堅持抗戰的決心,傾訴壯志難酬的悲憤,以及對南宋上層統治集團屈辱投降進行嘲諷和批判,這類為人傳誦的名篇很多,其中《遇永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借古人寫自己的憂憤,表現對英雄的嚮往和對戰鬥的渴望,被後人稱評為辛詞第一。

《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大約寫於1176年(宋孝宗淳熙三年),當時辛棄疾在江西任提點刑獄(省一級的司法長官),年三十七歲。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 ,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 ,山深聞鷓鴣。”詞一開始就正面突出了憂憤國事的主題,作者以“清江水”“行人淚”,隱括了四十多年前曾在那裡發生過的屈辱的歷史事件。意思是說在江水流過的地方,混合著遭難的人們痛苦的血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抒寫其對淪䧟的中原的深沉懷念。然而,可惜有重重山巒阻擋,望不到長安啊!這裡,作者十分形象而委婉地以“無數山”說明收復中原的障礙極多,發出深沉的感嘆,同時,也是對南宋統治者的妥協苟安,不圖恢復的投降政策表示譴責。

下闋,作者即景抒情,表示了堅決的意志:“青山遮不住”,障礙是存在的,雖然遮斷了人們的視線,但是遏制不了人們對中原的懷念。混合著當年人們血淚的“清江水”,“畢竟”還是一樣向“東流去”。最後兩句寫出作者的感慨,以形象的語言表達了作者內心的感受。昏庸的朝政是使人失望的。深沉的暮色,鷓鴣的“行不得也”的悽鳴,構成了一片黯淡、消沉的氣氛,隱喻政治環境的陰暗。作者的“愁”,正是感到國事難為的哀愁和有志難申的苦悶。恢復中原是辛棄疾堅定不移的主張,但昏庸的統治者“殘山剩水無態度”,只圖苟安,使作者不能一展抱負,而只能在詞中抒發他的抗金壯志無人理解,不堪大好年華,在國勢風雨飄搖中虛度的悲憤心情。

辛棄疾繼承了蘇軾豪放的詞風及南宋初期愛國詞人的戰鬥精神,進一步擴大詞的題材,不拘一格,沉鬱、明快、激勵、嫵媚兼而有之。作詞不為格律所拘束,語言多有創新,善於熔鑄經史詩文乃至民間口語入詞,使詞體散文化,豐富了詞的表現力,大大地發展了宋詞的思想內容和藝術風格,把蘇軾開創的豪放詞風推向了新的高峰,被後人並稱為“蘇辛”。


田明茂


梁啟超曾稱讚這首詞:“如此大聲鞺鞳(tang二聲ta四聲,鐘鼓聲),未曾有也。”

確實沉鬱渾厚,有杜甫“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之悲風。

《菩薩蠻 書江西造口壁》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 山深聞鷓鴣。

造口:今江西萬安西南六十里。

鬱孤臺:今江西贛州西南,又稱望闕臺,贛江流經贛州,過鬱孤臺,到造口,朝東北流入鄱陽湖。

寫於1176年,辛棄疾江西贛州任職,登臨遠眺,書於造口壁上,時年36歲。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

低頭俯視。

贛江水一路向北奔湧,直抵造口,彷彿是民眾眼淚所匯。

四十多年前,金兵南侵,直奔臨安,高宗倉皇出逃,金兵一路南下,搶掠殺戮,百姓遭受巨大的苦難。

四十多年後,這滔滔江水依舊日夜流淌,流向被金兵佔領的國土,似乎帶著百姓遭受國難,家破國亡而流下的淚。

“多少”,不計其數,數量之多,語出慘痛,心酸難抑!家國不保,民難之多,這份對民眾的深切同情中,有正值壯年的詞人卻不能保家衛國的沉痛無奈!

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抬頭遠望。

長安,帝都,北宋舊都汴京。

可憐:可惜。

詞人南下抗金十四年,中原都尚未收復,故都汴京仍在金的蹂躪下,可惜了故國一片好河山。

懷念舊都,渴望收復失地,更流露對南宋朝廷辱權喪國,妥協苟安幾十年的怨憤痛恨!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

虛寫。

蜿蜒曲折的江水,穿過層巒疊嶂,一路向東流去,一望無邊,青山能夠遮蔽人們的視線,卻終究阻擋不了奔騰東去的江水。

這句話看似景語,卻有深意。

詞人一腔赤誠,卻也不能像江水一樣衝破阻隔,奔向理想的地方,只能寄身江南一隅,望眼欲穿,空自嗟呀!

人不如這浩蕩江水,而投降派卻更甚於這連綿青山。

“畢竟”,是詞人對碧水破山,無阻無擋,勢如破竹,無畏無懼精神的嚮往與羨慕,

而在這份讚歎的背後,是英雄落寞,懷才不遇,無處報國的痛心疾首、無可奈何!

江晚正愁餘, 山深聞鷓鴣:

鷓鴣:鳥名,悲慼之鳴,有興亡衰敗之感,李白有詩:“宮女如花滿春殿,惟今只有鷓鴣飛。”

實寫。

沉沉江邊已暮色,鷓鴣深山獨哀鳴,這黃昏的江邊,一人遠望,有誰知道我無邊的愁緒。

蒼茫的暮色,鷓鴣的哀鳴,襯托詞人自己浩茫、抑鬱的情懷!

聲聲鷓鴣,也彷彿預示後事難期,希望渺茫。

宋 羅大經《鶴林玉露》中有:“聞鷓鴣之句,謂恢復之事行不得也。”這首詞是36歲的辛棄疾在南歸以後十幾年,仍見不到朝廷真的抗金到底的失落失望與憤激語,甚至流露出前途未卜的消極,英雄不怕戰場,怕的是沒機會上戰場,怕的是年華老去,親見山河破碎而無能為力,這是最痛苦的,“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正如陸游的詩“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

清 陳廷焯評價:“血淚淋漓,古今讓其獨步。結二語號呼痛哭,音節之悲,至今猶隱隱在耳。”


一綠浮芳


辛棄疾經歷了靖康之變,目睹了漢人被奴役、人民流離失所、轉死溝壑的悲慘狀態,這是國家和民族的空前浩劫。面對金人的殘暴統治,一場以反抗民族壓迫和維護國家統一的偉大斗爭,席捲太行山麓、江惟兩岸,詩詞作品不再是花前月下的消遣,而成為愛國志士忠義奮發的鬥爭吶喊,辛棄疾是最傑出的代表。

《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

這首詞寫於孝宗淳熙三年,辛棄疾當時任職於贛州。開頭兩句並不是寫眼前景物,而是懷想一件淒涼的往事,1129-1130年,金兵分兩路渡江南犯,一路直指臨安追高宗,一路從湖北進軍江西追隆裕太后至造口。儘管未追上,但沿途搶掠殺戮,人民家破人亡,作者以“多少行人淚”來表達哀悼和同情。望西北懷念故都汴京,慨嘆中原山河淪陷。下闕寄情於江水,希望復國大業如衝破青山阻攔的江水那樣獲得進展。最後兩句筆峰迴到現實點明為時已晚,以空寂深山迴盪的鷓鴣聲音來反襯無比抑鬱的心情,反映願望與現實的矛盾,喑喻自己理想難以實現。整首詞沉鬱蒼涼,情景交融,是辛棄疾的代表作。

辛棄疾曾立下立身報國、恢復失地的宏願,也曾率領義兵加入起義隊伍,可惜叛徒投降,20萬義軍潰散,南歸後又得不到重視,他堅持抗金救國的路線遭到迫害被貶,閒居鄉村20年之久,直至64歲再起用,不久也因政治主張再次被撤。儘管仕途失意,但辛棄疾以豪邁的筆觸為詞壇留下了600餘首詞作,其愛國主義情懷和藝術造詣受世人稱頌,影響深遠。



玲瓏隨筆


此詞寫作者登鬱孤臺遠望,“借水怨山”,抒發國家興亡的感慨。上片由眼前景物引出歷史回憶,抒發家國淪亡之創痛和收復無望的悲憤;下片借景生情,抒愁苦與不滿之情。全詞對朝廷苟安江南的不滿和自己一籌莫展的愁悶,卻是淡淡敘來,不瘟不火,以極高明的比興手法,表達了蘊藉深沉的愛國情思,藝術水平高超,堪稱詞中瑰寶。

1.創作背景

建炎三年,西路金兵窮追隆祐,東路金兵則渡江陷建康、臨安,高宗被迫浮舟海上。此誠南宋政權出存亡危急之秋。故當作者身臨造口,懷想隆祐被追至此,“因此感興 ”,題詞於壁,實情理之所必然。羅氏所記大體可信,詞題六字即為本證。

公元1175至1176年(淳熙二、三年)間,辛棄疾任江西提點刑獄,經常巡迴往復於湖南、江西等地。來到造口,俯瞰不捨晝夜流逝而去的江水,詞人的思緒也似這江水般波瀾起伏,綿延不絕,於是寫下了這首詞。


2.文學賞析

詞題“書江西造口壁”,起寫鬱孤臺與清江。

“鬱孤臺下清江水。”起筆橫絕。由於漢字形、聲、義具體可感之特質,尤其鬱有鬱勃、沉鬱之意,孤有巍巍獨立之感,鬱孤臺三字劈面便凸起一座鬱然孤峙之高臺。進而寫出臺下之清江水。寫出此一江激流,詞境遂從百餘里外之鬱孤臺,順勢收至眼前之造口。造口,詞境之核心也。故又縱筆寫出:“中間多少行人淚。”行人淚三字,直點造口當年事。詞人身臨隆祐太后被追之地,痛感建炎國脈如縷之危,憤金兵之猖狂,羞國恥之未雪,乃將滿懷之悲憤,化為此悲涼之句。在詞人之心魂中,此一江流水,竟為行人流不盡之傷心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長安指汴京,西北望猶言直北望。詞人因回想隆祐被追而念及神州陸沉,獨立造口仰望汴京亦猶杜老之獨立夔州仰望長安。抬望眼,遙望長安,境界頓時無限高遠。然而,可惜有無數青山重重遮攔,望不見也,境界遂一變而為具有封閉式之意味,頓挫極有力。歇拍雖暗用李勉登鬱孤臺望闕之故事,卻寫出自己之滿懷忠憤。

“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贛江北流,此言東流,詞人寫胸懷,正不必拘泥。無數青山雖可遮住長安,但終究遮不住一江之水向東流。換頭是寫眼前景,若言有寄託,則似難以指實。


此詞抒發對建炎年間國事艱危之沉痛追懷,對靖康以來失去國土之深情縈念,故此一習用已久隱寫兒女柔情之小令,竟為南宋愛國精神深沉凝聚之絕唱。詞中運用比興手法,以眼前景道心上事,達到比興傳統意內言外之極高境界。其眼前景不過是清江水、無數山,心上事則包舉家國之悲今昔之感種種意念,而一併託諸眼前景寫出。顯有寄託,又難以一一指實。但其主要寓託則可體認,其一懷襟抱亦可領會。此種以全幅意境寓寫整個襟抱、運用比興寄託又未必一一指實之藝術造詣,實為中國美學理想之一體現。全詞一片神行又潛氣內轉,兼有神理高絕與沉鬱頓挫之美,在詞史上完全可與李太白同調詞相媲美。

3.名家點評

卓人月評此詞雲:“忠憤之氣,拂拂指端。”(《詞統》)

明沈際飛《草堂詩餘正集》:“無數山水,無數悲憤。伊文公雲:若朝廷賞罰明,此等人皆可用。”

清陳廷焯《雲韶集》:“血淚淋漓,古今讓其獨步。結二語號呼痛哭,音節之悲,至今猶隱隱在耳。”

賙濟《宋四家詞選》:“借水怨山。”

唐圭璋《唐宋詞簡釋》:“此首《書江西造口壁》,不假雕繪,自抒悲憤。小詞而蒼莽悲壯如此,誠不多見。蓋以真情鬱勃,而又有氣魄足以暢發其情。起從近處寫水,次從遠處寫山。下片,將山水打成一片,慨嘆不盡。末以愁聞鷓鴣作結,尤覺無限悲憤。”

梁啟超評此詞雲:“《菩薩蠻 》如此大聲鏜鞳,未曾有也。”《藝蘅館詞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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