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故宮》導演被女兒問:爸爸,你為什不拍《冰雪奇緣》

当《故宫》导演被女儿问:爸爸,你为什不拍《冰雪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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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宮》、《敦煌》、《千年菩提路》的導演,創作及監製紀錄片上百部,他是為紀錄片而生的人,我稱他周老師。

未曾見面之前,腦海中勾勒的他大氣豪爽,似乎如此方能駕馭這些的深度跨度都極大的題材。然而略有意外,現時的他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修佛的人,步態和聲音都是又輕又慢。當我問“在駕馭故宮、敦煌這樣題材的時候會有怎樣的困難?”,他沒有去談及艱辛,只是說:“我生來就是做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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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95年的《忘不了》開始,20多年的沉澱之下,紀錄片對於他而言是不斷精進的手藝,後來離開央視也是為了能獲得更為獨立的空間去進行紀錄片的創作。

按照周老師所說:“我是幸運的,可以一直保有成為一個好導演的夢想“,在這份初心背後,歷史文脈的承繼是他選擇題材的發心,”可打動我的還是背後那些人性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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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過兩岸故宮,問及印象最深的瞬間,他說是“曲水流觴”。擊中他的並不是北京故宮御花園或是紹興王羲之故居里的精巧設計,而是他在拍攝臺北故宮時看到的一張舊照。

背景是60年代臺北故宮遷避到一個山區,生活艱苦,照片上大多是背井離鄉之人,他們或穿西裝、或穿中式衣褂,用自制簡易的酒具圍坐溪水邊做曲水流觴的雅集。“那一瞬間我特別感動,我覺得那就是文化的信仰,文脈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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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技藝上的層面他並不願多談。我問到他最喜愛的一部,他回答異常決然,“是《天地玄黃》,沒有之一”。我隨後尋來看了,片名是取自古伊斯蘭語《Baraka》,意為祝福。

這是一部全片沒有臺詞只有配樂的作品,導演歷時14個月用鏡頭穿越24個國家,從壯美景緻到宗教祭祀再到都會人群,所有的影像的串聯在解答一個終極的命題:“我們是誰?從哪裡來?又將歸何處?”,如同無字碑歌,任觀者自身品評。

看完片子,我似乎一下明白在那天下午書店的分享講座裡,他為何如此強調“心法”,在意傳承。作為導演,他正是用自己的一部部作品在不斷拆解“從哪裡來,又將何歸何處?”的命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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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師是我第一位深入溝通過的紀錄片導演,以往只是粗括地覺得他們是一群甘於清貧充滿使命的人,經此對談,我的敬意更深。

如同妙筆有疏有放,好的紀錄片導演都有匠人的細緻和士大夫的功業精神,而能作為他們作品的觀者,我們都是幸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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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生就是做這件事的”

L:

什麼契機讓你成為紀錄片導演?

Z:我87年上大學,學的就是紀錄片,一工作做的也是紀錄片,後來去了《東方時空》,那就是一個紀錄片基地,工作安排,加上自身喜愛,自然而然的,從95年開始,我就參與到了很多大型紀錄片拍攝中,一直到現在。

大學同學27個人中,我大概是現在唯一還在一線拍片的導演。我覺得我好像天生就是做這件事的,這20年來也從沒有改變過自己的專業方向,這是我最大的幸福和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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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兵擔任大型系列紀錄片《故宮》總導演

L:你拍攝紀錄片題材選擇上,是命題作文,還是自己想拍的?

Z:我的大部分作品,都不是命題作文,都是我一開始就有衝動想做的。當時拍完《故宮》,就在旁邊的咖啡館裡,有個同事問我接下來要拍什麼,我隨口說盧浮宮,拍攝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館一直是我的願望,沒想到隨口一提之後,過了一年,就有人來找我拍盧浮宮。

拍《雪豹》是因為我當時發現中國紀錄片裡缺少自然地理題材,我本來想讓手下的導演做,但是大家都不太願意,後來我就跳出來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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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雪豹》團隊

L:你最想通過作品表達什麼?

Z:我拍很多紀錄片的時候,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很多歷史文物被炒到很高的價格,我們在說它的美和價值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文物背後,創造這些美的人,他們的情感和精神狀態。

在意大利佛羅倫薩的時候我去過一個博物館,裡面有很多達芬奇的畫,其中有一副沒有完成的畫,很多素描的大線條,很吸引我,國內也有讓我特別驚歎的線條,在敦煌壁畫裡,他們是不同的,但是同樣吸引著我,當年創造這些藝術作品的人,經歷的情感是否也是相通的,我希望通過紀錄片拍到文物的人性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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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建構東方的文脈和心法”

L:近幾年,視頻傳播的平臺由電視轉向平板和手機,對於紀錄片傳播有什麼影響?

Z:傳播形式有很大改變,但是大家看的內容大多數還是傳統的,我依然頑固地認為經典永遠是經典。

有一次我帶著孩子去故宮看書法展,一對90後戀人站在八大的書法前面,女孩突然說,“這個字怎麼寫的這麼Q啊”,天真的語言描述,但是我覺得她看懂了,經典的線條和色彩,直通人心感覺的東西是共同的。所以我做紀錄片,儘可能在動機和核心表達上不隨波逐流,但是形式上我可能會隨順現實,改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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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山人,選自周兵紀錄片《當盧浮宮遇見紫禁城》

L:你做紀錄片公司的願景是什麼?

Z:我是一個相信輪迴的人,我覺得輪迴到這輩子我的使命就是做紀錄片,我跟所有的好朋友都這麼說。創業之後,我給公司門口貼了一副對聯:打造傳世之作,傳承中華文脈。這是一瞬間出現在我腦子裡的話,口氣可能有點大,但我覺得我就是做這個的,不做這個,我這輩子就沒有意義。

說的通俗一點我要乾的事兒就是用紀錄片和傳媒的方式,梳理傳承經典藝術和文化,核心是器物、建築、人物這些形式之後的藝術精神和人的性格。至於哪些需要傳承,哪些需要捨棄,這是到如今我還在思考的問題。我覺得我們還處在文化重新建構的階段,我是這個過程中的一個工具,我希望我建構的是一箇中國的、東方的文脈和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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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Z:我得打造一個商業體系去維持我要做事情,所以我選擇了商業的、民間的、更自由的方式,自己出來做公司。

我們這代藝術家最大的痛苦就是我們沒有分工細化的商業體系和社會信用體系做保障,我經常被忽悠、被騙走很多創意,自己原創的東西被肆無忌憚地複製,沒有任何變現的空間,這不僅僅是我們個人的悲哀,更是整個社會的悲哀。

L:這輩子最想拍攝的題材?

Z:如果有機會,將來我最想拍攝影響中國社會發展、文化裂變的20-30個最關鍵瞬間,這些瞬間不是短時間,可能一年,可能更久,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工程。

現階段,我在嘗試著拍攝一些讓全世界看得懂的、讓孩子也愛看的紀錄電影。第一部我選擇了舞蹈,因為我女兒特別喜歡舞蹈,她曾經問過我一句:爸爸,你怎麼不拍《冰雪奇緣》,當時我正在房間裡剪《雪豹》的片子,聽到後一時無語了,這部片子算是給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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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你最喜歡的一部紀錄片是什麼?

Z:《天地玄黃》(Baraka),是一部用膠捲拍攝成的紀錄片,用宗教的思想反思人類社會為什麼會走成這樣。整部片子沒有一句對白,只有直擊靈魂的音樂和影像,被稱為“20世紀最偉大的紀錄片”。我希望將來有機會,用東方的語境做成這樣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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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預告:

她是金杜,旅行民宿品牌“宛若故里”創始人,大陸民宿獲風投第一人。為著中國各地飄蕩的“鄉愁”,她投身民宿,試圖在人文與商業,鄉村與城市之間,找到一條清風明月回故里的路,重塑旅人共同的心靈故鄉。下期,我們一起回故里。

撰文 ✎Miss魯 攝影螞蟻

@Miss魯

当《故宫》导演被女儿问:爸爸,你为什不拍《冰雪奇缘》

Hi,你好,我是Miss魯,我喜愛讀書,喜愛和朋友聊天,十幾年前我在廣州開辦了唐寧書店。我一直認為唐寧是一家有溫度的書店,因為這間書店陪伴了我的成長,同時也讓我結識了很多有意思的朋友,每次和他們聊天,總能讓我受益無窮。Miss魯的三點一刻就是我和這些朋友的私家聊天,我希望通過這個欄目,將每一次的相遇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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