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題記

我喜愛隨著馳行的車輪從窗口眺望,欣賞一路的風景。河流,田野,高樓,窯洞,山巒,從太行山到呂梁山,從陽泉市區到黃河岸邊,那一方不斷前進、變化多端的窗口,讓我領略不曾看到過的人世景緻,感受縱橫交錯的地理人文、山川風貌。

每每這時,我多是靜默的。同乘一車的小岸、曉悅、迎春他們,有時也一言不發,雙目注視著汽車的窗外。靜默中,有車輪聲、汽車喇叭聲,聲聲傳進耳畔,它把我們一次又一次地帶入陌生的地方:離石、方山、交城、安國寺、北武當山、玄中寺、卦山、西灣、李家山、磧口古渡等。現在,我最想以文字書寫的是鑲嵌在黃河岸邊,曾經舟楫疊岸的水旱碼頭,呂梁山深處的古鎮、古渡口——磧口。

黃河八千餘年的流淌,它負載得太多太多,整整背動一座高原。燕來雁去,河水在時間中推移奔流,“幾”字形地將山西攬入懷中,深溝巨壑的晉陝大峽谷裡,激流洶湧的黃河一路呼嘯而來,到山西臨縣臥虎山前與湫水河親密擁抱,合而為一。然而,湫水河穿越峰巒疊嶂,裹挾八百里湫川的沙石奔入黃河,年深日久,便阻塞了黃河的通暢奔流,這就是大同磧的形成。

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大同磧,位於九曲黃河晉陝峽谷中部,於臨縣城南四十八公里處,依呂梁山,襟黃河水,南臨孟門古鎮,水急浪高,形成了“虎嘯黃河,龍吟磧口”的壯觀。大同磧,又被稱為黃河第二磧。作家魯順民先生在《磧口,一個座落在黃河邊上的夢》一文中記述道:“在黃河入晉的河段中,以磧命名的河道還有許多,如:老牛灣磧,梁家磧,死河磧,磧塄口,黑峪磧等,它們和大同磧一樣,其共同的特點是水淺、灘多、彎急、浪大、石頭多,黃河航運到此被迫棄航靠岸,特殊的地理位置成就了磧口鎮。”長年累月,朝代更替,磧口便成為大西北最大的水旱碼頭,集貿重鎮、古渡口。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李白)。從四川白帝城到湖北江陵,一千多里的路程,順流而下,朝發夕至,多麼愜意。而依當時的交通條件,如果走陸路是絕對不可能如此便捷和暢快的。因此,古代的貨物運輸,古人的長途旅行,不僅儘量走靠近沿河沿江的陸路,而且儘可能利用便捷的路——河流。在遠古時代,陸路遠程運輸主要靠車運,靠騾馬或駱駝馱運,但再大的車能運載多少?再大的馱隊能馱載多少?都不抵一條大船,船才是古代最大的運輸工具。“一條暢行的河道能養活一個王朝,一支龐大的船隊甚至能支撐一場戰爭。”在遠古時代將不是誇張。因此,黃河水運就應運而興,應勢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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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黃河兩岸是中國農業的溫床,農業的發展又使黃河文明有了堅實的物質基礎的話,那麼黃河文明的傳播則靠的是黃河的水道。而鑲嵌在黃河水道上的一個個關津(永寧關、鐵羅關、永和關、馬頭關、烏仁關、龍門關、蒲津關等),渡口(風陵渡、大禹渡、茅津渡、三交渡、軍渡、克虎寨渡、磧口渡等),就像黃河這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上結下的累累果實。關津是水陸要道上的關卡,也是渡口和碼頭。渡口和碼頭是舟船停泊的地方,也是船工雲集的地方,有的更是南來北往的商貿中心。

“境接秦晉,地臨河岸,為商旅往來舟楫上下之要津”,從志書記載中略可窺見當年磧口古渡的繁榮與熱鬧。在二三百年的歷史進程中,甘肅、寧夏、蒙古、陝北等地運載皮毛、藥材、瓜果、菸草的船隊順流而下,運抵磧口後,通常再由騾馬、駱駝轉運至吳城、晉中、京津、漢口等地,而絲綢、菸酒、茶葉、陶瓷、布匹等日用品則從磧口起運銷往西北。用“人煙輻輳,貨物山積”來形容清代至民國時期磧口被稱為“九曲黃河第一鎮”之繁盛,留給我們今天更多的是遙想,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時期,磧口渡是華北通往延安的主要運輸口岸,渡口岸邊建有軍工廠、軍衣廠……1948年3月,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們東渡黃河夜宿於磧口,後轉戰西柏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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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到磧口探訪已經是2011年9月中旬。磧口的西灣、李家山古民居那灰褐蒼涼的黃土梁深處,呈現在我們面前的是造型奇異、飛簷斗拱、雕樑畫棟的古民居建築群,是陳氏和李氏家族依靠磧口一代一代壘積起來的財富。他們將闊屋深院建在黃河岸邊的半山上,過著祖祖輩輩忙忙碌碌的生活,人們只知道他們依著那得天獨厚的黃河水碼頭,靠著磧口南來北往林立的商鋪,以及大河裡千帆穿梭、往來疊岸的繁榮而富有錢財,其他則只能遐想,因為他們宅院的大門總是開在幽曲的深巷裡,開在李家山、臥虎山的半山腰上,第一道大門卻極其普通“藏富不露”,常常是關閉得不露縫隙。

目睹眼前的古建築群,心裡想著一二百年前陳氏和李氏家族依山建築、設計這些院落的神秘性。當年這些宅院的主人,依靠磧口,不遠萬里,吆牛駕車,風雨兼程地積累財富修建了這些宅院,在這前後一兩百年的時間裡,一定有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艱辛和快樂,只是隨著日月更替,歲月滄桑,都掩埋在時間的深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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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灣村和李家山村的古民居建築群,它們分別是依靠磧口積累財富的陳氏和李氏家族歷數代上百年的建設,它們共同佐證了磧口商埠曾經的繁榮。它們共同的特點是依山而建的古窯洞,明柱廈簷四合院,那滄桑的古窯洞,負載著黃河岸邊依靠磧口古渡的繁榮而發展起來的商人的富庶歷史和悠悠歲月;那些舊式的闊門大院,是那個時代名門望族的標誌。雖然經歷朝代更替,但這些闊門大院仍然是深嵌在黃河之畔、富有特色的歷史文化、民俗風情在磧口古鎮的體現。

修建豪宅,把榮耀和財富變成可以觸摸的物質,連片的大宅院,雕花精細的傢俱……“富以置業”是中國舊時代商人的通例,陳氏和李氏家族也難例外。他們修豪宅的目的,某種程度而言,或許炫耀大於享受。豪宅同時又是留給子孫後代最後的一筆財富,即使自己百年以後,仍然可以庇廕子孫。像西灣、李家山這樣被磧口經濟輻射力所及的全國曆史文化名村,在磧口鎮還有白家山、孫家溝、陳家垣等古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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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那些闊門大院,望著那些被歲月浸蝕的磚牆,望著陳舊的屋樑、傢俱,總有一種淒涼的感覺襲來。天空不能說不明媚,卻總感到眼前曾經的華貴的宅院吹過一陣陣逼人的涼氣,所有的雕刻、門匾,好像都是一副無助的樣子,在瑟瑟發抖。

貧瘠、溝壑縱橫、支離破碎,和黃土高原大多的地方一樣,黃色和灰色是這片土地亙古不變的主題色,即使有碧藍的天空和翠綠的棗林相映,也依然給人留下一種衰敗、蕭瑟、落寞的印象,再深邃的目光也很難穿透歷史的塵埃追尋到它昔日的浮華舊夢。

從磧口到李家山的路畔四周,目力所及的是渾黃蒼涼,看不見稼禾,也看不到農人。在去李家山的土塬上,棗兒紅黃交錯,我好一會兒地凝視,磧口這塊土地,廣出紅棗,就像生長黃河號子,生長山西民歌一樣。在山彎上、土塬崖邊,窯洞的前後,到處都是懸掛著成熟棗兒的棗樹。但隨行的呂梁文聯馬建民主席告訴我們,這裡的棗很便宜,賣出去才一兩塊錢一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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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來到一個石碹古窯洞院落,有一位八十多歲的老人在院落裡,一見我們前來,端出紅棗熱情地相讓,與我們講起了她悽苦的身世,隨行的宋師傅隨即從衣袋裡掏出一百元面鈔遞給老人……這是我們在李家山古民居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惟一的一個人。“青壯勞力都出去打工了,家裡只留下老弱病殘”,隨行的呂梁文聯馬主席說。在這樣的古民居間行走,陳舊的老院,以及院落裡風燭殘年的老人,我什麼話也沒有說,但我卻從老人的目光中感覺到有個沉重的東西“咚”地扔進了我的心裡。以此讓我們無一例外地看到了現在農村生活的本質,一個古老鄉村的本質,中國農村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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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來越暗,雲層越聚越低。我們的腳正踩在古鎮石板街的時候,黃河水從天而來了。飽含雨意的秋雲,自臥虎山、黑龍廟重重擦著磧口的古建築傾斜而下。噴濺著水汽和斑駁難抑的陳舊氣息,遠處的大同磧浪卷千堆,急流洶湧。終於,百億條閃亮活潑的銀魚從天上被傾倒下來。於是,滿布磧口的商埠主街、店鋪、河岸和河面的古鎮大地,像古老的容器,頃刻間盛滿了遼闊且熱烈的音響。雨滴落在大河上濺起水窩,滿河都是雨,隨著河水流向大同磧,水與水摩擦的濤聲飛進古鎮。

嘩嘩的雨聲把這秋韻敲破了,使磧口這沒有一艘船影的古碼頭水天蒼茫,一片遼闊!在我看來卻更顯得寂寥、沉悶。

那站立在黃河岸邊的古商鋪、古街道,已經傾聽了一二百年大同磧的波濤聲,晝夜不息的黃河水流聲,在它蒼老而悠遠的生命裡繼續流逝!它很老很老,也似乎還年輕,一年又一年永不停息地站立著。站進了《蘭花花》、《炮打雙燈》、《黃河喜事》、《民工》等影視屏幕裡,立進了攝影師定格的鏡頭裡,是那麼的清晰而縱深,今朝又進入了我們一行陽泉文聯人的視野裡,秋雨噼裡啪啦地打在歲月踏痕依稀可見的古街上,古街悠長悠長地站在我的相機鏡頭裡,透過氤氳的雨霧,延伸到明清及至民國年間的繁華歲月之中。

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清乾盛世直至民初,磧口是有名的水旱碼頭。常常是“客船星集,如魚貫之相連;店鋪林立,似雁行之不絕。”據資料記載:鼎盛時期,磧口鎮雲集了大大小小380餘家商號,匯聚著來自天南海北的商界精英,牽動著華北與西北的商業脈絡,他們經營的業務,除了主營的糧食、麻油、鹽鹼、皮毛、藥材、錢莊六大行業外,幾乎涉及金融業、服務業、運輸業等各行各業。

磧口興盛之時,正是晉商發展的頂峰,磧口同樣是他們一試身手的碼頭,祁縣的喬家、太谷的廣譽遠等晉商名門,以及孔祥熙、閻錫山等都在磧口設有分號或辦事機構。每天的貨物吞吐量都在百萬斤以上,僅胡麻油一項就有數萬斤之多,每年僅從綏遠磴口一帶發來的船隻就不下4000艘,“集義興”、“義生成”兩家商號每年轉運的藥用甘草就達700多萬斤。當時的磧口,碼頭的搬運苦力有2000餘人,負責轉運的騾馬、駱駝有3000餘頭,僅西頭村的“運輸專業戶”陳家就有駱駝800餘峰。“馱不盡的磧口,填不滿的吳城”……

有民謠雲:“磧口街裡盡是油,油簍堆成七層樓,白天黑夜拉不盡,三天不拉滿街流。”如今天聚隆的大門上、明柱上、窗臺上,浸滲著久遠的汗痕以及油的褐黑深漬。汗痕沒有規則,油漬則為重重疊疊無以計數的圓印,那是膩厚的油手印子。有多少隻老少的手曾經攀扶抓握過它們走過這油旺旺的街道?舀。傾倒。馬拉車運。騾馱人扛。磧口外,多少家裡灶臺上滋滋發燙的等待鐵鍋,多少燈火搖曳的燈盞,舊印之上再添新漬,遞錢易物時的日常交談,更替的四季時光。油店。碼頭。藥材。糧食。棉麻。布匹……內容豐富、繁華熱鬧的黃河碼頭就是明清直至民國年間名揚大西北的磧口渡。

四條腿的騾馬或駱駝馱著物品,兩條腿的人跟著,走塬過村,跨溝過樑,從磧口古渡的岸邊到吳城、晉中、京津、武漢……,又從武漢、京津、吳城、晉中……回到磧口。他們來來去去,把磧口的碼頭走成繁華的商貿中心、西北重鎮。上一代人走了,下一代人接著來,一代又一代重複著同樣的事情。他們就是晉商的行走,一來二去,來來去去耕耘著自己的夢想。就像一年的季節,黃了又綠,綠了又黃,換了一茬又一茬。那些蜂擁的人群,奔騰的馬蹄,長長的商隊,從磧口起航,或從磧口轉運。他們,就像那流淌不息的黃河水一樣,在歲月的煙塵中流逝了。只有那些悠深的商鋪院落,磨損的石街,陳舊的貨棧等,還在孤獨而豐富,寂寞而安寧地守望著黃河岸,看著那黃水湯湯在時光裡漂流!

一場大雨困住了我們的腳步,我們沒能進入那十三條垂直於主街的深巷,聽說那貼著山樑蜿蜒曲折的深巷,不僅串連起山居與主街的交通,還有許多商號院落、油房糧店、牲口騾馬槽、當鋪、厘金局等,它們都只能是在我們的想象中了。那青石鋪就的“五里長街”,被歲月風雨磨去了稜角的青石訴說著它的歷史,長街一邊現在看得到的還有磧口木雕、磧口客棧、磧口編藝、磧口燒餅等門臉,店鋪裡所賣的物件多是迎合來磧口的旅遊者,對這些,我提不起興趣。而令我感興趣的,是那些老字號裡已經廢棄或即將湮沒在時光裡的前事舊物。舊物,存載著我們生命裡的溫暖。即使它可能已將破敗、腐朽,但它們留存的時光,總是以寧靜的姿勢,撫慰著後人的想念和親情的寄託。

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磧口古街,主街道順著臥虎山,從東開始,沿湫水河西去,再逆黃河北上,時曲時直。沿古渡口往後街而去,只有200餘米的街,卻轉了十八道彎,如同那九曲十八灣的黃河。這些街道全依地形而建,在主街道南有二道街、三道街,一條比一條短,形成了梯形的建築。

古渡街道上現存的有貨棧、老字號店鋪、騾馬店、驛站、驛道、手工業作坊、票號、當鋪、郵局、廟宇、古碑、碼頭、商道等,它們大部分是明清時期的建築。這些建築有義誠信當鋪、商會舊址、義記美孚煤油公司、火柴專賣店、興勝韓藥店、大德通錢莊、義成染、天聚隆麻油大店、榮光店、裕後泉糧店、三興駱駝騾馬大店、厘金局等。這些老字號、舊店鋪、古院落,勾起過後人多少懷想與嘆息。從而,晉商稱雄世界所樹的五座豐碑——駝幫、船幫、票號、大院和“茶葉之路”,在磧口均有體現和縮影。尤其是厘金局、官檢局在磧口的設立,它的功能便具有了較為濃厚的政治、軍事色彩,更能體現磧口除與發達的中原地區相聯,進行商旅往來,人員交流外的重要意義。

據導遊介紹: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間,主街的二道街、三道街先後被暴漲的黃河和湫水河沖毀,主街也只剩下“半壁江山”,黃河帶來了古鎮的繁華與富庶,最終也帶走了古鎮最美麗的兩道街,帶走了磧口曾經的繁華與富庶。河水沖走了昔日的繁華,掩蓋了無數的曾經名噪一時的商埠,有的只留下傾斜的殘牆,供後人懷想。

我們撐著雨傘走在“半壁江山”的深巷,走入一條煙雨朦朧的長街,彷彿是從一條歷史的長街上踏過。煙雨中,一串渡口起航的號子從河面上傳來,高亢而蒼涼。一個男人走進煙雨籠罩的碼頭,一群男人走進這煙雨籠罩的長街。他們的人生,他們父親的人生,他們父親的父親的人生……都以磧口河埠經商的方式,鋪陳在那些商巷古街的青石灰磚的縫隙間,鋪陳在那些廣廈高圪臺的古店鋪的光芒裡。十義鏢局、磧口書畫院等長街兩邊的店鋪門臉猶如南方長街裡的門臉,一色的長門板,高圪臺。時至今日,磧口鎮上有些人家的日子還是從拆卸長門板開始,門板還是兩百年前的模樣,門裡的生活卻與從前不同。那長街中懸掛的紅燈籠,如同一雙雙眼睛,望著磧口昨天的繁華,今天,明天被淹沒在那大同磧、麒麟灘撼怒鬥激的湍流之中。

磧口沒落了,沒落在日本八犯古渡的燒殺搶之中;沒落在大河的水災之中,沒落在公路、鐵路交通發達的現代文明裡……站在“五里長街”邊,腳下的大河一片空闊,沒有帆影,沒有船影,只有水聲流逝。然而,你能說在這磧口古鎮的生命裡沒有千帆飄過?在這古鎮的街落,沒有過繁華富庶?有時候,不知道時間為何物,就像這湫水河,水越來越淺了,甚至幹了枯了,也看不到漲水了;像這古鎮老建築,舊了,傾斜了,腐朽了,是時間的流失吧。時間附在了建築上,附在物事之中,附在了人的生命裡,歲月長河中的時間雖然亙古不變,但附在人的生命裡,附在物事中的時間便有形有狀,有悲有喜,有張有目,有氣息與溫度。有了物事,附在人的生命裡的時間雖然短暫,如同這磧口古渡,如今再也看不到舟楫穿梭,商旅往來,只留下古老的黃河水拍打兩岸,但和時間一樣古老的還有那些古民居、黑龍廟、古商業街巷等,有了它們見證著歲月,磧口曾經的繁華將不再是一箇舊夢,也不再是一個傳說。

起伏壓著起伏,起伏連著起伏,一路起伏,一路蜿蜒,隨著汽車遠離磧口的馳行,我的思緒也隨之翻轉,“物阜民豐小都會,河聲嶽色大文章。”在這山環水繞的磧口古鎮幾個小時之遊,思緒上下幾百年,人事代謝如過客,故事如在眼前。對於磧口,我只是一個匆匆過客,對它的理解是膚淺的、走馬觀花的,一切的認識也只能是表皮而已。當我回望磧口時,濃濃的雨霧依然懸浮在大河河谷上方,磧口的地標建築黑龍廟遮蔽在雨影雲紗中,看不到它“山西唱戲陝西聽”的影姿。望車窗外,路面在這雨水中蕩起水波一般的年輪,一圈一圈地流失,一圈一圈地失落。

前路,仍罩在煙雨裡。山朦朧,水朦朧,長街深巷朦朧,磧口古渡朦朧……

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九曲黃河磧口渡,那懸掛在歲月深處的古鎮,是否,正在離開?

作者簡介:文德芳, 四川瀘州人,1993年定居山西陽泉市。先後供職於陽泉郊區報社、陽泉日報社、陽泉市文聯。在《中國作家》《中國報告文學》《文學報》《北京文學》《山西文學》《黃河》《山西作家》《山西日報》《都市》《娘子關》等發表文學、新聞類作品400餘萬字,有作品被《中國散文大系》《山西中青年作家精品選》《北京文學》《山西文學作品年選》等多種選本選載。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陽泉市作家協會副秘書長、陽泉散文學會副秘書長。曾獲《娘子關》雜誌社“優秀作家”稱號、趙樹理文學獎提名獎等。2014年,長篇紀實文學《現代人心靈影像》被山西省作協立項為重點扶持作品;2015年,入選中國作家協會作家定點深入生活名單;2016年,長篇紀實文學《當祖國召喚的時候》被山西省委宣傳部立項為山西省重點文藝扶持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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