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姑娘跟我說:總有人半夜敲門,還在我家門口燒紙

魔宙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現代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社會新聞而進行虛構的報道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警示的目的

有個姑娘跟我說:總有人半夜敲門,還在我家門口燒紙

2016年8月,我剛註冊知乎沒多久,有個叫方瓊的姑娘,發私信向我求救,說自己遭遇了gang stalking(群體跟蹤)。

她每天上班時,都有個一米八多,戴墨鏡,特壯的哥們,在樓下等著她,一直跟到她上車。

樓上的鄰居,半夜總在吵架扔東西,有時她貼著水管,想聽清他們說什麼,卻發現他們在討論自己。

每到週末,方瓊想睡個好覺時,鄰居就會剁餡,大早上開始,一直剁到中午。

最嚇人的是,總有人半夜輕輕敲她的門,她不敢開,只能縮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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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私信記錄

過一會兒,就會有種燒焦的味道從門口傳來,第二天她打開門,門口有燒東西的痕跡。

方瓊每天都給我發私信,但我一直沒回——我覺得是假的,就不存在gang stalking這種事。

簡單解釋下gang stalking:一個人,被許多人跟蹤、監視和迫害,最後被逼瘋甚至自殺——據說這招是東德秘密警察發明的,用來迫害和政府作對的人。

Vice拍過一關於gang stalking的視頻,發在YouTube上,但在下面留言的人,基本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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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CE在YouTube上的gang stalking紀錄片

對於gang stalking,我是不信的,這麼高的成本,迫害一個普通人,價值太小。

這姑娘遭遇的應該是別的事,或者和腦控群體一樣,是種精神疾病,所有東西都是妄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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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解腦控,可以去看看這篇

一直沒搭理方瓊,她發了一週,就不發了。

消失四天後,她又發了條私信,說自己到極限了,這兩天就要自殺。

我有點坐不住了——畢竟是條人命,出事兒咋整。

告訴她先別衝動,我願意和她聊聊,問清地址和聯繫方式,我帶著助手周庸,開車去了她住的地方。

方瓊在通州上班,租住在大廠縣,我倆走京哈高速出六環,一個多小時才到她住的小區。

這個小區很新,配套綠化很好,但沒什麼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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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瓊住的小區

我倆下午一點到的,除了門口保安外,就在小區裡看見倆風水師——他們拿著羅盤和紙筆,看見我和周庸,都上來問了一下,需要做“法事”麼。

我說不用。

等他倆走了,周庸問我,這小區人這麼少,還有算命的,不是鬧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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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裡的風水師

我說鬧個jb,別竟搞些封建迷信:“人確實少,但不至於少成這樣,是咱來的時間不對。”

大廠是河北廊坊的一個縣,因為離北京近,這幾年房價漲的厲害。

15年到17年,房價從五千多漲到兩萬多一平,直到出了限購政策,才好一點。

大廠的小區人少,是因為跟這兒買房的,兩種人最多——北漂和炒房等升值的。

北漂白天去北京上班,炒房的根本不住這邊,所以一到白天,小區裡就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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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廠限購後,房價從20000跌回了15000

周庸點點頭,說嚇一跳,還以為怎麼回事呢。

方瓊住在5號樓3單元502,為了等我倆,她今天請假沒上班。

上了5樓,我沒敲門,先檢查了下門口,地上確實有燒黑的痕跡。

而且不只分一次燒的,痕跡有深有淺,也分佈在不同地方。

貼近聞的話,會有種塑料燒焦的味道,應該不是冥幣或香、蠟之類的,它們都沒這麼重的味道。

周庸問我,一會兒進去,如果覺得這姑娘是精神問題,是不是送她去醫院。

我說再說——門口這些燒焦的痕跡,確實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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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有燒東西的痕跡

拍了幾張照,我敲了敲門,沒人開。

掏電話打給方瓊,被迅速掛斷了,幾秒鐘後,我收到條微信:“門口敲門的人是你麼?有人敲門,我不敢開。”

我說是,讓她放心開門。

過了十幾秒,一個挺好看,但臉色不咋好的姑娘開了門。

自我介紹後,她把我倆讓進屋。

房子是一室的,挺小,也就四十來平,我問方瓊就她一個人住麼。

她說不是,和男朋友一起。

周庸奇怪,說那你男朋友幹嘛呢,覺得樓上吵,他還不上去找?

方瓊說不是——搬到這沒多久,她男朋友李銘就失蹤了。

李銘有天跟她說,出去見朋友,然後再也沒回家,電話也打不通。

方瓊覺得肯定出事了,報了警,但報失蹤必須得是直系親屬——她想聯繫李銘的家人時,才發現,除了名字和共同生活經歷,她對男友幾乎一無所知。

只知道他是做設備銷售的,老家在四川,公司在大興黃村附近。

公司具體位置,他的同事、父母、朋友怎麼聯繫,方瓊都不知道。

警察見多了這種事,在電話裡勸她想開點,說應該就是分手了。

聊了一會,她說不好意思,起身給我倆倒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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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瓊給我倆倒水

感覺她有點緊張,我挑比較輕鬆的開始問,比如為什麼不住通州,住大廠。

她說這邊租房特便宜,環境好——上班也很方便,小區門口就有816路,能直達通州。

這姑娘挺聰明,說我微信關注的人太多,發消息不一定能看見,特意找到知乎和微博聯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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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路公交,橫跨兩省

但我問她問題時,她一直有點沮喪和走神兒,只有說到有人跟蹤,想要逼瘋她時,才能提起興致多講點。

但她沒講什麼新的東西,還是那幾件事:

1 有個一米八多,戴墨鏡,特壯的哥們,經常會在樓下等著,跟蹤她

2 樓上的鄰居,總半夜吵架扔東西,還經常議論她

3 有人半夜敲她的門,在門口燒東西

4 她放假想休息的時候,有鄰居一直剁餃子餡

周庸下去看了一圈,樓下別說帶墨鏡的壯漢,人都沒有,目前也沒人剁餡和在門口燒東西。

我跟方瓊說這樣吧,別的我們不好判斷——先上樓看一眼,和樓上鄰居聊聊。

她說行。

我和周庸上了六樓,敲了幾下門,發現有點不對——門口夾了很多傳單,看起來一直沒人動過。

拿起幾張傳單看了看,有傢俱廠、修理工和附近超市的促銷活動,超市促銷的日期,已經過期一個月了。

這幾張傳單最少在這兒一個月,這個屋子,很可能沒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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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有幾張落灰的傳單

讓周庸陪著方瓊,免得她害怕,我去了小區的物業管理處——因為找不到人問路,我跟樓下轉了兩圈,才找到物業管理處。

物業和方瓊住的樓隔了七棟, 裡面就一大哥在,看起來五十多歲,頭髮亂糟糟的,我給他遞了根菸,拿打火機給他點上。

大哥深吸一口,敲敲我的手指,問我什麼事。

我說想讓您給調解下,查下5號樓3單元602誰在住——我妹住在5樓,他們晚上總弄噪音,我妹睡不好。

大哥抽口煙,說你等一會兒,我查下。

他從鐵皮櫃子裡掏出兩個大文件夾,翻了幾下:“你說錯了吧,這家好像沒住人啊,去收水費一直都沒人,半年了。”

我問能不能幫聯繫下戶主,他說成,給對方打了個電話,結果電話那頭告訴他,那房子確實沒人住,家裡人都在北京呢,最近沒人去過。

回到方瓊家,說了下這事兒,他倆都有點懵,方瓊說不可能:“我聽得清清楚楚的,就是樓上。”

我說這樣吧,我讓周庸回去弄個東西,如果你樓上真住了人,每天吵到你,你就拿這東西反擊他們,賊有用。

我讓周庸開車回了趟北京,去棗園南里的電子城買了個震樓神器——其實就是個小型的振動馬達,只要把它懟到天花板,樓上肯定會特別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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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樓神器,鄰居的噩夢

幫方瓊把震樓神器支到天花板,告訴她樓上再吵就開這個,如果樓上有人來找,就讓他們給我打電話,我來解決。

又陪她坐了會兒,五點多,我和周庸開車回北京。

周庸路上問我,說樓上肯定沒人啊,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她,我說就當讓這姑娘安心了。

還沒開到五一路,方瓊又打來電話,說樓上又吵了,開震樓神器也不管用,對方只是在樓上罵她。

我倆沒辦法,只好掉頭又回去了。

到了方瓊家,震樓神器還開著,我把它關了,仔細聽樓上,沒有聲音。

周庸敲了敲門,沒人開,我用貓眼反窺鏡往裡面看,裡面一片漆黑,用隔牆聽貼在門上,也完全聽不到裡面有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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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貓眼反窺鏡往裡看,一片漆黑

為了讓方瓊認清樓上沒人的現實, 我說這樣吧。

我想辦法把樓上門打開,你跟著上去看看,萬一真沒人住,你明天就去醫院做檢查。

她想了一下,說可以。

我在屋裡觀察了一圈,拿凳子去廚房,用刀把吊頂割壞一塊,再用方瓊澆花的噴壺,往上面噴了些水,又往地上灑了兩盆水,告訴周庸去找物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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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偽造了屋頂漏水的假象

十分鐘後,周庸領著物業回來——還是那天的大哥。

他看了一下,說不可能啊,沒住人怎麼會滲水呢。

我給他遞根菸,說哥,我看過新聞,入住率低的小區,房子一直空著,可能會有人偷偷進去住。

周庸說就是,而且就算樓上沒人住,滲水他們也得解決一下啊,要不這房子淹了誰賠啊,樓上賠還是物業賠?

大哥又給房主打了個電話,說滲水了,樓下都淹了。

磨嘰了一會兒,房主讓我們稍等,他叫個人過來看,很快。

二十分鐘後,有人打電話給物業大哥,說到了,問具體什麼情況:“602也沒漏水啊。”

那人說就在樓上,我拽著方瓊和周庸上樓敲門,裡面有人問誰,我說樓下的。

一個留中長髮,髮量很少,盤著手串的人開了門,堵在門口,說這兒沒漏水。

周庸看了看,湊過來小聲問,徐哥,我看這人怎麼有點面熟?

我說能不面熟麼,咱倆剛進小區,就被他攔住了,問咱需不需要做“法事”。

他說臥槽,是那風水先生,沒拿羅盤我就認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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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手串的風水先生

沒理周庸,我跟風水先生說要進房間看一眼,他不同意——我有點奇怪,他不讓我們進也就算了,為什麼在屋裡一直不開燈,屋裡全都是黑的。

是不是有什麼東西,不想讓我們看見?

假裝生氣,嘴裡喊著漏水憑啥不讓看,我一把推開他,進屋開了燈。

周庸、方瓊和物業大哥,也跟著進來了。

看見屋裡的情況後,所有人都懵逼了,方瓊尖叫一聲,躲到了周庸身後。

客廳裡擺了一長條白桌,漆得特亮,桌上放著三個骨灰盒,三個香爐,還擺了幾盤蘋果、香蕉、橘子什麼的。

蘋果已經爛了,香蕉黑了。

桌子後面支了一架子,掛著三幅遺像,一個老太太,兩個老頭,兩邊還貼著對聯,寫著一生心性厚,百世子孫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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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大概是這個樣子,不過還有兩個人.....

風水先生說你們幹嘛啊,沒經同意就進來:“報警你們信不信?”

說完他抓起邊上的香,拿打火機點上,拜了拜插在香爐裡,我問方瓊聞到的燒焦味,是不是這香的味道,她說不是。

我說哥們,你不報警,我們也要報警了——幹嘛啊這是,拿著陽宅當陰宅,還讓不讓鄰居過了?

風水先生特不屑,說怎麼著,違法了麼?

打電話報了警,警察來調解時,風水先生才交代怎麼回事。

北京房價太貴,墓地也貴。

很多人想著花同樣的錢,不如在北京周邊買個小戶型,把一家人都供在裡面,整整齊齊,將來還能升值。

15年年初的時候,這房子的戶主,花5000一平在買了這個小戶型,把家裡的老人都放這兒了——確實也升值了,房子漲了三倍多。

幫他們挑房子的,就是這風水先生。

這是個長期的活,他每倆月來一次,上上香什麼的。

周庸說臥槽,也太詭異了,誰能想到居民樓裡藏著一墳地。

我說這種事北京上海都有——之前上海也被爆出來過,有人去崇明買房當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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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不是個例

我跟屋裡轉了轉,應該沒人住這兒,衣服、棉被都沒有。

物業也檢查了衛生間,說沒漏水。

周庸跟我看了一圈,說徐哥,不能真鬧鬼了吧。

我說淨扯犢子,鬧個jb,我看你像鬼。

下樓時,物業大哥和風水先生吵得特兇,爭論小區裡是否能存放骨灰,警察一直在調節。

方瓊嚇得要命,我說今晚先別住這兒了,讓周庸跟大廠的喜來登開了間房,讓她暫時住下。

我和周庸開了隔壁的房間,說大家都很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就回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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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喜來登開了兩間房

第二天早上,我還沒睡踏實,方瓊過來敲門,說昨晚聽到樓上有人吵架,罵她,然後剁餡兒。

我問方瓊她家人的聯繫方式,她給了她媽的電話,我打過去,那邊正在打麻將。

把這邊情況說了,她媽說唉,這孩子又中邪了,高中的時候,就總說聞到哪兒著火了,當時找大仙兒給她做了法,過了挺長時間才好。

她媽讓方瓊回家,她不願意,說想等等,看男朋友能不能回來。

吃飯的時候,我問她有沒有抑鬱症。

方瓊說有,她剛來北京時,工作壓力特大,一直想自殺,去安定醫院做測試,開了百憂解,吃了一段就好了。

我讓她再去檢查下——抑鬱症有可能會有幻聽和幻嗅,聽到聞到並不存在的東西,甚至可能會有幻視的症狀。

方瓊小時候就有過幻嗅,復發的幾率相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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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來登吃早餐時,方瓊承認自己有精神問題

大廠的牛羊肉不錯,我們中午在一家叫躍華春鮮牛府的飯店吃了一頓牛肉火鍋,開車帶方瓊去了安定醫院。

她的症狀,很可能是重度抑鬱導致的。

醫生讓她吃一段時間藥看看。

送她回去的路上,方瓊忽然問我,說門口燒東西的痕跡,你也看見了,那是幻覺麼?

我說讓我再研究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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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鬱症會產生幻覺,包括幻聽,幻嗅和幻視

把方瓊送到家,周庸問我,說這姑娘情況不太好,是不是跟附近鄰居打個招呼,有什麼要幫忙的,讓他們搭把手?”

我說也成。

跟物業大哥問了下,方瓊的鄰居哪家有人,他說501也有人,503沒人。

我倆等到九點,聽見501回來了人,去501敲門。

敲門時,我忽然發現,501的貓眼,是電子貓眼,感應型的,範圍內有人出現會自動錄像,沒人就會停止。

它很可能拍到,是誰在方瓊家門口燒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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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貓眼

裡面人問是誰,我說是住502的鄰居。

他說502住的不是一姑娘麼?

我說對,那是我妹,讓周庸把方瓊叫出來,讓他看了一眼。

一個三十來歲,穿著黑襯衫的哥們開了門,問什麼事。

我說了一下,方瓊有嚴重抑鬱,如果有什麼事,希望及時通知家人之類的。

他答應下來,我說還有個小請求,能不能給我看看你電子貓眼的錄像?

這哥們考慮了一下,說成吧:“不過最近我清理了一次,只有這兩天的,我說那就成。”

可能因為最近晚上沒人,電子貓眼只錄到了這三天白天的事,看完之後,我和周庸汗毛都豎起來了。

8月12日,我們第一次來方瓊家那天,上午九點,在我倆到之前,有個戴著墨鏡,身材比較壯的男人上了樓。

他把耳朵貼在方瓊的門上聽了一會兒,又下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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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的場景,大概就是這樣,不過視角和這個不一樣

方瓊說的是真的,真有一個男人在跟蹤她!

看見這個,我對整件事都有點懵——方瓊到底有沒有精神問題,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幻覺?

找到跟蹤方瓊的墨鏡男,可能會解答這些問題。

我和周庸決定蹲點——把車停在隔方瓊家三棟樓的位置,車屁股對著方瓊家小區門口,裝在後窗上的攝像,正好能拍到方瓊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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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瓊住的小區

第二天八點左右,一臺豐田卡羅拉停到了方瓊家門口,一個戴墨鏡的男人下車抽了根菸,又上了車。

九點鐘的時候,他又下了車,上了樓。

發微信告訴方瓊千萬別出門,我倆快速下車上了樓,到三樓時,這哥們可能聽見有人上樓,開始裝作沒事的下樓。

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和周庸轉頭一把抓住他。

他說艹,你們幹嘛?

周庸說我們也想知道,你丫要幹嘛?

我說哥們,咱找一地方聊聊,我手上有你跟蹤方瓊的證據,你要是不願聊,只能報警了。

他說行,你們先鬆開。

放開他,我說你最好別跑,車牌號什麼的,我們都已經拍下來了。

他說艹,跑個JB,我有啥好跑的。

下了樓,我們仨跟路邊抽菸,周庸遞給墨鏡男一根大莊園,哥們接過去:“呦,好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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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庸平時最愛抽的煙

我問墨鏡男,他跟蹤方瓊幹嘛,他吸了口煙:“我是她男朋友前女友的哥哥。”

周庸說你等等,讓我捋一捋:“方瓊的男朋友有個前女友,你是前女友的哥哥。”

他說對。

墨鏡男說,他盯著方瓊,是為了找出她男友李銘,想辦法報復對方。

他的妹妹,2016年2月份跳樓自殺了——他妹妹有抑鬱症,本來好轉很多,但自從和李銘談了戀愛,精神狀態一直在下降,沒多久就自殺了。

他懷疑自己妹妹的死,和李銘有關,在李銘來參加他妹妹的葬禮時,跟上了他,一跟就是半年。

周庸問他調查出了什麼。

墨鏡男說,和他妹妹分手後,李銘又交了倆個女朋友,其中一個就是方瓊。

這倆姑娘,和她妹妹都有個共同點——看起來精神都不太正常。

他懷疑,李銘只找精神有問題的姑娘當女朋友。

周庸說不能吧,他圖什麼啊?

墨鏡男問我倆,聽沒聽過“白馬王子綜合症患者”。

我說沒聽過,他打開一篇文章給我看。

有些男的,喜歡鬱鬱寡歡的姑娘,覺得自己能夠拯救她,從她身上得到自己是“英雄”的感覺。

女孩的症狀越嚴重,他們越喜歡,這類人專嗜好這種姑娘,拿她們當工具,滿足自己白馬王子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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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個群體,中文網站只能找到這一篇稿子

周庸看了一會兒,說臥槽,這哪是白馬王子,這是抑鬱症獵手啊。

墨鏡男說對,你們看方瓊的狀態,是不是也快崩潰了,他就是想把所有獵物都害死。

這種人在國外被注意到的比較多,國內只能搜到一篇翻譯過來的稿子。

我看了幾篇外網的文章,發現一事兒——沒有死亡案例。

這種人雖然動機不純,令人厭惡,但並沒有相關的致死案例。

我跟墨鏡男說,他這推論太武斷,得找到李銘,才能判斷這事兒真假。

墨鏡男搖搖頭,說找不到了,那孫子好像發現我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跟這兒盯了這麼長時間,都沒見他回來過,估計不會回來了。之前他在的那家公司我也找了,辭職了。”

“本來正要找機會給他來下狠的,結果這孫子溜了。”

我問墨鏡男,那天他去方瓊的門口乾什麼?

他說方瓊每天早上八點多,坐816去上班,但這幾天沒去,他就上樓聽一下,是不是李銘偷偷回來了,所以沒上班。

周庸問,那你為啥在方瓊門口燒東西,是提醒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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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鏡男早上會跟著方瓊,直到她上816

墨鏡男一愣,說沒幹過這事啊。

周庸說臥槽,不是你,晚上偷偷溜過來燒東西?

他搖搖頭,說自己每天就早晨盯一下,晚上得正常回家:“我老婆孩子都能證明。”

我又問了一些問題,這哥們答的都很完美,不像說謊。

和他交換了微信和電話,我管他要了李銘的一些信息。

分開後,我和周庸開車回北京,去亮馬河的羊大爺涮肉坊吃飯,周庸問我,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是不是都李銘乾的:“先把女友逼崩潰再照顧她,能讓自己更有成就感。”

我說不知道,得先找到這人再說。

第二天上午,我和周庸去了趟通州,在李銘之前工作的公司,以他欠債聯繫不上為由,要到了他的社保號和身份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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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的公司就在這附近

這家公司的人,很容易就相信了我們的說法——李銘確實聯繫不上了。

通過社保號和六位初始密碼,我登陸了他的社保信息,查到他近兩個月的繳費,是通過一家叫塞特設備的公司。

當天下午,我和周庸就開車到了房山區的賽特設備,找到了李銘。

說明來意後,這哥們一點沒慌,問我倆是方瓊什麼人?

我說朋友,問他為什麼忽然消失。

他說這不正常麼:“她那麼依賴我,我一失蹤,她就更能意識到有多依賴我了吧?”

“現在是不是想我想瘋了?”

周庸特生氣,說瞧你丫那操性。

我攔住他,問在門口燒東西,是不是他做的——讓方瓊更害怕,對他更有依賴感。

李銘說不是:“我還用那種手段麼,離開她不就夠了麼?”

我倆和他聊了一下午,不確定他是不是真有 “白馬王子綜合症”,但他確實挺煩的。

但這事應該和他沒關係——李銘有不在場的證明。

墨鏡男妹妹死前的一段時間,以及方瓊犯病的大多數時間,他都不在北京。

他的工作需要長期出差,那些天都是他出差的日子,同事和機票都能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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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銘出差的機票,他這段時間都不在北京

說起墨鏡男的妹妹,李銘稍有點沮喪。

他說在分手前,那姑娘情緒就不好,總覺得有人跟蹤自己,在身邊說話,吃了百憂解也不好,甚至還打過自殺干預熱線。

她當時已經完全不聽李銘說話了,李銘在她身上找不到被依賴和需要的成就感,就和她分手了。

周庸說媽的,好歹是你女朋友,你還是個人麼?

離開李銘的公司,周庸問我,有沒有可能,李銘通過一種我們不知道的方法,逼著那姑娘自殺了。

我說這事很難判斷,那姑娘本來就是抑鬱症,到底為什麼自殺誰也說不清。

但如果李銘真有問題,她妹妹和方瓊所有的共同點裡,一定是有什麼他可以利用的。

晚上回到家,方瓊打來電話,說她吃了藥之後,幻聽沒了,跟蹤的人最近也沒見到,但就是晚上的敲門聲,和燒焦東西的味道還在。

我睡不著覺,打電話把周庸叫起來,又去了方瓊家。

我們總結出了方瓊和墨鏡男妹妹的共同點。

1 都是自己一個人住

2 都有抑鬱症

4 都是李銘的女朋友

5 都產生了幻覺,但幻覺不一樣

1、2、4,沒什麼用,3和5可能還有點線索。

我忽然想起一事,當時給方瓊她媽打電話時,她媽說她小時候就有過幻嗅。

墨鏡男跟蹤是我們解決的,方瓊開始吃藥後,幻聽也消失了,為什麼偏偏之前得過的幻嗅沒好呢,是太難治了,還是有人故意針對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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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門口確實有燒東西的痕跡。

我想起李銘說過,墨鏡男的妹妹在自殺前,產生了幻聽,總覺得有人跟蹤她,故意說話給她聽,拿起電話打給墨鏡男。

我問他,她妹妹第一次得抑鬱症時,有沒有什麼特別的症狀。

他說有,有幻聽。

周庸說徐哥,肯定是李銘乾的吧,就他知道她倆的具體症狀。

我點點頭,說有可能。

方瓊忽然插嘴,說不可能,李銘根本不知道我得過幻嗅。

知道方瓊得過幻嗅的,總共只有倆人,一個是她媽,一個是她打過自殺干預熱線的接線員。

和墨鏡男的妹妹一樣,方瓊也打過自殺干預熱線,在裡面,她交代了很多個人隱私信息,包括自己的住址、聯繫方式和病情。

我問方瓊是怎麼知道這個自殺干預熱線的,她說是上次去安定醫院看病時,出來時有人塞給她一張卡片。

她找出卡片給我看,上面寫著“人間關懷”,下面是一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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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干預熱線卡片

我在網上查這個電話,和這個自殺干預熱線組織。

電話是不記名的,這個自殺干預組織,也完全查不到,肯定不是官方組織。

我和周庸去走廊抽菸,讓他打卡片上的電話,假裝想自殺。

他剛打通,501房間裡,電話忽然響了,在屋裡人接起電話的一瞬間,周庸的電話也通了。

周庸有點懵,舉著電話,問我怎麼辦,我低頭小聲告訴他,掛斷,然後假裝自己仍然在和人通話。

周庸按斷電話:“啊,金叔兒,晚上一起喝點,沒事兒您老當益壯……”

掛了電話,我倆回到方瓊家,一直等著。

下午5點,501穿黑襯衫那哥們出了門,我把他的貓眼擰下來,用鐵棍伸進去,打開了他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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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大家用貓眼固定器,避免別人在外面擰下貓眼

在他的電腦的瀏覽記錄裡,我發現了一個地下自殺論壇,以及他在裡面的留言。

他有時候在匿名勸人自殺,有時候匿名發自己的自殺熱線,讓別人打給他。

在他的D盤裡,有一堆視頻,都是姑娘跳樓或者上吊之類的。

在D盤叫“自制”的文件夾裡,一共有三個長視頻。

有一個是他在不同時間和場合,不停經過一個姑娘身邊,然後小聲跟她說話,最後這個姑娘跳樓了——我相信這是墨鏡男的妹妹。

還有一個沒拍完,是他蹲在門口燒塑料袋,然後輕輕敲門。

拍攝地點,就是502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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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燒東西視頻

複製視頻後,我倆出門報了警,在襯衫哥還沒來得及查看他的貓眼之前,警方將他逮捕了。

在我寫這篇故事之前,他已經被叛了死刑——教唆誘導自殺,和故意殺人罪是一樣的。

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官告訴我,襯衫哥是性倒錯。

性倒錯的人,不能通過正常性行為滿足自己,必須通過“戀屍”“戀童”甚至殺人來滿足自己的性慾。

襯衫哥更特別,他需要通過看別人自殺,來滿足性慾。

他在安定醫院附近,尋找精神有問題的姑娘,把自己電話印在上面,寫上自殺干預熱線。

通過這個“熱線”,他掌握了很多抑鬱症姑娘的信息,他挑自己喜歡的獵物,然後針對姑娘們的症狀,進行精神折磨——直到她們死亡。

有個姑娘跟我說:總有人半夜敲門,還在我家門口燒紙

跟周庸說完這事兒的結果,他說太可怕了:“徐哥,我咋能確定,自己的鄰居不是個變態,天天偷窺我什麼的?”

我說別慌,這種人少,撞上和買彩票差不多。

有個姑娘跟我說:總有人半夜敲門,還在我家門口燒紙



世界從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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