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烽煙再起(1)

就在崔浩死後一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

向北魏開戰!

一場驚天動地的南北大戰,正式拉開帷幕。

宋軍兵分三路,由東向西依次——

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東路軍,由輔國將軍、青冀二州刺史蕭斌統帥,主力6萬餘人,其中1萬水軍由寧朔將軍王玄謨、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鎮軍諮議參軍申坦率領做為全軍前鋒;武陵王劉駿率預備隊隨後跟進。東路軍的作戰任務,掃清魯南之敵後,轉兵向西,策應中路軍對河南的攻勢。

中路軍,由太子左衛率臧質統帥,部下驍騎將軍王方回、 建武將軍劉康祖、右軍參軍梁坦等從壽陽北上;主力10萬大軍;南平王劉鑠率所部做為中路軍預備隊。中路軍的作戰任務很清晰,直撲許、洛(許昌、洛陽)。

西路軍,由雍州軍和梁州、南、北秦州部隊組成;前者以隨郡王劉誕為統帥;後者以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劉秀之為主。兩支部隊前者走洛陽盆地,從武關西進;後者從漢中出發,向北魏仇池、隴西地區發起進攻;得手後掉頭向東,與雍州軍夾擊北魏關中地區,伺機攻佔長安。

為了協同指揮各路大軍,劉義隆在他和各路大軍之間還設立了一層指揮機關——

江夏王劉義恭負責協調東路和中路大軍的作戰行動;司空劉義宣負責協調宋軍西線的作戰行動。

安排完畢,三路大軍擇日出發。

戰役之初,各路宋軍均進展順利;東路宋軍在蕭斌指揮下,連克碻磝(山東省莊平西南)、樂安(山東省章丘縣北),此處的北魏官員望風而逃;宋軍繳獲了大量糧食。其後,蕭斌帶沈慶之駐防碻磝,掩護東路大軍側後,由王玄謨單獨率部西進,目標直指北魏黃河防線上的重要據點——滑臺(河南省滑縣)。

中路宋軍由汝南、壽陽出發,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路上也沒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便順順利利的打到了虎牢關下。

而宋軍的西線戰場更是異常順利;八月份,宋軍出兵,邊走邊打,連續擊多支北魏軍;最大的一場勝仗,當場斬殺了3千多魏軍,俘虜了2千多;西路雍州軍不僅越過河南攻克了陝城,甚至連潼關都一併拿下;而另一支部隊,也順利實現了第一階段戰役目標,掃蕩了仇池、隴右之後,掉頭東進,按計劃準備跟雍州軍合擊長安;北魏關中動搖,“四山羌、胡鹹皆請奮”。

這麼看,北伐形勢一片大好啊!

但是,接下來,宋軍自己掉鏈子了;準確的說,東路宋軍崴泥兒了。

崴泥兒的地方,滑臺;崴泥兒的人,王玄謨。

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從寫拙文《閒話兩晉》起,滑臺就一直是文中的常客,老早以前的石勒、慕容垂、慕容德、桓溫、劉裕,都曾在滑臺逗留過;而本文中,遠的不說,之前到彥之北伐的時候,曾把滑臺拿下來,可惜後來沒守住;也就是從那會兒開始,滑臺被北魏收入囊中。

可能有大胸弟會好奇,滑臺為啥有這麼高的出鏡率?

簡單說幾句吧——

那會兒的滑臺,大體上就是現在河南省滑縣;翻翻地圖,這地方離黃河非常近;按照一些史料記載,當年的滑臺城就建在黃河邊兒上,城外二十步就是黃河。

當然這不是滑臺牛的地方;滑臺真正牛的地方,是她離黃河上一個重要的渡口——白馬津非常近,出城往北30裡。哦,對了;說到這兒,看過三國的大胸弟應該有印象,關羽斬顏良就是在這兒(“公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裡,良大驚,來逆戰。使張遼、關羽前登,擊破,斬良。遂解白馬圍,徙其民,循河而西。”)。。

所以歷朝歷代各路神仙對滑臺的爭奪,其實是對滑臺覆蓋的白馬津的爭奪。

那麼白馬津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白馬津是黃河下游最為重要的津渡之一,說她是個要命的地方,一點兒都不為過;從白馬津向東南,隨隨便便就能抵達徐淮地區;從白馬津向北,過黃河就是廣袤的河北大平原;從此地出發,順黃河、轉渭水,可以直達關中長安城下;而從白馬順流而下,則是青、齊地區。

而對於白馬津的軍事地理價值,漢代酈食其給劉邦分析天下形勢的時候,說過這樣一段話,‘收取滎陽,據敖倉之粟,塞成皋之險,杜大行之道,距蜚狐之口,守白馬之津,以示諸侯效實形之勢,則天下知所歸矣。’。高陽酒徒不止能喝,眼光也非常老辣,他把白馬津和滎陽、成皋、蜚狐口並列看成爭天下的關鍵,可見此處的價值不菲。

反過來,就北魏和劉宋而言,白馬津在拓跋燾手裡,等於建了個南下的前進基地;而對劉義隆來說,那意義就更大了,滑臺和白馬津在手,不僅意味著身後的淮河平原有了屏障;更進一步說,拿下此地,相當於為下一步繼續北伐找到了一個堅實的立足點。

這麼要命的地方,按說宋軍就該派個靠譜兒的人來;遺憾的是,來的這位王同學,也確實能要人命,要自己人的命!

王玄謨,字彥德,山西祁縣人。咱上面提到這位,在下說他是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武將。其實說他是個武將,真真兒辱沒了武將這個稱呼,這就是個廢物,而且還是個自以為是的廢物。

王玄謨資歷很老,老到可以追溯到劉裕時代,不過他在劉裕手下沒混出來;這點跟到彥之挺像。

王玄謨跟到彥之相似的第二點,這倆都是從荊州起家的;到彥之是劉義隆到荊州後,拿著自己的老臉當船票上了後者的大船;王玄謨到荊州跟的是謝晦,後來謝晦對抗中央,被劉義隆出兵擊敗,謝晦被殺,王玄謨卻很神奇的被劉義隆免了死罪。

打這兒起,王玄謨算是傍上大款了。

由於之前有案底,洗心革面之後,王玄謨突然煥發出驚人的工作熱情,這主要體現在不停的上書,請求劉義隆北伐中原。

這馬屁算是拍到點子上了,自打上次到彥之失利,劉義隆其實一直惦記著,啥時候再次發動北伐。現在王玄謨這麼積極,不由得劉義隆不大起知己之感。

但是,劉義隆看人的水平真的不靈;史書記載,這位王同志既不能帶兵,又不能打仗;宋軍將士曾私下裡評價王玄謨,“寧作五年徒,不逢王玄謨。”;意思是寧可蹲五年大牢,都不願意碰見王玄謨;可見其人品之次。

現在就這塊料帶兵取滑臺來了。

要麼說這貨水平次呢,王玄謨包圍滑臺,是公元450年7月底,到10月份,拓跋燾的援軍都來了,這貨還沒把滑臺打下了呢。

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這麼一耽擱,北魏開始反擊了。

那位說了,你不是說劉義隆要北伐的事兒,拓跋燾知道嗎?怎麼看前面說的,北魏軍除了在西線對付了一下外,中路和東路好像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以致與宋軍輕而易舉的就從淮河打到了黃河。

這裡邊兒的原因說白了,其實也簡單,北魏跟劉宋什麼關係?老對手了!因此對於怎麼對付劉宋的攻勢,北魏已經有一套很成熟的方案了,那就是防守反擊,我讓出黃河以南的地方,稀釋宋軍的兵力,等你一線部隊從野戰軍變成城防軍,這時我再打你反擊;這一招屢試不爽,從拓跋燾他爸拓跋嗣時代開始就用,一直用到現在。

這次也不例外,宋軍大舉北伐的消息傳到平城,北魏群臣紛紛建議,趕緊向黃河南岸增派援軍;拓跋燾說急啥,看看再說,宋軍勢大,大不了咱們先去陰山避避風頭。

不過,別看拓跋燾嘴上說的輕鬆,實際上他可沒掉以輕心;一面悄悄兒的集結兵力,一面密切注視著戰局的走向。

注視了2個月,拓跋燾眼中的戰局,已然清晰了——

咱們前面說過,宋軍北伐,兵分三路。

其實如果各位大胸弟翻翻之前拙文《閒話兩晉》部分,您可能會注意到,劉義隆這次北伐的套路很眼熟。

這個,還真沒法兒不眼熟。因為這次劉義隆幾乎就是克隆了他爸當年滅後秦的套路;同樣是兵分三路,同樣是東重西輕(兵力配置上)。

但是,套路雖然一樣;可仔細對比一下您就會發現這裡邊兒有幾個差別。

其一,劉裕的戰略目標和指向性非常清晰,我就是要打到長安,滅了後秦;其二,劉裕北伐時,北方還是亂哄哄的,做為重要變量——北魏,自己周邊還一團漿糊,尤其是更北還有個柔然,時時威脅著鮮卑人的安全;其三,對手變了,還記得崔浩當時給拓跋嗣分析戰局時說的話嗎,當時的後秦什麼狀況?四個字:風雨飄搖;其四,劉裕本人親自帶兵上陣,手下將領皆是跟著他從屍山血海中滾出來的北府兵一脈;換句話說那都是久經戰陣相當能打的;而且劉裕身邊還有個劉穆之幫他操持後方的一切,老劉同志根本不用為後勤保障費心思。

再看看劉義隆這次北伐,說戰略,基本沒有;宋軍的目標頂多是戰役層面的,那就是把黃河以南的地方搶回來。

說對手,劉裕北伐的時候,北方尚未統一,各路政權林立;南方的東晉跟整個兒北方比,個頭兒顯小,但是如果比單個的身量兒,東晉絕對的大頭兒。而宋軍這次北伐,北方已經完成統一,劉宋的對手是一個蒸蒸日上的整體——北魏;比國力,北魏根本不怕你。具體到統帥個人,劉裕不用說了,基層軍官起家,一路廝殺上來,作風強悍;看看他的對手姚泓,完犢子了,小姚同學體弱多病,就是個藥罐子;這一比,倆人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上。而劉義隆和拓跋燾,以前在下羅列過二人的業績表,這兒就不多說了。再有,雙方參戰的將領,劉裕手下都有誰?檀道濟、沈田子、王鎮惡,這些都是能獨當一面的沙場悍將;您再看劉義隆手底下,有紮紮實實的戰績,能叫的響的將領,除了咱們前面說過的劉康祖、沈慶之,沒別人了。

最後一點,對拓跋燾來說是長處,可對劉義隆而言就是短板了,這就是雙方的後勤理念和保障能力。

跟這兒簡單說說中國古代戰爭的後勤保障吧;拜天朝那幫傻逼導演所賜,人們對古代戰爭的印象停留在打群架的檔次。其實如果這麼看待戰爭,那可真真兒小瞧了古人。

古代作戰,尤其是古代漢族政權出兵作戰,明面兒上是刀光劍影;其實還有一條看不見的戰線,那就是後方的補給線。

補給線能延伸到哪兒,政權的邊界就固定在哪兒,這是鐵打的套路。否則,軍隊再牛逼,四方征戰,開疆拓土;後勤跟不上,最後的結果就是你打下來了,但是守不住,最後不得不撤。

這裡邊兒挺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諸葛亮六出祁山;軍隊出動,那就意味著米山、面山;這一點沒問題,四川人民勤勞、勇敢、善良,再加上天府之國土地肥沃,物產豐富,雖說沒有袁隆平培育的高產水稻,但也能攢下大批糧食;但問題是,這些糧食你怎麼送到前線去?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啊,四川北面是莽莽秦嶺,路極其難走,有些地方甚至沒有路,只能在峭壁上搭棧道;如果有大胸弟旅遊去過的話應該對此有深刻印象,先在峭壁之上鑿出方孔,然後跟填空一樣往裡插木頭。簡單說吧,這就是條單行線,而且還是條只能走人和獨輪車的單行線,馬車都走不了。

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前線10萬蜀軍的後勤供應,就靠這麼一條氣若游絲的補給線;孔明先生能打勝仗才怪了!

所以別看諸葛丞相六出祁山,《出師表》寫的壯懷激烈;但沒用,糧食決定一切;每次魏軍只要憑險固守,拒不出戰,一段時間之後,諸葛亮就只有一個下場,糧盡撤兵。

那位說了,陸路運輸很大程度限於地形桎梏,不是還有水路運輸嗎?沒錯兒,相比陸地上的肩挑手扛、車拖馬曳,水路運輸確實經濟實惠;但是這也有個風險,那就是要看老天爺的臉色,比如,戰爭期間碰上枯水期,河床乾涸,船隻擱淺,您怎麼辦?之前不是沒有過先例,東晉桓溫北伐不就碰到這情況,北伐大軍因後勤問題滯留在河南,錯過了渡河北上攻擊鄴城的戰機;前燕朝廷迅速啟用慕容垂統軍,桓溫被一戰擊敗。

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那為什麼說這點是劉義隆的短板,是拓跋燾的長處呢?

說白了吧,這裡邊兒既有習慣問題,也有現實問題。

如上所述,漢族軍隊作戰,對後勤體系的要求很高;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已經成了歷朝歷代國家軍事行動的指導思想和決策習慣;宋軍的統帥部當然也不能例外。而現實問題,那就更現實了,劉義隆的北伐軍即將出徵的地方,往好了說,那叫游擊區,北魏和劉宋你來我往打了好多年;往壞了說,那叫敵佔區,你敢指望北伐大軍的糧食完全由當地老百姓們‘簞食壺漿,以迎王師’來解決嗎?

可是後勤這事兒到了拓跋燾手裡就簡單多了!

怎麼說呢?

人這這哥們兒出征從來不帶後勤,什麼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去他大爺的,用不著;我鮮卑騎兵向來是走一路搶一路,因糧於敵(當然,打到後面他也因為這個觀念吃了大虧。)。

就在崔浩死後1個月,公元450年7月,劉義隆正式下達詔書,向北魏開戰

好了,這幾條兒一擺,劉義隆這次北伐有多大的勝算,您心裡估計也就有數兒了。

接著說拓跋燾,觀察了兩個月,對於戰局走向,這哥們兒已然門兒清了——

東路(青州、兗州)的宋軍主力已停止前進,僅派出一部向西圍攻滑臺,而在滑臺城下的宋軍雖說把城圍的挺死,但並沒有爭分奪秒的攻城;中路宋軍雖說打到虎牢關下,但急切之間難以攻破此處,也是駐足關前。再看看西路,拓跋燾有點兒鬧心,關中地區北魏軍幾乎被宋軍壓著打,基本上陷入只有招架之功的份兒;但也還在抵抗。

三路戰況一綜合,拓跋燾得出結論,宋軍北進的企圖並不強烈,換句話說,劉義隆野心不大;圖的,不過還是那點兒地方而已!

這就好辦了。

拓跋燾開始著手部署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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