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華的治療》|第21章(上)

《叔本华的治疗》|第21章(上)

能夠永遠不與同類生物產生關聯的人,

才是快樂的人。

下次聚會一開始,就在波妮向朱利斯詢問潘蜜是否歸來時,潘蜜開門向大家張開雙手,大叫:“我來了!”除了菲利浦,每一個人都站起來歡迎她。她以特有的關愛方式繞場一週,注視每一個人的眼睛,擁抱大家,親吻瑞貝卡和波妮,抓亂湯尼的頭髮,然後來到朱利斯面前,擁抱良久後低聲說:“謝謝你打電話告訴我實情,我好震驚、好難過、好擔心你。”朱利斯看著潘蜜,她那熟悉的笑容傳遞出勇氣和光芒。他說:“潘蜜,歡迎歸來,看到你真好,大家都想念你,我好想念你。”

接著,潘蜜的目光落到菲利浦身上。黑暗霎時襲來,她的笑容和眼睛周圍的笑紋突然消失。朱利斯以為她不習慣團體中出現陌生人,立刻介紹說:“潘蜜,這是我們的新成員,菲利浦·史萊特。”

“喔,是史萊特?”潘蜜眼睛不看菲利浦,尖銳地說:“不是菲利浦死爛貨嗎?或是死混球?”她看著門口說:“朱利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和這個混蛋一同呆在這個房間!”

團體成員震驚地來回看著激動的潘蜜和完全沉默的菲利浦,朱利斯插手說:“讓我們瞭解到底是怎麼回事,潘蜜,請坐下。”

湯尼拉一張椅子放進團體時,潘蜜說:“我不要坐他旁邊”(空椅子就在菲利浦旁邊),瑞貝卡立刻起身,請潘蜜坐她的椅子。

沉默了一會兒後,湯尼說:“潘蜜,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有人故意開這個過分的玩笑嗎?這是我最不願遇到的事,我希望再也不要見到這個鼠輩。”

史都華問:“到底怎麼回事?菲利浦,你怎麼了,說點話啊。怎麼回事呢?”

“我認識的所有男性中,這個傢伙是對我最惡劣的人。回到家、進入我的治療團體,卻發現他坐在這裡……我真不敢相信。我好想大喊大叫,但我不願意,因為他在這裡。”潘蜜陷入沉默,目光看著地板,緩緩搖頭。

瑞貝卡說:“朱利斯,我好緊張,我受不了,拜託,到底是怎麼回事?”

“顯然潘蜜和菲利浦以前就認識,我向你保證,我也完全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後,潘蜜看著朱利斯說:“我非常想念這個團體,一心要回來這裡,想要向你們談談這趟旅程。可是,朱利斯,我很抱歉,我實在做不到,我不想留下來。”

她站起來走向門口,湯尼立刻跳起來拉住她的手說:“潘蜜,拜託,你不要離開。你為我做了那麼多事,現在讓我坐在你旁邊,你要我把他趕出去嗎?”

潘蜜微微一笑,讓湯尼把她帶回座位。吉爾換位子,讓潘蜜坐在湯尼旁邊。

朱利斯說:“我和湯尼一樣想幫助你,我們都想。可是你必須願意讓我們幫你,潘蜜,在你和菲利浦之間顯然有一段故事,一段難堪的故事。告訴我們,否則我們不知從何幫起。”

潘蜜緩緩點頭,閉上雙眼,張開嘴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接著站起來走到窗邊,揮手請向她走來的湯尼不要過來。她深呼吸幾下後,轉身以不帶感情的語氣說:“大約十五年前,我和女友莫莉想到紐約體驗生活,莫莉從小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剛讀完艾摩斯特大學一年級,一起去修哥倫比亞大學的暑期課程,課程之一是‘蘇格拉底之前的哲學家’,你們猜誰是助教?”

湯尼問:“助教?”

“就是教學助理,”菲利浦突然柔聲插話,這是他今天第一次開口,“助教是研究生,幫助教授帶領小組討論、論文閱讀、各種考試。”

潘蜜似乎對菲利浦突然插話感到詫異。

湯尼為她無聲的疑問提出答案:“菲利浦是這裡的正式解說員,只要提出問題,他就提供答案。抱歉,你已經開始說了,我應該閉嘴才是。你願意坐進來嗎?”

潘蜜點點頭,回到座位,閉上眼睛繼續說:“所以在十五年前,我和莫莉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暑期學生,而這個人,坐在此處的這個野獸是我們的助教。我的朋友莫莉因為剛和交往已久的男友分手而心情不佳,課程開始不久,這個……這個敗類(她點頭指著菲利浦)開始勾引她。記得那時的我們才十八歲,而他是老師。真正的教授一週只教兩堂課,但助教才是實際負責課程的人,包括我們的分數。

他是老手,而莫莉非常脆弱,她掉進他的陷阱,大約過了一星期幸福快樂的日子。然後在一個週六午後,他打電話給我,找我談一談我寫的期中報告,他圓滑而堅決,我竟然笨到被他擺佈而不自知,接下來就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我是十八歲的處女,他卻熱衷於狂野的性愛,幾天後他又對我做了相同的事,然後這隻豬就把我甩了,甚至不看我一眼,好像不認識我似的。最惡劣的是他完全不說明為什麼把我甩掉。我太害怕而不敢問他,因為他握有權力,我的分數在他手上。這就是我認識美麗性世界的過程。我身心交瘁、憤怒羞慚……最可怕的是對莫莉感到內疚,我背叛了她。我再也無法把自己看成是一個有吸引力的女人。

波妮緩緩搖頭說:“喔,潘蜜,難怪你現在這麼震驚。”

“等一下,你還沒有聽到這個妖怪最惡毒的事。”潘蜜語氣變急。朱利斯環顧四周,每一個人都凝神傾聽潘蜜的話,只有菲利浦閉著眼睛,好像進入恍惚狀態。

“他和莫莉交往兩週就把她甩了,只說對她再也不感興趣,他要走人了。就是這樣,沒有人性。你能相信一個老師這樣對待年輕的學生嗎?他拒絕多說什麼,也不願幫她搬走放在他家的物品,他的分手態度就是給她一張名冊,上面列出一個月來和他做愛的女人姓名,許多人是班上的同學,我的名字是第一個。”

“他並沒有把那張名冊給她,”菲利浦仍然閉著眼睛說,“她破門進入他的住處時看見那張名冊的。”

“什麼樣的邪惡怪物會記錄這種名冊呢?”潘蜜大聲吼回去。

菲利浦仍然用平靜的口氣回答:“男性天生的設計就是要散播種子,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把自己犁田、耕種的土地做出詳細記錄的人。”

潘蜜兩手一攤,搖搖頭嘀咕:“你們看,”好像指出這種特殊生物有多麼怪異。她不理會菲利浦,繼續說:“這件事令人痛苦、造成破壞。莫莉非常受傷,過了好久才能再信任另一個男人。但她再也不信任我,我們的關係就此結束,她一直無法原諒我的背叛。這件事對我是極大的失落,我認為對她也是如此。我們曾試著重拾友誼,我們現在雖然會偶爾寫寫電子郵件,讓彼此知道重大的生活事件,但她一直無法也不願意和我討論那年夏天的事。”

沉默良久之後(可能是團體有史以來最久的一次),朱利斯說:“潘蜜,在十八歲遇到這種關係的破裂,實在是很可怕的事。你不曾向我或團體談到這件事,正說明這個創傷的嚴重程度。以這種方式喪失一位終身的朋友,真是太可怕了。但容我說點別的事,你今天能留下來談這件事,對你是好事。我知道你會很討厭我接下來要說的話,菲利浦在這裡,對你可能不是壞事對你們雙方也許可以有一些處理、有一些療愈。”

“朱利斯,你說得對,我確實討厭你說的話,我甚至討厭再次看到這個禽獸。他竟然參加我的溫馨團體,我覺得受到侮辱。”

朱利斯腦中有許多思緒在打架,令他頭暈目眩。菲利浦能承受多少呢?雖然他也需要有所突破,但他會不會受不了而走出大門,再也不回來了呢?他想像菲利浦的離去會產生什麼後果,不只會影響菲利浦,更會影響潘蜜—潘蜜遠比菲利浦重要。潘蜜有美麗的靈魂,朱利斯承諾要幫她找到更好的未來,菲利浦離開對她有好處嗎?也許她會得到復仇的感覺,但這種勝利需要多麼大的代價啊!如果我能找到一種方式幫助潘蜜寬恕菲利浦,就能使她得到療愈,可能也使菲利浦得到療愈。

寬恕這種術語閃過腦海時,朱利斯幾乎退縮了。近年來,治療界興起的各種觀念中,最令他不爽的就是關於“寬恕”的喧囂。他就像每一個有經驗的治療師一樣,總是對治療無法放下、充滿怨恨、心不平靜的病人,而他總是用各種方法幫助病人“寬恕”,也就是脫離憤怒和怨恨。其實每一個有經驗的治療師都有大量“放下”的技巧,常常在治療中運用,可是這種過度簡化、狡猾的“寬恕”企業已經把單一的治療面向放大、提升、推廣成整體的事務,並當成某種全新的東西來呈現,而且這個計謀在暗中融入當前社會和政治的寬恕氛圍而得到重視,範圍擴及種族滅絕、奴隸制度、殖民剝削之類的過錯,就連教宗也在最近為十字軍在13世紀劫掠康斯坦丁堡而懇求寬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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