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相傳,宋代有個石痴,遇到奇石要行跪拜之禮。

一生非常喜歡把玩異石硯臺,有時到了痴迷之態,他在安徽無為做官時,聽說濡須河邊有一塊奇形怪石,當時人們出於迷信,不敢妄加擅動,怕招來不測,而他立刻派人將其搬進自己的寓所,擺好供桌,上好供品,向怪石下拜,唸唸有詞:我想見到石兄已經二十年了,相見恨晚。此事日後被傳了出去,被人彈劾而罷了官。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石痴成親時,新娘子知道他好石,新婚之夜送他一塊“靈璧研山”。他一見傾心,重新沐浴更衣,焚香叩拜“靈璧研山”,把玩到半夜,才抱著石頭入睡。完全忘了自己是新郎官。

後來,他還為這塊石頭寫了不少文章,好些成了現在文學和書法研究的重要材料。

石痴叫米芾,就是宋代四大書法家之一。造詣全面,主要體現在書法、繪畫與收藏三個方面。

名將之後,卻靠親孃哺乳入仕

米芾祖上是宋朝的開國大將,本以為到了米芾這一輩可以備受重用,奈何宋朝抑武揚文。

拼文,米家拼不過當時的世家大族,尤其是蘇軾一家。

米芾年輕時,還是很希望靠自己的實力去入仕為官、光宗耀祖的。

但命運弄人,別人當官是經過科舉考試的,米芾入朝是靠親孃的。

沒錯,就是因為親孃給宋神宗當過乳母,所以給他開了後門,相當於今天免試錄取成公務員。

這換給一個想混口飯吃的人,求之不得呢。但對於驕傲的米芾,就是天大的壓抑。

米芾骨子裡是一個要求特別高的人,年少輕狂,本就憋著一股勁兒要證明自己。

政途已經不可能滿足他大展宏圖的野心了,他對自己的那些要求,就只能放到生活裡,放到書法裡,放到石頭上。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米芾 |《值雨帖》

蘇軾那不叫寫字

顏真卿、柳公權寫的都是醜字

米芾玩書法很狂。不只寫得狂,更口出狂言。

還沒寫成名家,就公開批評唐楷。《海岳名言》可是有記錄的:“柳公權師歐陽詢,不及遠甚,而為醜怪惡札之祖。”“自柳世始有俗書。”

批評完柳公權寫字沒格調,又調侃顏真卿寫字太做作,起止和轉折刻意得不得了,一點自然之趣都沒有。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顏真卿 | 《勤禮碑》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柳公權 | 《玄秘塔碑》

而對於同樣在朝為官的蘇軾,米芾更瞧不上了。

蘇軾號稱詩書畫三絕,詩歌米芾不想跟他比,畫畫好不好米芾也懶得說,但書法,米芾很看不慣:“蘇軾那些字,那叫寫出來嗎?那是‘畫’字。”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蘇軾 | 《寒食帖》

外人聽來會覺得此人好大口氣,但仔細一想,對於顏、柳、蘇的缺點,也確實如此。既是優點,也是缺點。

這些,學書法的人都瞭然於心,但還未超越前人就敢講出的,也就米芾吧。

你要說米芾你寫得多好,敢這樣批評公認好評的前人作品。他會告訴你,沒有沒有,我寫的那更不算什麼,王羲之那一代晉人寫得那才叫書法,顏真卿、柳公權寫的那頂多叫字,還是醜書。

學過書法的人都知道,晉人的書法才是中國書法的高峰。真正的書法家,要先眼高,再手高。米芾的狂,是因為書法在他心裡是一件神聖的事兒。

既然目標是天際線,那他看誰都寫的不夠好,是很正常的。

眼高手低很容易,但眼到手到很難,難得的是米芾用盡畢生,不停汲取他前人的書法精華,不停靠近他心中的天際線。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三吳帖》| 米芾作於30歲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蜀素帖》| 米芾作於38歲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篋中帖》| 米芾作於41歲

他的狂,是天真,是率真,是認真,也是較真。

洗手是人生大事

米芾玩書法,一輩子都在跟墨和水打交道。

跟墨打交道,生活幹淨不到哪裡去。米芾的超級偶像王羲之,早年學書,學到忘情處,一手抓餅,一手寫字,吃完才發現自己滿嘴墨水——原來,蘸墨蘸習慣了,連餅都蘸墨吃了。

米芾比王羲之更愛乾淨。筆墨不離身,水也不離身。

寫兩下,他就要洗洗手。剛開始用水盆洗手,後來他嫌盆裝水不如流動水衛生。每回洗手都要差人拿滿壺水從上洩下,他就著流水洗手。

洗完還要用手互相拍打,直至水乾。因為他嫌毛巾髒,連毛巾也不用。

超愛臭美的處女座

米芾對自己要求很高,除了書法,穿衣打扮也是。

衣品上,米芾是個徹頭徹尾的唐服擁護者。好好的宋服不穿,他平時就穿浮誇的唐裝,還一穿穿全套。唐朝人戴高帽,米芾也戴。

這樣走在路上,比今天的T臺秀還招人看。米芾覺得正好。

這樣要坐轎子,是不方便的,一進去帽子頂轎頂了。米芾覺得哪行。

直接把轎頂給掀了,正好開創了敞篷轎車。

外面的轎伕抬著轎呢,人們遠遠的只要看到一頂帽子在上頭搖搖晃晃,就知道里面是誰了。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處女座被罷官

說到穿衣,米芾真是有許多自己的堅持。

他喜歡穿不一樣的衣服上街是真,喜歡別人看他與眾不同也是真。

曾經有人特別當真,碰了他一下,好了,米芾從此再不穿那件衣服。

你問他怎麼回事,他會很直接地說:“上次被你碰了一下,我怎麼都洗不乾淨了,就扔了。”

古人衣服寬大,也不經常穿,更不經常洗。但米芾的衣服,必須每天洗,什麼衣服都無例外。

對於自己的私人物品,米芾不準任何人染指。有一次上朝時,米芾的朝靴被人動了一下,這下麻煩大了。回到家,米芾把朝靴洗了又洗,刷了又刷,最後把朝靴洗破了、穿不成才算結束。

有一段時間,他擔任太常博士,要主持朝廷的祭祀活動。規定就是要穿祭服的,他倒好,自己當主持,卻不穿。

把皇上氣得也不知道說什麼了,直接罷了他的職。

後來才知道,米芾不是狂到漠視規矩,只是他這個處女作穿不下別人穿過的衣服。

那件分配的祭服,他帶回家洗了一遍又一邊,把祭服上的花紋都洗掉了,還是覺得有別人的氣息。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米芾 | 繪畫作品

這個處女座很糾結

當時的皇帝宋徽宗,跟米芾志同道合。

宋徽宗雖然執政很一般,但詩詞書畫無一不曉。米芾也當官能力很一般,但文藝愛好玩得又精又專一。

他們真是確認過對的眼神,米芾想怎樣都行。

米芾在朝廷上很任性的,別人都是坐著稟報情況的,他就愛站著,宋徽宗沒意見。

米芾說累了,跟宋徽宗說:“皇上,我要吐痰,讓侍內拿個痰盂過來。”宋徽宗也依他。皇帝都是給別人下命令的,就米芾能的,給皇帝下命令。皇帝還樂呵呵沒脾氣。

別誤會,皇帝這麼對米芾百依百順,是因為他太喜歡米芾寫的字。

米芾也知道把宋徽宗吃得死死的。有一回,他看上宋徽宗一方硯臺,他們倆都有收藏癖,遇到好物那肯拱手讓人?

剛好宋徽宗想看米芾寫字。米芾大筆一揮,一揮而就。收筆時,硯臺上還留著墨,他就把硯臺往懷裡揣,一邊跟宋徽宗說:“皇上,您這硯臺被我汙染了,不如就送給我吧。”

皇帝看他如此喜愛此硯,又愛惜其書法,不覺大笑,將硯賜之。米芾愛硯之深,將硯比做自己的頭,抱著所愛之硯曾共眠數日。

為了一方好硯臺,他連潔癖都不顧,宋徽宗被他搞得沒辦法了。

還有一回,米芾又得到一方絕色好硯,寶貝得不得了,他那種書友說要來觀賞觀賞。別人米芾可以拒絕,但摯友他推脫不掉。

哪想到,摯友來時很不巧,書桌中沒半點水磨墨。摯友也是性情中人,一見好硯一激動,唾了一口口水來磨墨。

磨完才瞥見米芾臉色不好,才想起:不對!米兄潔癖。

正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米芾黑著臉說:“算了,你拿走硯臺了,我不要了。”

這個場景是不是似曾相識?當年,他也是用了類似的套路,訛了宋徽宗一方尚方好硯。

他是愛乾淨多一點,還是愛書法多一點呢?估計他也不清楚。

他愛硯不僅僅是為了賞硯,而是不斷地加以研究,他對各種硯臺的產地、色澤、細潤、工藝都作了論述,著有《硯史》一書。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米芾 | 《請和貼》

處女座的擇婿之道

處女座米芾,不只生活上很潔癖,連挑女婿他也自有一套潔癖挑選法則。

當父親的,無論哪個朝代,哪個國度,都希望女兒嫁個好人家,過上更富足的生活。

挑女婿的法則,萬變不離其宗——高富帥。

但米芾不是,高不高不重要,乾淨最重要。有沒有錢不重要,乾淨最重要。

幫女兒挑了一圈,米芾都不滿意。

直到有一天,一個姓段名拂字去塵的男子來求親。米芾一聽名字就很高興:“能起一個這樣名字的人,家裡一定很注重乾淨,氣質差不到哪裡去。”

一拍腦袋就把女兒託付給這位段去塵。

處女座的當官之道

米芾在江蘇安東縣當過兩年的知縣。雖然他當官看樣子很吊兒郎當,但做事還是很深入老百姓心裡。

他任期滿要離開時,老百姓要給他備禮送行,都被他拒絕了。

他喜歡寫字,臨走前都要把毛筆上沾的墨洗乾淨,他說:“公家的東西一點不能貪,一滴墨也不行。”

不只這樣,臨走他還親自檢查行李,生怕家人暗中夾帶老百姓送的禮物。

乾淨,是一種融進他骨子裡的氣質。乾乾淨淨做人,清清白白為人。別人看他成癲成痴,但那癲狂的外表下,有一個比誰都清醒明白的靈魂。

他遇石稱“兄”,潔癖,看不起蘇軾,給皇帝下命令,卻名揚天下

明代 陳洪綬 | 《米芾拜石圖》

處女座自有處女座的收鞘

到了晚年,米芾的處女座傾向越來越嚴重,加上他又參禪悟道。最喜歡斷舍離,扔東西。

他臨死前一個月,把家裡的後事都交代清楚,就把自己的字畫還有平時收藏的奇珍異寶都翻出來,堆在一起,一把火燒了。

這些寶貝,好些可是他當年死皮賴臉從別人那裡“搜刮”來的。來時珍惜,去時不念。

跟畢生寶貝好好道別之後,他自己住進棺材裡,不再吃葷,照常洗澡更衣,焚香靜坐等待死神。

相傳七日後,米芾離世。臨走那一刻,他舉著拂塵自言自語:“眾香國中來,眾香國中去。”說畢,拂塵一扔,合掌仙去。

質本潔來還潔去。米芾的人生,還真是大鬧一場,而後悄然隱去。


米芾是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人,不善官場逢迎。使他贏得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玩石賞硯鑽研書畫藝術,對書畫藝術的追求到了如痴如醉的境地,他在別人眼裡與眾不同,不入凡俗的個性和怪癖,也許正是他成功的基石。他曾自作詩一首:“柴幾延毛子,明窗館墨卿,功名皆一戲,未覺負平生。”他就是這樣一個把書畫藝術看得高於一切的恃才傲物人。

文 | 林飽飽 略有增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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