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回来的记忆——康熙版《西林县志》复印本寻获记

寻找回来的记忆

——康熙版《西林县志》复印本寻获记

好多人有古籍旧志情结,那不仅是发思古之幽情而已,可能更多的是为了探寻一群人或一个地方的根脉。2011年下半年至2015年初,出于工作需要,我到处打听百色市属各县(区、市)古籍旧志的存留消息,但是效果不是很理想,只寻得了光绪版《百色厅志》复印本、民国版《恩隆县志》整理本,光绪版《镇安府志》的整理出版本。此后,接着努力,又寻得了清道光版《归顺州志》、民国版《田西县志》、民国版《凌云县志》的复印本或翻印本。

其间,搜寻西林县旧志历时最长,问询对象最多。我曾在自治区图书馆、自治区档案馆、自治区方志办图书馆查阅过藏书目录,也询问过去桂林图书馆查阅百色古籍的同事,均未有一瓜半枣的收获。通过这些渠道,甚至西林的一些正规渠道,都说没有西林县的旧志。可是,我却在多篇文章中,看到有人提到《西林县志》旧志。这种矛盾总是让我放心不下,也就没有放弃打听其有无。

去年6月,偶遇曾经担任西林县志办副主任的一个朋友,向他求证有无,他说有康熙版《西林县志》存世,不久之后,他给我寄来了康熙版《西林县志》复印本。捧读之时,如获至宝。若是当时有人问我,什么是幸福?我会回答,找得此书就是幸福。原来幸福是那么简单,寻找的时间越长,过程越曲折复杂,幸福感就越强烈。

寻找回来的记忆——康熙版《西林县志》复印本寻获记

▲康熙版《西林县志》的封面。

关于这本旧志,在未曾睹其芳容之前,我通过电话问西林的朋友,康熙版《西林县志》大概有多少文字,他说有6000字左右。这么小的篇幅,我私下想,称之“志稿”是不是比较客观一些。康熙版《西林县志》到手之后,我自己粗加统计,全志共7300多字,其中王维淮自己的诗作就占了2280多字。

听朋友解释,这本康熙版的《西林县志》来历不凡!它原来藏于日本的一家图书馆,之后由桂林图书馆发现并影印收藏,万里之遥,时空渺远,这书卷对于它的“出生地”而言,实在称得上失而复得的宝贝!

至于该古籍怎样辗转到西林,朋友给我提供了一条线索,让我联系当年的知情人。仰赖于如今通讯工具的普及,我很快就找到了曾在西林工作的金君。金君说,他们是在1974年或1975年,受县里指派,到桂林图书馆去抄录康熙版《西林县志》的。他没说使用照相设备翻拍,而是说两个人以手工抄录完成任务的。这与另外一个说法——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县里派两个同志去桂林图书馆翻拍然后影印,是有明显不同的。因为两个说法在时间和手段上都不一样,应该是去了两次,所不同的是执行任务的人不同,金君他们是一组人马,使用相机翻拍的是另一组人马。为什么会去两次?照我理解,第一次抄录回来后,翻印若干册,分发有关人员之后,没有了藏本,由于再有需要,于是又去了一次,翻拍影印若干本以后分发,之后随着人员的流动,藏本又没了。我原来多次寻求均无结果,大概也是这个原因,都散藏在个人手中了,不然怎么相关部门都否定其存在呢。

书一到手,快意展阅,一个个数百年前的“西林记忆”浮现眼前。编纂康熙版《西林县志》的王维淮,是该志书记载的西林县第十六任知县,江苏昆山人,1715年9月(月份为清代历法)由广西临桂县知县改任西林县知县。王维淮在志书的序言中记述:

西林县始设于1665年(康熙四年),首任知县王杰是四川人,1667年就任,也就是说建县第二年才有知县到当时的县治所在地定安就任。建县50年总共换了16任知县,其中有11个死在西林知县任上,除两个未明确死于何月之外,其余9位均载明死于何年何月。这9个知县中,有2个当满两年死于任上,4个就任不超过半年就死于任上,3人任职1年多即死于任上。

对此,王维淮把原因归结为:“其任也或以岁记,或以月计,瘴疠之促人如是。”他的意思是说,这些流官知县是死于瘴气所引发的疾病。今天我们已无法考究这一说法的正误,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死于瘴疠,那当地人还怎么活呢?似乎说不通啊。或许给一个当今人们能够接受的说法——水土不服比较公允。

康熙版《西林县志》给出的交通方面的信息让人印象深刻。今天我们各级政府搞外宣时,都喜欢把高速公路通达与否,动车通达与否,作为优势,作为要件示人。同理,几百年前的清代县官也颇为看中这一点。志中的地图,交通这一项,水路被当作重点放大,画得很宽大,可以说是不按比例来画的,像是给了特写镜头。水路走向和渡口位置都画得清清楚楚。陆路就画得比较简单,只交代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几个隘口。水路和陆路两相比较,当年水路的重要性,俨然如今天的高速公路和高速铁路。这么来看当年的西林县交通,并不算什么“荒僻”,甚至可以说通了古代的“高速公路和高铁”。这条水路就是通过右江转入驮娘江,之后到达定安,即清朝的西林县城,今天的田林县定安镇。驮娘江在公路通达的年代,航运走下坡路,百色水库建成后,抬高的水位使险峡不险了。时代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造就了今天发达的交通方式,但是,我们不能以今天的发达去衡量过去,毕竟那时的水路属于当时的“物质文明”,康熙版《西林县志》给我们提供了西林的“文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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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志中的西林图。

几千字的西林县志中,按照中国志书的体例,简单记载建置、疆域、山川、形势、风俗、城池、津渡、圩市、物产等内容之外,还记录了王维淮在西林知县任上所作的30多首诗,总名“公余偶吟”,占了志书很大的篇幅。这些诗歌大部分描述了他在西林的工作和生活,记录了当地的风俗民情,间接地反映了西林在他治理下的发展和变化,虽然其某些认识有片面性,甚而夹带某些偏见,但是从文献的角度看,那也是弥足珍贵的。

比如他走水路往返定安时写的七言律诗《舟过钳牙》:“驮娘江势疑游龙,两石屹立江心中。如牙在口肆吞噬,一线不合奔流通。天教蛮荒作险阻,奇绝鬼力兼神功。洪涛百折急难逞,奋怒激溢拍高空,轰雷震撼响不歇,欲倒地轴摇苍穹,轻舟独木倏来过,气摄魄动忧心忡。争关夺隘在呼吸,一失便落冯夷宫。人生拼命只如此,临深有诫悲微躬。推篷侧望幸脱险,独苦瘴雨飘回风。插空巉崖叠千尺,对面削立云蓬蓬。鹧鸪唤道行不得,万里汗漫吾安躬。”

这里的钳牙指的是今天田林县八桂瑶族乡周马村附近的鸳鸯峡。此处驮娘江段有巨石将江流一分为二,壮族人形象地将两个宽度不一的峡口以公母名之,“布”为公,“牙”为母,较小的峡口称“钳布”,壮语的意思就是“公峡”,较宽的峡口称之为“钳牙”,壮语的意思就是“母峡”。他为我们记录了当年交通要冲的真实状况,读起来让人联想今天高速公路或高铁的重要车站或服务区的状况,所不同的是,他是知县过站还作诗,今天的人少一点诗兴而已。

读罢此志,收获不可尽言,但是有一遗憾不得不说,那就是对于西林县当时的人口,王维淮并未加以记载,只列了目录,用几句话——“西林原属土司,居民散处,迁徙不常,无烟户之可稽,故改流置县亦不编丁”解释了之。没有工夫统计人口,诗歌却写了不少,统治者和封建官僚的立场和职守由此可知,同时,由此也可看出当时的人权发展程度。

来源| 右江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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