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手藝》導演手記:第41日,德格的故事你可能不信

第41日 西藏江達.瓦拉寺--四川德格

昨晚在扎西喇嘛家睡得很好,夜間偶爾有老鼠在房頂隔層行走,即使被它們活躍的步伐吵醒,仍然不覺得是一件煩事兒,不去想它們一會兒也就睡著了。早上問扎西為什麼不把它們趕走,扎西若無其事地回答我說:讓它們住嘛,我知道他們的洞口在哪裡,要趕它們把洞口堵住就行。但不要那麼做,冬天外面太冷,它們沒地方住,也沒有吃的,住在我這裡可能會好些吧,那就讓它們住吧。

清晨,扎西忙著給我們準備早餐,其實他傢什麼也沒有,只有糌粑和昨天剩下的米飯。喻攀和何思庚不習慣糌粑,扎西給我捏了一大碗,我也只吃了一半。

早上,木匠周師傅早已開始幹活,徒弟突然重感冒病倒在床上,他蓋著厚厚的被子蜷縮在屋角臨時搭建的床上,只露出頭在外面。喻攀從車裡拿來我們的備用感冒藥,把藥留給了他。

房屋的主人元丁旺加今天也在現場,拍攝完畢告別木匠,他邀請我們去他那兒喝茶,這是他借住在徒弟的家,徒弟在佛學院有宿舍,房子便空了下來。

元丁旺加是瓦拉寺上一任的大管家,他建議我們一定要去看一看大殿和經堂,那是整個瓦拉寺最核心的地方。我們在元丁旺加的陪同下,興致勃勃來到大殿。遺憾的是,瓦拉寺這幾天放假,經堂和大殿看守喇嘛不在,門打不開,看來緣分沒到。

但經堂外面已經很驚豔:院子三面內牆上,繪滿了唐卡壁畫,至今已有數百年,是昌都地區最古老的、唯一一個關於格薩爾王的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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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薩爾王壁畫

中午告別瓦拉寺,前往德格。

距離西藏四川交界線幾公里的地方,一條小河分叉流入幾間藏式簡易小屋,當時直覺:這可能是磨坊。

確實是。

15歲的德吉和姐姐白瑪在磨青稞面,其實也就是在磨糌粑粉。青稞收割後曬乾,然後炒熟,再磨成粉末狀,加水和成糌粑,也可以輔助加入酥油或者糖或者酥油茶。因為是炒熟過的,所以糌粑很香,現時炒熟馬上磨出來的為最好。

我用手抓了一小把放在嘴裡嚐了嚐,滿嘴溢香美妙無比,這應該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糌粑。我和姐姐白瑪說想買一點,白瑪拿出一個小編織袋給我裝了半袋,推到我面前說:給!我拿出100塊錢給姐姐,姐姐推辭不要,說是送給我們的,她從沒有賣過糌粑。互相推辭了幾個來回,我建議將口袋裝滿,姐倆才勉強將錢收下。手裡捏著錢,姐倆彼此互相看了一眼表示接受,臉上又高興又顯得有些難為情。

早就聽說最好吃的糌粑是水磨的,但這年頭,即使藏族人也很難如願了。而我卻如願了。後來把糌粑快遞迴到北京,三個月後等我回到家時,糌粑已經明顯不如之前那麼香,抓一把糌粑用酥油茶拌好,這樣充當了一個星期的早餐。又過了半年,再次打開口袋,糌粑已經長蟲,而且幾乎沒什麼香味了,只好將剩下的糌粑扔掉了。扔向垃圾桶撒手的那一刻,充滿了對姐妹倆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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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吉(右)和姐姐

告別姐妹倆,裝上剛買的糌粑,載著滿車的香味進入德格,那種感覺溫暖、熟悉,如同回家。

德格坐落在一條細長狹窄的山谷中,這裡最出名的是德格印經院,它是世界上現存最大、藏經版最多且從未遭受過破壞的印經院,它就像一個藏族文化的圖書館,印製和收藏了藏族文化70%以上的文字內容,如果沒有德格印經院的存在,德格將黯然失色。

帶喻攀、何思庚登上德格印經院對面的山坡。當年姐夫就是這樣帶我感受德格的,從喻攀的喜悅看得出,他也感受到了我當年的心情。

這個姐夫,是8年前認識的,那是一次神奇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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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格的姐夫昂翁四郎

那次同樣是去西藏拍片子,需要到昌都和國家林業局的人匯合。去成都的昌都辦事處購買機票,被告知大雪封山,整個那段時間都沒有航班。

同在問機票的還有兩個女的,30來歲,當得知我的行程是不能更改的時候,其中一個叫雄英的和我說:你可以坐汽車到德格,然後再坐車到昌都。

並說她家就是德格的,還把她姐姐、姐夫的電話留給了我,也把我電話要了過去,說如果有需要,她姐和姐夫都能幫上忙。

這個姐夫,就是這麼來的。

本來以為只是客套,沒想到接下來兩三天,姐姐、姐夫幾乎天天打電話過來問:你什麼時候來?車票訂了嗎?

以前就聽說過德格印經院,也有同事去拍攝過,但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去。於是,就這麼被催促著買了長途客車票,踏上去德格的路。

一路順利,我花了兩天時間,和滿車藏族人一起抵達德格。那一趟行程改變了我對旅行的看法,讓我覺得真正體驗式的旅行,必須乘坐當地的公共交通工具,體驗當地人的生活氛圍。我至今記得一些深刻的情節:一位中年藏族婦女下車買了一小口袋李子上車,然後從第一個座位開始給每個人兩三顆;又有一次中途停車,一位爺爺下車給孫女買了幾包餅乾,也是讓孩子挨個兒給車廂的人分發;有幾位年輕人,一路時不時唱著歌,唱到大家都熟悉的調子時,大家會一起跟著唱;還有幾位老年人,手裡舉著轉經筒,嘴裡念著,手中轉著。

姐姐、姐夫知道我的工作是拍攝,帶我去參觀德格印經院,他們是本地人,印經院的人都認識,拍攝也很順利,唯獨一個小小的遺憾是鏡頭蓋丟了。

奇怪的感受是從第二天開始的。第二天,已經輕車熟路的我自己一個人去寺院,當時大殿裡有三四十個喇嘛在唸經,我走進去的時候,喇嘛們對我視若無睹,幾乎連看我的眼神都沒有,就像我不存在。

唸經聲也異常好聽,感覺一股溫和的暖流把我籠住了,那一刻,眼淚又有奪眶而出的感覺,而且這份感覺和之前看到國旗那份感覺是不一樣的,這是沒有感覺,自然而然的,對國家的感覺則是自豪、熱愛的混合。

而此前我對佛教是根本不接受的,認為那就是封建迷信,甚至覺得那是愚昧。

一個小喇嘛,把我引到經堂的後面一個很小的屋子前,指了指上面供著的佛像然後退下了。幾尊很小的金燦燦的精美佛像就在眼前,周邊點著蠟燭,靈巧的火焰閃閃跳躍。

驚訝的是自己的心態變化,之前去過拉薩的布達拉宮,見過類似佛像,總在想,這得值多少錢啊?再看看四周,很多攝像頭呢,看來還真怕被盜呢。

但在德格,一絲這樣的想法都沒有,佛像和我之間只是隔了一道很矮的不到半米的圍擋,伸手就能拿到佛像,四周也沒人,但這一次完全沒有擔心這些金佛像被盜的念頭,自己也沒有這個雜念。

我驚訝的是,如果在別處,貴重東西沒有任何防範離自己這麼近,肯定是會有一些雜念的,只是自己不敢真正去做而已。如果換成亂世或者沒有法律約束,難保自己不會作亂。

唯獨這一次,沒有絲毫雜念,我為此驚訝。

第二天,姐夫帶我去印經院對面的山坡上看德格全景。在一棵小樹下,一隻小碗非常醒目,姐夫說那是喇嘛去世後,後人們把他生前用過的碗放到樹底下。那一瞬間,我腦袋裡出現一堆莫名奇妙的某個喇嘛生前的無數片段,那隻碗在樹下的樣子也被一直定格在自己的記憶力。

這些都不算神奇。

第三天我要離開德格去昌都。揹著我的大包行李去搭車,在人來人往的縣城馬路上,我下意識扭頭看了看德格印經院的方向,心裡上是捨不得這個地方的,這個地方總有種說不出的溫暖感。

再扭過頭來,神奇的事情就在眼前,我前兩天丟失的鏡頭蓋,就在自己眼前,一個小黑圓圈:就在眼前!!

彎下腰撿起它,頓時一股觸電般的感覺從腳底直衝頭頂,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電了一下。當時覺得,頭腦充血而已,沒什麼奇怪。

但鏡頭蓋卻怎麼也無法解釋:鏡頭蓋是一種附加鏡的蓋子,全國也沒幾個,我撿到的那個肯定是自己丟失的。三天了,車來車往,鏡頭蓋居然沒有半點灰塵,就像是誰剛剛放在馬路上等我去撿到。

而鏡頭蓋裡面,有兩隻大拇指那麼大的腳印,不是動物的腳印,是嬰兒那樣的小腳印,只是即便是再小的嬰兒,腳印也不會那麼小,而且腳印那麼清晰自然。

對於一個無神論者,這是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的,但當時也沒多想。

那次拍攝回到北京後,神奇的事情還在繼續,不管我是出去吃飯、買東西,只要我對某個地方某個人發自內心的心存好感和感激,那個人的生意就會馬上人多起來,而自己去停車場停車,都會潛意識裡感覺出來有沒有車位。

再慢慢的,我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接納了佛教,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人和我說教,我也沒看過任何佛教書籍。直到某一天去杭州遇到一個學習佛法6年的同學,她聽了我的故事,互相聊了聊對佛法的理解,她聽哭了說:你真的沒有學過佛法?

呵呵,這就是我和佛教的全部故事。現在我不僅接納了佛教,還接納了道教,對於道教,我則真正學習了:我學了看八字,最喜歡看的書是《道德經》。呵呵

後來接觸道教,有幾個道行很深判事很準的人都說我前世是一個得道高僧。呵呵

我不敢說世界上有沒有神仙鬼怪,但確實有一些事情的發生是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呵呵

晚上和何思庚、喻攀講了自己在德格的故事,他們說我迷信。心裡有少許想辯解,馬上止住了。呵呵,就當這是一個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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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處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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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處還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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