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熱:打頭陣

艾热:打头阵

夏天結束了,說唱之路在繼續。那只是個節目,這只是個開始。艾熱知道這一點。他才25歲,還有許多地方可以去,許多歌可以寫,他想繼續衝。

文|謝夢遙

圖|網絡

騎著駱駝也能征服摩天大樓。

這句詞寫在艾熱2017年發佈《Trilogy(三部曲)》裡,這句話也被他帶到了《中國新說唱》的舞臺上。來自新疆喀什的維吾爾族青年奪得冠軍。艾熱不需要說太多話,不需要向別人強調他屬於哪裡,他的歌裡有著一切。故鄉,家人,愛。他用說唱一遍又一遍地回到這些母題。

如果公眾對於說唱歌手有什麼偏見的話,艾熱會是那個打破偏見的人。他很溫柔。他沒有什麼奇怪的髮型。有一年Iron Mic比賽——那可是個捉對廝殺的戰場啊,他開口就說:「我不想說些什麼沒用的博得同情,中國是個農業大國沒人寫歌給農民。他們需要幫助,在這個時候我想說這是相互。」

與一般的選秀劇情不同,在《中國新說唱》中他曾被淘汰,通過復活賽連下5城,才得以重返冠軍爭奪。那場比賽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穿著拳擊手的披風,主動率先出戰。按照車輪戰的賽制,最後留在舞臺的人才能復活,這個決定也許很危險,但艾熱想打頭陣。

以下是艾熱的自述,採訪在10月底進行。

艾热:打头阵

1

我想第一個上。

復活賽出場順序是抽籤,我跟他們所有人說,兄弟們,跟你們商量一件事,抽到第一個一定要給我好不好,我今天來這兒就想唱5首歌。要不然我就唱5首歌晉級,要不然我就唱到第二首或第三首被幹掉,但我想從第一個開始唱。當時他們每個人都說哇,太好了。

結果那天滿舒克抽到了第一個。我就直接在舞臺上說,老滿,你要不要給我,我來當第一個。他直接對我說不。然後我就想,你不讓我第一個唱,那我就一定要挑戰你,我就第一個舉手了。第一輪我是唯一一個舉手的。

打了3輪我大概就知道了,心裡其實就有數了。但是嗓子狀態緩一緩,我第一首歌和第三首歌很費嗓子,其實《家走》沒唱得特別好,但是沒辦法。已經不需要唱得太好了,我完整地唱完就OK了。

2

我在喀什長大。小時候一到暑假,外婆就會帶我去鄉下探親。我們去那兒就是光著腳跑來跑去。那個年代農村裡沒有自來水,每個村都會有一個澇壩,正方形的一個大坑兒,七八米深那種。我掉進去,還差點死在裡面,被我哥抓著一棵樹,把我救起來。

我媽是一個很有素質的人,我媽從小跟我說的很多道理,她會給我翻譯或者用維吾爾族諺語:有可以吃的屎,但有不能吃的蛋糕;拿別人的手軟,吃別人的嘴短;樹挪死、人挪活……我媽有很多這樣的忠言。

我爸媽真的挺開明,這是我從小到大最幸運的事情。除了高中那會兒,學習成績有點下降的時候,他們有跟我生氣過,跟我說最近你就先把「哼哼哈嘿」的事情放一放,把學習搞一搞吧。他們是工薪階層,我媽媽在中國石油幹了快30年了,她從計量員開始做,現在她是一個加油站的站長。他們沒上過大學,所以他們很想讓我上大學。

在學校裡我不乖,但我也不壞,我從來不欺負別人。我的語文和歷史學得很好,但是其他的成績其實是很一般。反正我也算是跌跌撞撞的,再加上加50分的政策,考上一個挺好的二本。專業酒店管理,在新疆財經大學,我爸媽真的很開心。

高中時我們有一個hiphop團體,叫黑色站臺,我跟我那幾個哥們兒還整過一個小的錄音室,是我哥們兒家地下室。去他家每天錄音錄兩三個小時,有時候騙爸媽說有晚自習什麼的,就待晚一點回家。我們一人出100來塊錢買了電容話筒,就在一個很簡陋的環境下,也真的錄了幾十個作品吧。

我們還做過一些實體的mixtape,在學校賣。那時候剛好斷了網,也沒有地方發佈這些歌。局域網裡有博客,你可以把背景音樂弄成自己上傳的音樂,那好像是唯一可以把你的音樂傳到網絡上共享的途徑吧。所以我們才做了實體,去電腦城買了碟,去複印店,在A4紙上打出正方形封面,然後把它切下來,塞到盒子裡嘛,反正很粗糙。我現在希望這些東西再也不要出現在世界上,太稚嫩了,太不好意思了。

那個時候相對保守一點,我爸媽並不是很喜歡讓我買那種hiphop的衣服穿。我確實買過幾套,但是他們經常就說你把你這麻袋趕緊先換了。所以一開始我可能沒有太追求表面上的東西,我就想把音樂做好,我就是想寫想唱,我篤定地認為這是我的一個積極的、正能量的愛好。我喜歡在錄音軟件裡調效果,聽到那些聲音變得遠,變得近,有混響、混聲這樣的感覺,我享受耳機裡錄進去不一樣的東西。

我覺得那都是特別珍貴,特別美好的回憶。我並不覺得我自己土,我覺得我自己是世界上最潮的人。那時我很清楚我現在沒有能力,可能很爛,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並沒有想過哪一天要放棄。

艾热:打头阵

3

從幼兒園開始,小學、初中、高中、大學,我一直都是上普通話學校,在家裡跟家人會說維吾爾族語,偶爾跟自己民族的哥們兒可能會混搭著聊,你可能經常會聽見幾句普通話,突然又轉到維吾爾語,中間又加一兩個漢字這種。我前後鼻音分得不是很清楚,但其他都可以。

以hiphop的方式鑽研普通話,跟普普通通地學普通話,這還是有區別的。積累韻腳,你還是要寫。你寫得越多,大腦裡面才會像有一個U盤一樣有記錄,當你需要用的時候,它能呈現在你腦海裡,表達出來。

高中的時候,我不喜歡上數學課,坐在座位上,拿著我的本子,要不就是隨便塗鴉玩兒,要不就是寫歌詞。就一個字押韻就好,非常簡單的那種押韻。我起初沒想那麼多,寫了幾頁以後,又寫了幾頁,又寫了幾頁,我發現我把半個本子寫完了的時候,突然覺得,哎,這樣有成就感。每一頁都滿滿的。高中那幾年我寫掉了三到四個本子吧。就是想表達。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意識流,有的時候寫得比較抽象,有的時候寫得比較直接。

當時沒有雙押概念,但有的時候突然寫出來——「感嘆時間真的很磨人,那個純真的自己現在變得很陌生」,我就說哇,這句寫得太厲害了,不明白到底為什麼。後來回想,哦,原來是我寫出了雙押。「磨人」和「陌生」嘛。但是那個時候沒有那樣的意識,就是寫。

後來就在手機備忘錄裡寫嘛。到現在為止,我依然沒有采納那種背誦很多押韻的方式,我從來沒有過這樣。我覺得Hiphop對於我來說是種音樂,它不是我的考試科目。如果有一天我陷入那種狀態,我就會覺得我不快樂了,這是最大的原因。我承認在錄音軟件上需要下工夫,在歌詞上要下工夫,但是如果我開始那種「醒目、領悟、挺酷」,那不就成以前的單詞默寫了嘛,變成語文家庭作業了嘛。我討厭那種感覺,我喜歡它,是因為它的自由。所以我只堅信寫得更多,你腦子裡的押韻就更多。

中國說唱的押韻,從無到有,最初就可能像崔健老師那種,後來可能有了尹相傑、隱藏樂隊,有30年曆史了。只有中文能玩兒出那種感覺。「走著窄路還是本來路窄,堵塞,因為太多的阻礙,往前邁步,我的靈魂不賣,你的快速對我來說其實不快。」有好多影響我很深刻的rap,我真的可以背下,聽了太多遍。

4

2012年和貝貝在Iron Mic總決賽,那次是徹徹底底地看見一個人在現場實現了雙押。那個時候我大概知道雙押是什麼,但是貝貝確實第一次讓我看見在現場能有這麼多密集的雙押韻。我回頭去看那個視頻我發現,哦,原來是這樣,一下有一種開腦的感覺。貝貝通過自己大量的練習,革新了中文說唱的押韻方式。

其實我在大學之前從來沒有離開過新疆。我當時大一,跑來北京參賽。我媽給我錢讓我買臥鋪,我花了,買了張硬座,然後發現那個硬座其實是個站票,就買了個板凳,抱著我的包,就這麼自己一個人來了,就是為了比賽。

我在北京贏了,到武漢去參加總決賽,貝貝是西安站的冠軍,16進8碰上了。真的很緊張,臺下有五六百人。你既然上了這個舞臺,你不能表現出膽怯,你內心的緊張就是失衡了,跟《8英里》那電影裡一樣。

我告訴你,那天的情況就是,我輸給貝貝了。我直接跳下舞臺就走了,沒有看後面的比賽。

第二天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比完我自己還有點不服,我就說這哥們兒freestyle是不是背的,他是復讀機還是什麼。貝貝直接就發了微博私信給我,他說兄弟,不管舞臺上怎麼樣,臺下我們肯定要相互尊重,很高興認識你。他說你也是一個挺有特點的rapper。瞬間我就被瓦解了,我覺得我是一個挺善良、感性的人。我說我認識你也很榮幸。我就是那樣說的,然後我們就建立了友誼。

2015年,我去西安演出,跟派克特他們玩了兩天。因為我有貝貝的聯繫方式,我想去找貝貝。我就跟派克特說了,他也不會說什麼你不要跟他玩,真的從來都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話。黃旭也去了,我們在貝貝家裡,freestyle一天吧。那個時候我freestyle水平還不錯,貝貝一如既往地牛逼。

後來他來新疆找我,他到我的地下工作室來聽我的一些伴奏,我給他freestyle,給他聽了很多很多我創作的歌,他也很喜歡。

我永遠都忘不掉他freestyle的那種感覺。他freestyle就可以把一個內容說出來那種,「verse one快要結束,屬於我們的節目,用我們的音樂去換更大的別墅。」那是他freestyle的歌。我永遠都忘不了他freestyle的一些段子。他就是行走的freestyle的殺手,他就是這樣。

我跟他們接觸的時候,他們也會有一些自己性格方面的東西,但是我不會太在意這些,真的,我沒有太在意過這些。貝貝如果開始生氣,一旦起範兒拿樣了,跟我展示出亞特蘭大黑人那種,我就跟他說,你他媽安靜一點,你又不是Tupac,你好好坐著,這是中國,bro!然後他說你不懂。我說你趕緊變回來,趕緊變回來,裝完了,我們聊關於歌的事。

我們聊技術上的細節。但是我和他不會用專業術語聊,直接放他最近聽到的新歌,總結他們是怎麼唱的,你就知道它的重音在哪兒。我們是相知的,他會跟我說你rap應該這樣,這個點你就得起,你這兒很好但是你這兒不怎麼樣,感覺弱下來了,他會給我提一些建議。

派克特也會是這樣,派克特也是這樣極致的人。我們這幾個人能get到彼此,就是因為彼此之間有這樣的共同點。派克特特欣賞貝貝,貝貝也特欣賞派克特,雖然他們永遠不可能會有交流。

我想把他們叫在一起,甚至就算偷偷見個面都可以,聊聊音樂什麼的。我最近嘗試過,我就做過一次,做多了也會煩的,沒有必要去做和事佬,我只是站在音樂的角度去跟他們分析,你們倆合作一首歌該多炸,所有的人都會瘋了,還有什麼結是解不開的呢。派克特其實還挺想跟貝貝見一下的。然後貝貝告訴我不可以,我要讓我兄弟知道我跟派克特偷偷見了面,那就不對了。

中國說唱歌手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唯一,我有謝帝、貝貝,又有Gai、Bridge,又有派克特、C-Block,所有人的微信我都有的。我沒有那些對立的東西,你憑什麼對我說我是兩面派,我不是啊,我跟你好跟他好又怎麼了,我憑什麼不能既做你的朋友又做他的朋友?

我覺得我可能好一點的地方是,我真的聽過基本上所有說唱歌手的歌。我會像一個歌迷一樣直接上來就告訴他,你這段歌某一時期我每天單曲循環,我還會唱。我跟Al Rocco,跟Blow Fever就是這樣認識的。

我是一個很擅長交流的人,但我並沒有故意要招誰喜歡。這是我的性格使然吧,有的人可能會覺得我是裝的。好多人說這個人的情商不是一般的高,但是我覺得情商高的話,那至少相處起來不會太複雜,不會太麻煩。

我的概念裡,音樂以外,都是一人一世界了。因為hiphop,我們才共通在一起,我feel得到你,你feel得到我。像貝貝自己一個人從蘭州到西安,人生低谷的時候,他的團體接納了他,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所以兄弟是一輩子的。

我給貝貝也會提意見。我說寫點走心的歌,你的技術理念加上你的生活經歷,你這麼棒,你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兒,你憑什麼不去為聽你歌的人去做。他們會找到共鳴,但是如果你傳達的這種比較吹噓的東西太多了,那可能每個人都會幻想,會不會這樣?這話對貝貝來說是有用的,有一些歌他沒有發佈,但是他也會寫一些這樣的。

我不會給他傳達太多,因為我知道,意識是不可能強行轉加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我覺得這也是我的底線,你可以提,但點到為止,這是我們一起相處的經驗和寶貴的東西。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吧,你可以獨特一點,但你不能讓別人有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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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

5

其實我當年參加battle,就是因為馬俊。2010年我在人人網看到馬俊代表新疆拿了Iron Mic冠軍。那個視頻叫《新疆阿迪力對戰北京粗口說唱歌手》,就那麼一個標題。我說這不叫阿迪力吧,這叫馬俊啊。

2011年馬俊回來在新疆辦了一個本地的freestyle比賽,有普通話,也有維吾爾族語。那個時候我剛好上大一,沒開學,我就去參加了,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站在freestyle battle舞臺上,然後我就贏了,我是冠軍。

現在要追溯一下,在高中寫掉的那幾個本子可能真的幫到了我。我的哥們兒他們根本不跟我freestyle。因為我可能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可以順著說幾句的人,我可以說20秒、30秒,他說個兩句三句就卡了,然後他就不說了。他們就沒有人陪我練。但我那個時候看了馬俊的freestyle以後,我就大概自己感覺了感覺,freestyle,即興嘛,我覺得我也可以。

在battle中,我還是會在賽前準備一些梗,如果今天碰到什麼攻擊,比如說我胖的,那我該回復一些什麼。但是也不可能有太多,而且說實話,大部分還都會忘掉。所以說我喜歡freestyle。

我拿了冠軍,現場就有人起鬨,讓我和馬俊freestylebattle,我很生澀,但是我沒有慫,馬老師也很peace地跟我battle了一下。沒有分勝負,就是玩一下。這個視頻第二天被人發到了網上,標題叫「喀什小孩教育馬俊」,我不知道誰傳上去的。馬老師可能在有一段時間內還真對我有點誤解了,他感覺那是我上傳的,但我對天發誓,絕對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其實馬老師真的很善解人意。2014年Iron Mic,新疆站的前一天,他跟我說,我給你準備了一雙鞋,杜蘭特,耐克的。我說你給我準備啥鞋,他說你是冠軍啊,我說還沒比呢。他說你穿多大,我給你準備好,就是你的碼,等你贏。新疆站我贏了,鞋當時就給了。

總決賽我拿了亞軍,輸給了MC飛。我不服,那一年是比到4強的時候,去年的冠軍才加入,所以,他比兩輪就贏了。我覺得那就是一場完全不公平的比賽。可能那時候年輕氣盛吧,但是過了半年我就看開了,我覺得那也是美好的回憶。我跟飛現在也有微信,也會偶爾有聯繫。

畢業後我的第一份工作是給帕爾哈提老師做助理,這是一個跟音樂有關的工作,能夠接觸到一個我心目中很喜歡的民族搖滾藝術家,為什麼不做?帕老師也會經常跟他的朋友們說,他說小艾不可能永遠做我的助理,他有他自己的音樂。

後來馬俊找到我,他說最近有一些製作的編曲的活我們可以幹,也能掙到一些錢。掙個幾萬的,我們倆就一人一半,狀態真的很好。他很照顧我,很幫我,我住的那個房子,是老的那種小區,空氣質量也不是很好,馬老師給我整個幾千塊的空氣淨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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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熱和馬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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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偶像是Tupac。我沒有過那種想做匪幫的心理,我只是知道我也是一個幻想成為big shot的小人物。Tupac作為匪幫說唱非常頂級的代表性人物,他還留下了很多充滿愛的說唱作品,life goes on、dear mama、ghetto gospel. 我覺得我喜歡他,是因為他的優點和他的缺點一樣明顯,就是一個普通的人。

當他站在那個人生制高點的時候,他有迷失,他有狂妄,但我又理解他那是因為他從小沒有爸爸,從小就在反抗的一個環境中。那可能轉換為他的一些憤怒、衝動、魯莽,表現在外面,但他依然有一顆心在保持,去做很多很多好聽的東西,去傳達自己的愛。

我也想傳達愛。這不只是說愛情,友誼。關於人間疾苦的,我看得到的,我以前寫過,「掃雪的工人,有叔叔有阿姨,在凌晨,在黃昏,穿橙色的大衣,生活的壓力,深沉的壓抑,但丟掉了工作他們又該走向哪裡。」我有很多這種,「我忘了什麼時候開始,也不想讓它終止,當以前認為說唱就是比出中指,叛逆的勇士想逃離你的統治,但變得懂事時你我才能達成共識。」

蛋堡這些人也給了我很多啟示,他們也不用在歌裡說你媽的或者我討厭這個我討厭那個,他們用乾淨又智慧的語言就能表達清楚自己想說的。蛋堡的有些音樂能引發人們思考,像《史詩》那種,他講述自己的經歷。一旦音樂裡有內容,有旋律,有好聽的東西的時候,小孩會去聽它,大人聽了也不會反感。那我為什麼不去往這種我喜歡的方向,而且非常clean的方向去發展。我也會有憤怒,但是我可以把我的憤怒用巧妙的語言表達出來。

7

2015年之後,我不再battle了,沒啥慾望,心中沒有那個火了。

對於battle,其實我也有自己的看法。有一次我在新疆當一個freestyle比賽的裁判。有一個哥們兒押韻技術很好,同時他並沒有太攻擊對方,但他只是在說自己和對方的不同。他根據現場,很巧妙,「我看到了他正在對我微笑,因為我可以非常精確地給你freestyle。」然後對面那個人就各種攻擊他。現場觀眾似乎更支持攻擊的那個人,但我明明看得到另一個人技術才更嫻熟。

我和兩個裁判一致決定讓他們來一段acapella,然後那個哥們兒就很穩定地說一段東西,類似那種我來這兒就不是為了爭強好勝,那獎金好像是兩千塊還是三千塊,我要買個禮物回家送給我媽媽。

裁判一個投這個,一個投那個,讓我來決定,我就成壞人了。我說我喜歡這個哥們兒的freestyle,他要送禮物給他媽媽,我想讓他贏。另外那個哥們兒手上有話筒,他開始跟我強詞奪理,「你要不攻擊,你沒有必要上來freestyle......」

我直接把話筒搶過來,我想對你說一句話,battle是什麼意思?battle的意思是鬥爭,你可以選擇跟他鬥爭,他想跟自己內心做鬥爭行不行?你憑什麼覺得他沒有在battle?我認可你的battle慾望很強烈,但是他的battle技術更嫻熟。然後他說不出來話了。

還有另外一個比賽,上臺他們就說我們這兒就是迴歸最原始的地下,一陣渲染。整個那一晚上我聽到至少100次關於你媽的他媽的,然後99%都是在背詞。一看全都是高中生。

那天我是去做嘉賓,表演完了,我說今天來這兒,其實我不該說這樣的話,但是我說完我就走。我今天聽到了太多關於問候別人母親的話,我只想說一句話,你根本就不認識人家,一上來你就罵人家媽是什麼意思,一看就是沒有離開過家,你只有離開家你才會知道媽媽的重要性。

然後我就走了。艾熱:打頭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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