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为什么认为“正名”很重要

孔子为什么认为“正名”很重要

孔子认为“正名”很重要,因为“名不正则言不顺”。但是,孔子所说的“名”,并非现代汉语中名字的名,而是包含着“实”的,包含着“理”的。《老子》开篇就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显然,第一个道是道本身,第二个道是对道的表达。而第一个名则相当于第一个道,为名本身,为实,为理,第二个名则是对实对理的表达。“非常道”、“非常名”是在说对道对名的表达往往会出现偏差、失真。

因此,“正名”绝非是虚名的,名义上的,而是实质意义上的,逻辑意义上的,因此,战国时期还有一个学派叫“名学”,很相当于现代的逻辑学。也正是由于中国文化更重视实质,而轻视技术意义上的表达,因此,“名学”很快就消失了。

孔子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与老子说的“道可道,名可名”在表述方式上是一致的,两个同样的字,一个为实,另一个则是对实的表达。“君君”中前一个君是名,后一个君是实,是在说,作为一个承担君之名的人,其行为应该符合君之实。说的更通俗一点就是,君就应该象个君的样子,臣就应该象个臣的样子,父就应该象个父的样子,子就应该象个子的样子。

所谓的“君的样子”、“臣的样子”、“父的样子”、“子的样子”,其实就是君臣父子的实质、标准。因此,“正名”的实质含义就是,探求其实质,确立其标准。

总之,“正名”的实质是“正实”、“正理”、“正道”,“名不正言不顺”的实质是,“名不正则实不正、理不正、道不正”。

混乱有两个层面,一个层面是行为与标准的不符,另一个层面则是标准本身的混乱。显然,后一种混乱才是真正的大混乱。“正名”所针对的,更是后者,即针对标准本身的混乱,就是要确定清晰的标准。

要判断是否“君不君”,其前提是君的标准要明确,如果标准不明确,就无从判断。孔子所痛心的,并非君与君标准的不符所造成的“君不君”,而是君标准本身的混乱和缺失所造成的“君不君”。也就是说,孔子关注的并非君,而是君的标准,不是世界,而是世界的标准,就是要为君立个明确的标准、“样子”,为世界立个明确的标准、样子,这是儒家的要义所在。

现在我们说要为“政治、政府”正名,一如孔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要为明确其实质、道理和标准,明确政治应该是什么样的,政府应该是什么样的,官员应该是什么样的。然后才能说:“政治要象个政治的样子,政府要象个政府的样子,官员要象个官员的样子”。

我们认为当今世界最大的问题在政治,而政治最大的问题则在政治标准的混乱和缺失,在对政治的道理和实质认识不清。现代人都在孜孜于对政治现象、政府行为进行指责和批判,却疏于研究政治、政府的实质、道理和标准。在实质不明、道理不清、标准混乱的情况下,去批判政治和政府,是无的放矢,只能制造新的更大的混乱。

当下世界所日益呈现的混乱无序状态,正是对政治的实质不明、道理不清、标准混乱所造成。用孔子的话就是:“政治不政治,政府不政府。官员不官员”,通俗版是:“政治不像个政治的样子,政府不像个政府的样子,官员不像个官员的样子”。一个原本是超级富豪的政治素人,通过所谓的民主选举,居然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国家元首。一个堂堂大国的政府居然可以因为官员之间的私见争议而随时关门。这是什么样的政治,这是什么样的政府,这是什么样的官员。

那么怎么才能弄明白政治的实质和标准?答案是研究历史,追根溯源。中国喜欢讲“初心”,认为“初心”是最真实的。这与中国的尊古、崇古传统是一致的。最古的,就是最初的,就是最真的、最纯的。遗憾的是,自近现代以来,中国在西方的影响下,逐渐开始接受另一种相反的观念,认为越古越落后,越今越先进。要研究政治、政府的实质,订立政治、政府的标准,确立政治、政府的“样子”,就是要通过历史追溯,寻找政治的“初心”,寻找其历史之初的最纯粹、最真实的状态。

作为一名中国人,我们是很幸运的,因为完整的政治、政府起源和演变史只有中国有,其他任何文明、任何地区都没有,欧美国家更没有。其他任何文明中的政治、政府史都是局部的、片段的,只有中国的是完整的。因此,对于对政治和政府进行追根溯源,寻找政治、政府的初心这件事,中国人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甚至只有中国人有资格去做,因为这个初心就存在于,且仅仅存在于中国自己的历史中,为其他任何文明的历史所无。

正因为其他任何文明缺乏政治、政府的完整历史,所以这些文明对政治、政府的理解也都是盲人摸象的,欧美文明更是如此,因为他们的历史更短,政治和政府史更短。他们对政治、政府的理解只能用坐井观天来形容,以自身所看到的井口,当成政治、政府之天。

然而讽刺和荒唐的是,近代以来,拥有政治、政府史之全部的中国,偏偏相信仅仅拥有极小片段史的欧美对政治、政府的理解是正确,而中国传统对政治、政府的理解则是错误的。然后,纷纷跑到堪称政治、政府荒地的欧美去取经,去留学,一如当年的唐僧。

佛教在中国的发展结局是,最终人们发现,西天的经其实都不是真经,不是谛说,真经、谛说在哪里,在中国自身,在中国自身的历史之中。于是,佛教衰败,儒学复兴。现代中国之于欧美文化,一如当前的中国之于印度佛教,欧美文化在中国的最终命运也会与印度佛教等同。中国政治、政府的合法性,乃至全球的政治、政府的合法性,都会立足于中国自身的历史,立足于仅仅存在于中国历史中的政治和政府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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