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相面高人傳奇故事十五

民國相面高人傳奇故事十五

無非子知道遭人暗算了,混跡江湖這許多年,難免不覺間傷過什麼人,或許同行是冤家,一個更有來歷的相士要獨霸碼頭,要暗中將自己除掉,坐在車篷子裡,他暗自落下了淚水。

但壽數天定,生死有定時,一切聽天由命,他心裡倒也泰然,一輩子要把人,自然不會有好下場,他對此也算是早有預料,只是他沒想到事情來得這般奇,事情又來得這般快,正在他春風得意時,呼啦啦就一切都結束了,天也,真是大無情。

一番傷心感嘆,剛剛吞下肚裡的那付補藥也洩了勁,轉瞬之間已是沒有了一星兒的藥力,無精打采,只等著作無名鬼了。

車子在一處地方停下,走下車來,又是那兩名壯漢夾送,抬頭望望,他認出是聚合成飯莊。事情大體上有了眉目,和剛剛闖進相室的莽漢有關,看來不像是謀財害命,一切要仔細才是。心中暗自默唸著,無非子又端出神仙風度,輕飄飄地由人夾持著走上了三樓。

“神仙委屈了。”一間大客房裡,剛才闖進相室的那個莽漢站起身來迎接他,此時他已換上便服,軟綢的便褲、對襟的大襖。抬眼望去,室內衣架上卻還掛著將軍的典禮服,掛著軍刀、兵器,屋角里還堆放著未及打開的幾十個大皮箱。最最引無非子注意的,是這條莽漢換上便服之後,兩隻手縮在了衣袖裡。

上當了,這莽漢明明是山西人,剛才卻裝出一口關外的口音;這莽漢明明是個打了敗仗逃跑的孬種,剛才卻裝作是趾高氣揚的得勝將軍,聰明一世胡塗一時,自己將吃敗仗的袁軍長錯當作是得勝的榮軍長了。

這次無非子看準了,倘若是榮軍長,他要挾持自己去春湖飯莊,春湖飯莊是奉系軍部在天津的聯絡處,不光張大帥,張少帥常年來來去去地下榻在春湖飯莊,而且一切奉系軍人過津,都只能住春湖飯莊。聚合成飯莊歷來不投靠一個主子,只能臨時包出三月兩月,有時是一座樓,譬如袁世凱赫赫來津;有時是一層樓,譬如黎元洪、杜月笙,還有一些非凡的人物。

何以從雙手縮在袖裡就斷定他是閻錫山的人呢?山西人善理財。從小時就一面走路一面算賬,而且山西人個個會袖裡吞金,十個手指就是一把算盤,所以山西人平時總將一雙手吞在袖裡,怕洩露了他的經濟秘密。

“承蒙袁軍長一番錯愛,無非子實在當之有愧。”無非子轉守為攻,雙手抱拳先向莽漢作揖施禮,然後大大方方地坐在沙發上。

那莽漢暗自吸了一口涼氣,他為自己被無非子識破身份而大吃一驚。

“俄(我)是沒有惡意。”袁軍長恢復了一口山西腔調,“俄是想瞅瞅神仙的話到底靈驗不靈驗?灰驢個毬,那柴豬堡本是俄袁某人一家的天下,狗日的榮鬍子不過是個草莽英雄,咋就讓他三槍兩刀得了地勢,不從他榮鬍子手裡把柴豬堡拿回來俄誓不為人!”說著,袁軍長惡洶洶地用力跺著地板。

“所以,這‘進’字沒有斷錯。”無非子說得更加鏗鏘堅定,“兵書上講背水而戰、破釜沉舟,置於死地而後生。越是敗戰之時,才越要牢記這個‘進’字,以袁軍長的命相,縱看印堂山根,橫看仙庫侖祿,都斷在一個‘進’字上。”

“這俄就要委屈神仙幾日了,你既斷給俄一個進字,俄又只有一條進路,把神仙放在外邊萬一走露了風聲,俄就進不成了。”袁軍長客客氣氣地對無非子說著,“神仙先陪著俄在這答裡住著,有吃有喝,慢待不了你。三月為期,俄招了兵買了馬收回柴豬堡,高高地送給神仙一隻金板凳。萬一俄進不成呢?神仙……”

袁軍長還要往下說,無非子一揮手打斷他的話音,萬般自信地說:“進,必成!”

“託神仙的吉言!”袁軍長哈哈地笑了。停住笑聲,袁軍長好奇地向無非子問道,“神仙是幾時識破我是袁軍長的。”

“從闖進相室,我就識破你是袁軍長。”

“我讓衛士馬弁換上奉軍的操衣,我講的一口關東話,擺出一副打勝仗的得意神態。”袁軍長問得更顯疑惑。

“相士閱世,一不看衣冠、二不聽口音,三不看作派。袁軍長赫赫然不可一世,雖是招子(眼睛)閃爍,卻明明是故作安詳,且你眉間有一股晦態,如瘴氣不散,神暗無光……”

無非子一番話語,聽得袁軍長消除了懷疑,他抬手按著眉頭,想驅散凝聚在眉宇間的倒黴字兒,好久他才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唉,想不到我袁某人還得有這一步背時字兒。

重整旗鼓,我得有錢招兵買馬,真想拉上幫弟兄去搶他一家銀號。回太原向閻錫山伸手要錢,他正想要我的命呢。

神仙快算算我該咋著才能轉運,誰肯搬出金山銀山助我東山再起?我早琢磨過,奔西北方向吧,馬步芳不會收留我;索性投降奉軍,那才是白送顆人頭讓人家祭刀。可這天津衛也沒我的活路呀,神仙信口說了一個‘進’,這不明擺著讓俺拿雞蛋往石頭上碰嗎?

是死是活,我也就只剩這最後一步了。”說罷,袁軍長冷冷地瞅了無非子一眼,暗示他倘若沒有進路,對不起,臨死他就要拉上無非子“墊背”了。

無非子什麼話也不說,又習慣地閉上眼睛依在沙發靠背上。這時一個副官走進來,俯身在袁軍長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袁軍長站起身來整理整理衣服說道:“我要去辦軍務,神仙暫時先住在這兒吧,他們誰個怠慢了神仙,神仙儘管對我講,我處置他們。”說罷,袁軍長隨他的副官去了,不多時樓下街道傳上來汽車聲,憑窗望去,一輛小汽車駛去,袁軍長外出活動去了。

北洋軍閥一片混戰,殺來殺去,天津雖沒有擺過幾度戰場,但幕前活動,幕後交易卻全是以天津為中心。

軍閥打了勝仗,各路諸侯要雲集天津來開分贓會議,分贓不均翻了臉,拉出隊伍找地方再去比高低決雌雄。

打了敗仗,還要潛入天津,活動各派勢力,尋找靠山,籌措軍款,門路跑通了,又有了財勢,起死回生,摔倒了跟頭爬起來,轟轟烈烈又一條好漢。再一場賭博敗下陣來,再潛回天津,改換門庭,有奶便是娘,又認下新主子,狗仗人勢,依然一條好漢。沒混好人緣,又被人玩了,身敗名裂再回天津,拜一把弟兄認個老頭子,惡吃惡打還是十八個不含乎。

又倒了黴,成了臭狗屎,天津還能收著,耍胳膊根兒賣死個子,一個對一個,照樣吃份子使白錢。再栽跟斗,下三爛,要了飯,還能留在天津,賣身為奴,在個什麼爺門下當差,還是誰也不敢惹。又走倒黴字兒,成了王八蛋,照樣在天津混,買空賣空拉皮條,吃的還是老爺們兒的飯。

又染上壞嗜好,吸上鴉片煙,紮上嗎啡,還泡在天津衛,等混混青皮打群架時,爭地盤抽黑籤,有人買你,一對一跳油鍋,臨死也冒一股白煙兒。

袁軍長吃敗仗丟地盤後潛入天津衛,自然有他的想法,北洋軍閥全是小站練兵出身,你牽著我我連著你,何況租界地裡還住著許多雄心不死的獨夫,只要拉上關係就必能跑通門路,許多人都是借天津寶地的風水從孫子變成祖宗的。天津衛這地方,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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